分卷(123)
方大人可千萬別這么說,怎么算,都該是我們的榮幸才是。 席間氣氛越發熱烈,江懷清也和賀承宇碰了碰酒杯。 交涉時間定在過年前,大桓朝廷的意思是,最好能在過年前交涉完,正好能讓林原人過個好年。 林原住著不少人,他們是純正的北漠人,朝中就收不收留這些人吵過好幾輪,有人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必管這些人,占據林原后,這些人理當成為奴隸,另一部分人則認為,既然歸了我大桓,就是我大桓子民,不該過多苛責。 雙方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 但這件事并不會影響到從北漠人手里要來林原。 一切準備就緒,方嘉怡換上官袍,帶著隨行的官員,前往與北漠交涉的地點。 不出所料,這次的交涉很順利。 北漠人倒是想動點小手腳,但一旁有肅北軍虎視眈眈盯著,稍有異動他們就會動手,談判場上,方嘉怡更是如魚得水,將對方殺得節節敗退。 談判結束,大桓官員興致高昂,方嘉怡臉上更是表現出意猶未盡,反觀北漠官員,一個個面如土色,氣勢萎靡。 當場,方嘉怡就讓對方簽下了協議文書,從這一天起,林原這片草場,就歸大桓了! 江懷清隨肅北軍一起到了林原,在朝廷正式任命官員之前,這塊土地暫時歸肅北官員代為治理。 原本住在林原的北漠人,有能力的遷走了不少,留下的都是普通牧民和被舍棄的奴隸。 這些奴隸里,有部分來自大桓的,江懷清帶人過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將里面的大桓人找出來,查明身份背景后,送愿意回到大桓的人回去。 不愿走的,可以繼續留在林原做事。 商君凜沒隱瞞自己的意圖,不久后,林原會成為大桓的專屬養馬場,江懷清等人過去后,需要提前處理好林原可能出現的隱患。 恭喜陛下,得償所愿。沈郁放下從肅北遞來的折子,反手撐在桌上。 后續還有不少問題要處理,江懷清是個心細的,林原的不少問題都考慮到了。商君凜邊批折子邊道。 那些留在林原的北漠人,陛下打算怎么辦?沈郁問。 先觀察一段時間,若他們沒二心,朕不介意他們在林原生活。 林原和肅北離得近,沈郁垂眸沉思,雙方之間是不是有通婚的先例? 有是有,阿郁怎么說起這個? 各位大人對這些人的去留爭執不休,擔心可能出現的各種問題,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這些人的身份是北漠人嗎?若有朝一日,他們打心底承認自己就是大桓人呢? 馴化百姓,一味打殺是不行的,需要打破他們心中的隔閡,需要將他們綁在大桓這艘大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利益完全達成一致,才能真正遏止某些情況的發生。 沈郁一點點說出自己的想法:陛下可以鼓勵他們與大桓通婚,讓他們日常習慣用大桓話,派大桓的夫子去為他們的孩子開蒙,當這一批人老去,從小接受大桓教育的小輩長大,他們還會不會承認,自己曾經是北漠人? 商君凜順著沈郁的話思索:幾代下來,他們會徹底拋棄北漠人的身份,真正融入大桓。 不錯,就是這個法子需要不短的時間。 但比其他任何一種都要來得溫和。 朝廷爭吵多日的問題得到解決,時間也離年關越來越近,越王那邊還是沒什么動靜,肅北軍中,回京述職的將軍已經準備出發了。 里面赫然有顧淮。 他們本來應該早一點動身的,為了處理北漠的事耽擱了一段時間,動身時已經很晚了,時間略微有些趕。 隨顧淮一起回來的,還有那個與他交好的將領,如今成了他的副官。 長這么大,屬下還沒去過京城,將軍,京城真如傳言中那般繁華嗎?趕路間隙,副官忍不住開口。 很繁華,等你見到就知道了。離京城越近,顧淮心中的情緒越是難以平復下來。 與北漠的戰爭結束后,他給顧太醫寫了一封很長的信,信里交代了一部分他參軍的原因,和在肅北發生的事。 他當初離開,頗有點不告而別的意思,雖然后來寫了信回去,顧淮還是擔心顧太醫會生氣。 京城很熱鬧,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新年,店鋪里,小攤上都擺上了過年用的物品。 大街小巷,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與北漠的交涉結果傳回來后,京城百姓間談起的話題又多了一樣。 這次出的民報你們看了沒?北漠人真當我們好欺負啊,還要拖延時間,說什么湊不齊物資,我看是想賴賬吧。 說不定就是覺得拖的時間久了,我們就能忘了這事。 可惜說的再好聽我們也不會上當,該是我們得的東西,為什么我們要放棄? 可不是,肅北的那位方大人真厲害,這么多次下來,北漠那些人豈不是聽到她的名字就心里發顫? 哈哈哈哈哈,他們也有今天!方大人的做法真是大快人心! 對待敵人本來就不需要有太多仁慈。 我這邊有個小道消息,你們知道不,北漠人咱們陛下寫信,讓陛下將方大人調回京城,別留在肅北了,他們承受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假的? 我表舅在段大人府上做事,從那傳來的消息能有假? 顧太醫走在街上,各種議論聲聽了一耳朵,說起北漠,不乏有人說起顧淮參與的那些戰役,這些人嘴里的顧淮,和他那個跟他相處了好幾年的弟弟不太像一個人,他總有種不真實感。 顧太醫在一個小攤子前停下,攤子上掛滿了樣式不一的燈籠,以前他忙,置辦這些的都是顧淮,今年顧淮不在,家里一直冷冷清清的。 客觀要來一對嗎?別看我這攤子小,燈籠賣得卻是一等一的好。 顧太醫駐足片刻,在攤販老板的熱情之下,買了一對回去。 家家戶戶都開始為即將到來的新年做準備,皇宮里也開始裝點起來。 不需要商君凜和沈郁吩咐,孟公公早安排了人將宮里好好布置一番。 玉璋宮里,沈郁倚在軟榻上,看著宮人忙進忙出。 公子看看,還有沒有哪里需要改改的。慕汐端了熱飲進來,放到沈郁手邊。 甜味順著熱氣飄來,沈郁看了眼杯子:這是什么? 是小廚房新研制出來的牛乳羹,用新鮮水果和牛乳做的,公子嘗嘗喜不喜歡。 沈郁習慣了小廚房時不時送來的新品,端起來嘗了一口,牛乳和鮮果的滋味完美融合在一起,味道甜而不膩,是沈郁喜歡的口味。 將小碗里的牛乳羹喝完,沈郁站起來,四周看了看:你們布置得挺好,沒什么需要改的。 說話間,上完早朝的商君凜走了進來。 今日朝中發生了一件事,關于鎮北侯的,阿郁要聽么?商君凜解開披風,扔到孟公公懷里。 鎮北侯怎么了?這輩子,沈郁對鎮北侯一家的關注不多,一開始還讓外面的人盯著鎮北侯府,時不時跟他匯報一下,后來干脆將這件事交給了慕汐,若沒什么很重要的事發生,他也懶得管。 今日,鎮北侯在朝中請立世子。商君凜嗓音微沉。 世子?除了我和沈清然,鎮北侯還有其他孩子? 第177章 若沈郁的記憶沒出錯,鎮北侯府應當只有他和沈清然才是,還是說,這一輩子,沈清然失去利用價值,鎮北侯又弄出來一個孩子? 以鎮北侯的性子不是沒這個可能。 可若是鎮北侯府突然多了個繼承人,慕汐不應該一句話都不像他提啊。 沒有,商君凜撫了撫沈郁臉頰,鎮北侯想立的,是你。 我?沈郁這下更詫異了,我都進宮了,他立我為世子做什么?總不會覺得我進了宮還能回去繼承鎮北侯府吧? 別說他現在的身份繼承不了,就算能繼承,沈郁也不稀罕,他以前想要這個位置,不過是因為這是他本該得到的,與其被旁人占有,不如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他說,你是侯府唯一的嫡子,于情于理,這個位置都該是你的。 不止商君凜,早朝時,聽到鎮北侯這句話的大臣臉上紛紛露出異色,他們實在搞不懂,鎮北侯突然來這一出,是為什么。 若是真想立嫡子為繼承人,人家沒進宮的十多年,怎么沒見你開口提一句?偏偏在人進宮得到圣寵后才提,不少人看向鎮北侯的目光都帶上了異樣。 鎮北侯感覺不到嗎?那般不遮掩的注視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就連商君凜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是猶如針氈。 鎮北侯這時候提出來,是在同朕開玩笑么? 誰都能感受到,商君凜平靜語氣下的暴怒。 鎮北侯慌忙跪下來:臣不敢,只是這個位置本該是他的,過去是臣魔怔了,寵愛妾生子,忽視了小郁良多,臣想趁現在還有機會,一一彌補過去的錯誤。 商君凜居高臨下看著他,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鎮北侯還想說什么,商君凜打斷了他:如今阿郁是朕的貴君,鎮北侯府于他只是過去,朕不管你是怎么突然升起的這個念頭,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件事,以后不可再提。 竟然直接拒絕了?! 朝臣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更不能理解了。 下朝后,私交好的大臣聚在一起,忍不住談起早朝上的事。 鎮北侯是怎么想的?這個時候說要立世子的話。 他要是真想立嫡子,早就立了,他原來屬意的繼承人是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庶子,難不成是因為后悔了? 現在后悔還有什么用?人都被他送進宮了,現在讓陛下放人回去更不現實,別說貴君如今多得寵,就算是個不受寵的后妃,也斷沒有這樣cao作的道理。 是啊,以陛下對貴君的寵愛程度,一個世子之位而已,貴君多半不在乎,要是真在乎這些,當初就不會進宮了。 沒有人理解鎮北侯突如其來的做法,就連和鎮北侯交好的官員,也是一頭霧水。 朕沒答應他,阿郁今后都只能和朕綁在一起。商君凜牽著沈郁坐到軟榻上。 就算陛下答應了我也不可能同意,從進宮那一刻起,我和鎮北侯府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不過沈郁也很好奇,鎮北侯為何要這樣做。 鎮北侯府最近出事了嗎?除了這一點,沈郁想不出來還能有什么原因了。 沒有,除了一些小打小鬧,鎮北侯府和往常一樣。 商君凜不會在這種事上騙他,沈郁將這個可能性排除。 既然鎮北侯府沒出事,鎮北侯為何要突然開口給他請封世子之位? 其實有一點鎮北侯沒說錯,這個世子之位本來就是沈郁的,若不是鎮北侯偏寵沈清然母子,壓著不肯將世子之位給他,他早就是鎮北侯府名正言順的世子了。 幾天后,鎮北侯府傳來消息,說鎮北侯在為沈清然相看人家。 沈清然和沈郁差不多大,確實到了可以相看人家的年紀,先是請立沈郁為世子,后是為沈清然議親,兩者之間有沒有什么聯系? 鎮北侯給沈清然看的,是哪家?沈郁摩挲著杯壁,問。 是段家旁支的女兒,商君凜將隱龍衛打探來的消息說了,還有易家、陳家的女兒。 無一例外,都是京城世家出身的女孩兒,恐怕鎮北侯看中的,不是女孩本省,而是她們背后代表的勢力。 聯姻。 這種事在世家中很常見,鎮北侯會選擇聯姻這條路,沈郁不感到奇怪,可聯姻的對象是沈清然 他們都愿意將自己的女兒嫁給沈清然? 他雖是庶子,卻是鎮北侯府唯一有可能繼承侯府的人,再加上有你這個嫡出的兄長,這些人會動心很正常。 商君凜說的不假,沈郁和鎮北侯府的恩怨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外人看來,沈郁雖然和鎮北侯府不算親近,但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論中間發生了什么,都改變不了他是鎮北侯嫡子的事實。 和沈清然的恩怨知道的人就更少了,進皇宮之前,沈郁深居簡出,在京城存在感不高,沈清然也沒傻到到處去說自己在鎮北侯府是怎么欺壓嫡親兄長的。 鎮北侯府。 時隔多日,鎮北侯再一次踏進了沈清然的院子,被關了一段時間,沈清然老實不少,兩個月前,鎮北侯解了他的禁足,可以在府里隨意活動,但不能出府。 沈清然也明白了,鎮北侯這個爹是沒什么舊情可以講的,對他有用時,他可以百般對你好,沒用了就一腳踢開,半點情面不留。 父親怎么來了?碰壁次數多了,沈清然學會了偽裝。 你也到了成親的年紀,本侯替你相看了幾家女子,你自己挑挑。鎮北侯抬手,跟在他身后的小廝抱著名冊放到桌上。 沈清然好險沒維持住臉上的表情:父親來就是為了這事嗎? 你兄長都進宮一年了,你也該成親了,成親之后早日為侯府開枝散葉。鎮北侯話里的意思很明顯。 沈清然面露古怪:父親明知道我喜歡的是男子。 鎮北侯不耐煩地擺擺手:只是讓你娶正妻而已,侯府如今只有你一個,等生出了孩子,你想喜歡誰就喜歡誰。 父親說的是,沈清然瞥了一眼桌上的冊子,兒子會好好看的。 都是家世不錯的女子,你抓緊時間挑,本侯好早日給女方回消息。 鎮北侯離開后,沈清然走到桌邊坐下來,慢慢翻開了冊子。鎮北侯沒有騙他,冊子里有姓名的女子家世都不錯,認真算起來,娶這些女子,沈清然算高攀了。 鎮北侯府的消息傳到皇宮,慕汐知道沈郁最近對鎮北侯府發生的事比較關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告訴了沈郁。 沈郁讓他們繼續留意。 漢州,因為越王一行人的到來,沒有一點要過年的氣氛。 越王如今住在程家主宅里,程家人是在越王到來后才知道他們被迫綁在了一條怎樣的船上,不是沒有人不滿,但事已至此,除了跟隨越王,他們沒有其他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