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1)
是。 顧太醫留下來,沈郁也不好將人晾著,正好他也有些事想問。 如今顧淮將軍奪下戰功,先恭喜顧太醫了。 多謝貴君,實不相瞞,直到今天早上報喜的人上門,臣才知道這件事。他還來不及多想什么,宮里又來了人請他入宮,到現在,對這件事,他還沒有多少真實感觸。 關于顧淮消失這些天是去從軍這件事,顧太醫一直有種不真實感,在他的印象里,顧淮還是一個處處需要他保護的孩子,誰知突然有一天,這個孩子飛出了他的羽翼,還成了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顧淮的那些事,他聽人說起過,肅北軍里多了為戰無不勝的小戰神,這件事在京城里被人津津樂道,上到民報,下到街坊鄰居,無數人都在說。 以前聽起這件事的時候,不知道主人公是顧淮,聽聽就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顧太醫忍不住想,在邊關,顧淮會不會凍著?會不會受傷? 沈郁精神有些不擠,強撐著和顧太醫聊了一會,商君凜回來了。 顧太醫起身行禮。 商君凜免了顧太醫的禮,走到軟榻邊坐下:貴君身子可好? 這話是對顧太醫說的。 回陛下的話,貴君一切安好。顧太醫將方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我特意讓顧太醫留下來,也為陛下把把脈。沈郁戳了戳商君凜胳膊。 朕沒哪不適在沈郁的目光下,商君凜自動咽下后面的話,如此便有勞顧太醫了。 沈郁這才滿意。 顧太醫上前為商君凜把脈。 片刻后,顧太醫松開手:陛下身體健康,沒任何問題。 不需要和我一起喝藥么?沈郁忍不住問。 這顧太醫卡了下殼,陛下身體確實無礙,無需用藥。 沈郁懨懨躺了回去,敢情就他一個人身體虛。 孟公公送顧太醫出去,將屋里伺候的人也一并帶了出去。 阿郁怎么突然想起要讓顧太醫給朕診脈?商君凜將人撈起來,抱進懷里。 沈郁扭了扭,自己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顧太醫給我開了藥,我以為陛下也要跟著一起喝呢。 商君凜總算明白沈郁為什么要讓顧太醫留到他回來了,捏了捏他下巴:你也太小瞧你夫君了。 沈郁別過臉,不想看他。 商君凜命人將折子搬到軟榻上來,抱著沈郁批折子,沈郁趴在他懷里,沒一會就睡著了。 商君凜低頭看了看他,眼中溢出一抹笑意。 宮里氣氛溫馨,與之相比,越王那邊就慘淡了不少。 臨近年關,本是團聚的日子,因為被逼上絕路,越王不得不龜縮在漢州,好好的封地也回不去,自己人還都不知道在哪里,身邊一個得用的手下都沒有,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漢州百姓對他們的意見也很大,任誰被平白無故圍在城里,每天過得戰戰兢兢,擔心城里城外打起來,都不會開心。 起初漢州百姓還沒反應過來,后來意識到自己被迫成了反叛軍的人,有很多人不滿,這些人聯合起來,發生了一場小規模暴動,可惜被很快鎮壓。 幾個挑事者被當場斬殺,剩下的人也被關進大牢,生死不明。 漢州百姓對越王一行人敢怒不敢言,他們的身家性命拿捏在別人手里,想做點什么都不行。 明明該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漢州各處卻是一派蕭條,所有地方都是大門緊閉,若不是非外出不可,所有人都縮在自己家里。 誰知道出去一趟還有沒有命回來。 漢州的糧食堅持不了多久了,譚先生所說的人還沒到么?越王不滿地看向身穿藍衣的中年男人。 殿下勿急,再等幾天,他們就能來與我們匯合了。 本王怎么可能不急,漢州屯糧本就不多,別到時候朝廷的人還沒打進來,我們的人先餓死了。這么多天等下來,越王焦躁的不行。 他知道自己會走上這樣一條道路,曾經也幻想過各種可能的情況,唯獨沒想到的是,會是在這么狼狽的情況下,匆忙行事。 在他的預想中,行事之前一定要做好萬全準備,一定要是眾望所歸,民心所向,可現在呢,現在百姓心里,他是一個謀逆者。 他不過是為了奪回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已,他本可以堂堂正正做這件事,若不是商君凜逼迫,何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越想,越王心里越不甘。 不知何時開始,漢州城里開始流傳一些關于越王的事,小孩子間口口相傳的童謠也是諷刺越王的。 傳的多了,不可避免的,這些話傳到了越王耳朵里。 第一次聽到有人將他和商君凜對比還將他批的一無是處的時候,越王砸了書房里所有東西。 下人低著頭站在空曠房間里,一句話都不敢說。 越王砸完東西仍不解氣,惡狠狠看著屋里的另一個人,像頭暴怒的獅子:外面還有哪些關于本王的傳言?本王命你立刻去將傳言的人抓起來,本王要將他千刀萬剮! 王爺息怒,下人跪下來,不是奴不肯去做,而是現在 現在什么? 現在外面幾乎都在傳,下人強忍住心中的恐懼,不止漢州,大桓各地都有這些,而且,不少比這更離譜 越王腦中轟鳴,簡直不敢想外面將自己傳成了什么樣子,這是他為商君凜編好的結局,最終卻落到了自己身上。 口中涌上一股腥甜,越王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王爺!快來人,王爺暈倒了! 府里瞬間亂成一團。 陛下是說,越王被氣暈過去了?沈郁披著雪白狐裘,走在雪地里,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是,漢州那邊剛傳來的消息,據說是有人將外面的傳言告訴了越王,越王聽完后,當場就暈倒了。商君凜牽著沈郁的手,步伐悠閑。 越王也太不經用了,才這么點,就受不了,就這樣,還敢肖想陛下的位置。沈郁冷嗤。 商君凜察覺到什么,挑眉:這件事是阿郁做的? 沈郁一臉無辜望向他:我每日做什么陛下不是最清楚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關于補藥的小劇場: 沈郁不滿只有自己要喝藥,非拉著陛下一起。 陛下端著藥:真要朕喝?不后悔? 沈郁納悶:有什么好后悔的? 第二天,沈郁捂著酸痛的腰起身:失策了。 第174章 沈郁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的,除了早朝的時間,兩人幾乎一直待在一起,商君凜當然知道這點,但他看著沈郁無辜的模樣,越發覺得這件事和他脫不開關系。 沈郁對越王的厭惡從不遮掩,商君凜很早就發現了這點,他有懷疑過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淵源,后來一想,以沈郁的性子,單越王之前做的事,已經足夠讓他生出厭惡之心了。 不論此事是誰做的,朕都要好好謝謝他才是。 說不定是越王的行為惹了眾怒,民間那么多自發攻殲他的,要我說啊,越王也是夠奇怪,那些事確實是他做出來的,做都做了,怎么沒膽子承認呢。沈郁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道貌岸然的人。 有些人就是這樣,朕以前在皇宮的時候,他帶著其他皇子來欺負朕,欺負完之后,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將朕批評一頓,說因為是朕做錯了,才惹來這些人的欺負,他做任何事,都喜歡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如果不是事發突然,就連謀反,他也一定會偽裝出一副自己是匡扶正義的表象來。 商君凜和越王打交道的時間不算短,對他的一些心理了如指掌。 沈郁不感到意外,因為前世確實是這樣,所有壞名聲都被推到商君凜身上,越王自己則清清白白干干凈凈。 陛下說的是,這次的事,恐怕得讓他難受好一陣子了。 他們的猜測沒有錯,越王昏迷了整整一天才醒過來,譚先生守在床邊,一臉沉色。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暈過去了? 想到昏倒前發生的事,越王胸口一疼,難受地閉了閉眼。 譚先生當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越王暈倒后,他讓人著重審問了這一天接觸過越王的人,問到的結果只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就為了那些謠言,能活生生把自己氣暈過去? 譚先生屬實不能理解。 他企圖從中發現別的可能,一圈查下來,最終證明,結果就是他最不愿相信的那樣。 大夫說你是氣急攻心,什么事能將你氣成這樣?譚先生企圖做最后掙扎。 沉默了一會,越王在下人的攙扶下緩緩坐起來,他的臉色很差,眸中情緒復雜。 譚先生聽到外面關于本王的傳言了嗎? 一句話,坐實了所有猜測。 譚先生不可置信站起來:所以你就被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氣暈了?! 譚先生覺得這些話不痛不癢么?越王握緊了拳頭,譚先生早聽說了么?外面傳的,是不是比這些更過分? 不過是一些成不了氣候的人在發泄不滿,你又何必當真?譚先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但考慮到以后的事還需要用到越王,心情復雜地開始勸慰。 沒辦法遏止么?越王低著頭,看不清臉上表情。 漢州我已經下令不準他們說了,其他地方我們暫時管不了,你也不用著急,等事成之后,誰還敢說這些。 本王知道了。 越王修養了幾天,身體才算恢復過來,譚先生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在越王面前提起這些事。 任何時候,言論都是禁不住的。 越不讓明面上說,私下傳播的越快,本來還只有部分人知道的事,被禁后,一下成了漢州人人皆知的事。 百姓心中對越王的不滿積累得越來越多。 北漠收到了大桓遞來的文書,看完后,北漠皇帝氣得發了一晚上的火,當晚就召集了朝中大臣進宮議事。 你們說,他這是什么意思?!北漠皇帝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桌子被他拍得震了震。 大臣們面面相覷,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你們自己看。極力壓制住涌上來的怒火,北漠皇帝讓伺候的下人讀出大桓遞來的文書。 隨著下人的聲音,大臣們臉上的表情慢慢變了。 難堪,氣憤各種情緒交織,可謂精彩紛呈。 大桓皇帝太過分了!一位老臣氣紅了臉,這是要我們送出所有囤積的物資??! 不知是不是巧合,大桓要求北漠呈上的,剛好是他們能拿出來的極限。 大桓胃口倒是不小,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吞的下! 除了各種物資,還有草場,林原是北漠最富饒的土地之一,他說要就要,憑什么?! 大殿里,瞬間吵作一團。 北漠皇帝疲憊揉了揉眉心,呵斥道:都閉嘴!你們在這說大桓能聽到嗎?有時間說這些,不如想想這次我們該怎么應付過去。 大桓人怎么突然開始索要賠償了?他們不是一向矜于身份,不屑計較這些嗎?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只交了一封投降書過去。 誰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桓現在的這位皇帝對我們北漠意見可不小,當初他登基不久,就不顧先皇政令,對我們大動手,如今他坐穩了皇位,這些東西多半是他要求的。 難道我們要乖乖把東西給出去? 上到皇帝,下到臣子平民,沒人肯心甘情愿給出這些東西。 北漠和大桓不一樣,大桓土地富饒,物產豐富,很少有卻什么的時候,北漠是游牧民族,靠天吃飯,他們經常進犯大桓,便是為了大桓的土地。 知道北漠人不會心甘情愿拿出這些東西,肅北軍一直盯著北漠,給他們施壓,他們打了這么久的仗,總不能白打。 要知道,北漠的部分賠償,是會直接留在肅北軍中的。 北漠人的不配合在商君凜的預料之內。 陛下打算怎么做?沈郁拿起從北漠傳來的文書,一目十行看完,這個時候知道哭慘了,早干嘛去了? 北漠皇帝不知道從哪得來的靈感,這回好一通哭慘,說什么肅北大旱北漠也受到了影響,他們會揮兵南下是因為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想為子民謀一條出路等等。 沈郁看了只覺得好笑,這是見大桓不好對付,打起感情牌來了,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商君凜可不是這種容易在不該心軟的時候心軟的人。 要是做不到,就等著肅北軍打上門吧,商君凜聲音冷淡,想為子民謀求出路,不是進犯我大桓的理由。 若是真的為了子民著想,大可讓他們的子民成為我大桓的人,那樣,大桓朝廷自會庇護他們不受饑餓困擾,陛下說,是不是?沈郁斂眸。 阿郁說的極是,既然不是我大桓的子民,為何要大桓來體諒他們? 朝廷的意思很明確,肅北樂得見朝廷這種態度,他們看北漠不順眼很久了,若是這次輕輕放過,他們反而心中不樂意。 得了朝廷指示,肅北軍整裝待發。 最好北漠再不識趣點,咱們掀了他們的老巢! 北漠人可真不要臉,仗是他們要打的,輸了又不認賬,還哭慘,原來欺辱咱們大桓的時候,沒見他們有一點共情心啊,這回倒是要讓我們體諒他們了,怎么不見當初他們體諒體諒我們? 就是。 都注意盯緊點,別讓北漠人做什么小動作。 是! 與北漠交涉的依然是方嘉怡,北漠人已經怕了這個女子了,見她出現,氣勢不自覺弱了下去。 恕大桓不能接受你們的要求,方嘉怡從容落座,聲音不卑不亢,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們北漠先動手,如今輸了,自然要按我們大桓的規矩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