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6)
原來被人放在心上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被人真心實意愛著是這樣的感覺。 那他呢? 他對商君凜的感情也是愛嗎? 黑馬慢悠悠在草地上行走起來,商君凜沒說松開沈郁的話,沈郁也沒提。 依偎在男人懷里,沈郁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想。 白馬跟在黑馬身側,時不時低頭嚼兩口草。 商君凜低頭蹭了蹭沈郁臉頰:在想什么? 陛下也和我說說以前的事吧。這一刻,沈郁很想多了解商君凜一些。 朕以前的事?沒什么好說的,朕在皇宮里待不下去,自請去了邊關,邊關雖然艱苦,日子倒是比皇宮好過,后來朕得了軍功,回京城后也不敢有人再對朕不敬,先帝那些皇子受人挑撥來找朕的不快,結果都是給自己帶來不快,后來他們也不來招惹朕了。 商君凜本以為自己會不喜歡提起這些往事,如今說出來才發現,曾經以為永遠不能釋懷的事,早在無盡歲月中,成了生命里無關緊要的東西。 這片草場是陛下的嗎?沈郁從來沒聽過,京城有這樣一個地方。 是朕登基后命人置辦的,商君凜點頭,那時候在邊關待久了,總覺得不太適應京城的生活,無事的時候就會來這邊轉轉。 這個地方知道的人很少吧?他們從進來到現在,都沒見到什么人。 除了一開始就留在這的仆人,后面基本沒人來過,外人的話中間好像有個小少年意外闖入過,灰頭土臉的,朕讓人把他送出去了。當時朕剛從戰場回來,身上的殺伐之氣很重,似乎將人嚇著了,問他話他也不答。 陛下沒治他驚擾圣駕之罪嗎?沈郁轉頭看他。 朕在阿郁心里是這么殺人如麻的人嗎?商君凜笑了笑,似乎還能想起少年黑亮的眼眸。 看到那雙小獸般的眼睛,商君凜突然失了追究的興致,也沒懲罰看守的人,只讓人將小孩送出去,重新修葺了破損的地方,自那以后,再也沒有人意外闖入過。 一個小孩罷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進來的,就在那邊,商君凜指了指左前方,朕當時就是在那看到的他。 沈郁順著商君凜指的方向看去。 當時那里有幾道籬笆,后來被拆了。 沈郁腦海里根據商君凜的話浮現出畫面,那些籬笆年頭并不久遠,只是在日曬風吹下破損了許多,東倒西歪支在一起 沈郁眨了眨眼,聲音很輕:陛下沒查那個孩子的來歷嗎? 朕當時只在京城待了幾天,邊關告急,朕就走了,這事便擱置下來,要不是今日提起,朕不一定能想起來,商君凜察覺到不對,阿郁怎么對這件事這么在意? 陛下知道嗎?我小時候被一群來歷不明的人追殺,逃到了一片無人的草地,為了不被認出來,我把身上、臉上弄得臟兮兮的,后來下了很大的雨,我躲在破敗的籬笆下祈禱雨快點停,一件斗篷從天而降遮住了我。 這是經歷兩輩子,沈郁都牢牢記在心里的事,那天他淋了雨,回去后發了一場高燒,對追殺的記憶變得很模糊,唯一清晰記得的,就是那件從天而降的斗篷。 這下驚訝的變成商君凜了,箍在沈郁腰上的手臂不自覺加重力道,聲音里充滿不確定:朕當時遇到的小孩是阿郁? 朕就說呢,那天朕在馬場附近發現了一伙可疑人,朕以為是沖著朕來的,原來是沖著阿郁來的嗎? 那個時候,大桓與其他國家之間的關系很緊張,大桓內部也有各種問題,商君凜隔三差五就會遇到一批想刺殺他的人,他都習慣了,問也沒問就把人處置了。 他不需要問出派人來刺殺他的人是誰,只需要把賬一筆筆記下就行。 原來那么早的時候,陛下就救過我一次,后來那些人再也沒出現,想來也是在顧忌陛下的存在。沈郁聲音發緊,原來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商君凜已經庇護了他這么久。 商君凜喟嘆一聲,頭擱在沈郁肩膀上:早知道朕該直接帶你回去,哪怕多問一句也好。 偏偏他什么都沒問,只將昏迷的小孩交給了下人,后面也因為種種事沒有再過問。 沈郁抬手摸了摸商君凜的臉,低聲道:這樣已經很好了,我們沒有錯過。 商君凜偏頭親了親沈郁,心中涌起一陣后怕,若是當時發生一點偏差,他是不是就會徹底錯過阿郁? 沈郁側頭摟住男人脖頸,主動吻上去。 這個吻沈郁很主動,商君凜從這個吻中感受到了沈郁對自己的占有欲,他心中的欲瞬間被點燃。 吻得越深,商君凜摟在沈郁腰上的手越用力。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身體的任何變化都能感知到。 阿郁一吻結束,商君凜蹭著沈郁臉頰,聲音喑啞。 沈郁靠在商君凜肩頭,身體動了動,商君凜倏地抓緊韁繩。 阿郁? 聲音更啞了。 朕帶你回去。說完,商君凜拉著韁繩就想讓黑馬轉頭。 沈郁按住他的手,眸中帶著未消散的水汽,低喃道:我不想回去。 商君凜眼中墨色翻滾,強忍著不將人拆吃入腹。 哪知被選中的獵物非但不領情,還上前撩撥:我想就在這里,馬背上,席地幕天,只有陛下和我 陛下想嗎? 第152章 劇烈滾動的喉結表明了商君凜的想法,男人沒有回答,直接用力吻了下去。 垂落下的藍衣與玄衣交織在一起,起伏不定。 最終,沈郁因為自己的主動撩撥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商君凜仰面躺在草地上,沈郁趴在他身上,一黑一白兩匹馬悠閑在不遠處吃草,時不時親昵蹭蹭對方。 商君凜一只手摟住沈郁的腰,一只手放在他背后輕緩撫摸柔順長發,沈郁咬住下唇,眼尾泛紅,眼中帶著迷蒙的水霧,身體小幅度發抖。 還好嗎?商君凜啞聲問。 沈郁搖搖頭,只是余韻太久,受不得刺激。 感受到什么,沈郁睜大眼:陛下,你 阿郁可是說過,今天都隨朕的。商君凜微微用力,按住沈郁彈起的動作。 明明剛剛才沈郁突然停下,平緩了下呼吸,用盡量平穩的聲音說,地上很臟。 男人低笑了聲,湊近咬了下他通紅的耳垂:阿郁放心,像現在這樣就不會弄臟了。 就不能等回去嗎?沈郁低低喘了口氣。 阿郁自己說的,馬背上,席天慕地,朕總要滿足阿郁的愿望。 商君凜說到做到,回去后,他自己的頭發里,身上,沾了一堆草屑,沈郁只有垂落下來的發尾末端沾了一些草屑。 換了身衣服,沈郁半趴在床上,看著略顯狼狽的商君凜,好笑道:都說了會很臟。 商君凜洗漱的時間長了些,帶著半干的水汽坐到床邊:洗一洗不就干凈了? 沈郁撩起商君凜的頭發看了看,點頭:確實干凈了。 陛下說,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你會在那天放過我?若當時出現的是另一個人,陛下也會放他走嗎?沈郁收回手,枕在自己的下巴下。 商君凜定定看著他:或許吧,朕很慶幸那個時候沒做什么。 按他當時的性子,在發現可疑人物后,不管對方是男是女,年紀多大,他都不會放過。 那段時間,他身邊太危險了,若留下沈郁,一個半大的孩子,無疑是告訴世人自己軟肋在哪,沈郁是逃脫了鎮北侯府的環境,但也落入了一個更危險的境地。 現在不一樣,現在的他已經成長起來,有能力在重重危險中保護沈郁不受傷害,他們相遇的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 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與陛下之間,居然隱藏有這么久的緣分。 不好么?朕一度想,若是能早些遇到阿郁就好了,沒想到我們早就遇到過,商君凜撫摸沈郁的頭發,阿郁在鎮北侯府長大比在朕身邊安全很多,那伙追殺你的人后來再也沒出現過嗎? 對,我的印象里就出現了那么一次。沈郁甚至一度懷疑那天的遭遇是一場夢境,沒有追殺,也沒有從天而降的溫暖。 那些人的來歷,阿郁有頭緒嗎?人早就被處置干凈了,又是好些年前的事,就算當年留下了線索,現在要想查,也很難。 我一開始懷疑過是如姨娘的人,后來試探了一下,發現不是,我當時年紀太小,手里沒什么能用的人,查了一下查不到,只能不了了之。這也是沈郁懷疑是一場夢境的原因。 那時候的他并不知道人已經被商君凜解決了,只覺得這些人憑空出現又突然消失,查不到一點蹤跡。 朕記得,那伙人和其他刺殺朕的人一樣,是專門培養出來的殺手,總不可能是因為對鎮北侯心懷怨恨,才對你出手。 應該不會,誰都知道,鎮北侯對我沒什么父子親情,我占著嫡子的名頭,也僅是如此罷了,若要報復鎮北侯,與其對我下手,不如直接找如姨娘母子。 沈郁沒進宮前,鎮北侯府的中饋一直由如姨娘把持,有鎮北侯的偏心寵愛,她在鎮北侯府里的地位堪比正夫人,外人誰不知道,鎮北侯寵這位姨娘寵得緊,若不是有律法壓著,恐怕早將人抬為正夫人了。 商君凜對鎮北侯府的情況比較了解,知道沈郁說的是實話,鎮北侯當初有多寵愛這位妾室,京城人人有所耳聞。 不是如姨娘也不是鎮北侯,究竟是誰會派這么多訓練有素的殺手來殺一個孩子?我當時年紀小,都沒怎么出過鎮北侯府,肯定不是單純因為我來的,排除掉所有原因,還剩什么? 沈郁第一次細想這個問題,前世直到他身死,也沒有人來找過他麻煩,為什么只出手了一次?為什么要對他動手? 阿郁有沒有想過,這些人是沖著你母親來的?商君凜蹙起眉頭。 因為我母親嗎?沈郁眼里閃過一絲茫然,母親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稱呼,他從沒聽人提起過自己的母親,直到現在,關于母親的消息,他知道的少之又少。 其實一直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從小到大,我從沒聽人說起我母親的事,別人可能接觸不到鎮北侯府內部的事,不知道很正常,可侯府里也從來沒人提起過,算一算時間,鎮北侯的好幾個妾室都是我母親在時就在府里了,還有那些伺候時間比較長的老人,他們對談起我母親這件事總是諱莫如深。 我原以為,是因為我母親犯了什么忌諱,他們才不敢提,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如果那些人真的跟你母親有關,那你母親的身份想來也不會簡單。 陛下,我想去一趟鎮北侯府。沈郁撐著身子坐起來,他總要知道,當初那場刺殺是怎么回事。 因為這件事,兩人第二天猝不及防出現在了鎮北侯府。 侯爺,大公子來府上了。 鎮北侯正在與心腹議事,他幾次給玉璋宮遞帖子都沒得到回復,這讓他有些擔心,鎮北侯府最近遇到了一些問題,若是沈郁肯站在他們這一方,許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你確定是大公子?鎮北侯噌地站起來。 下人不明白鎮北侯為什么反應這么大,還是點頭道:是大公子。 大公子好歹在府里待了十幾年,不過離開了幾個月,他還不至于會將人認錯。 除了大公子,還有沒有其他人?鎮北侯邊往外走,邊問。 還有上次來府里的那位公子。 鎮北侯突然停下腳步,撫著胸口喘了口氣,等心情平復后才繼續往前走。 臣參見陛下,貴君。鎮北侯將下人都打發了出去,恭敬行禮。 見到人,鎮北侯心中的巨石落地,這段等不到回信的時間里,他心情一直很忐忑,沈郁離府前鬧了不愉快,他也知道自己太忽視這個嫡子,有意想彌補,想修復關系,但沈郁對他給出的信號一直視而不見。 他本來就是想借沈郁的生辰日緩和一下雙方的關系,眼見時間過去,玉璋宮那邊也沒給個準信,鎮北侯都要懷疑沈郁是不是真的不想管鎮北侯府的事了,沈郁帶著商君凜來到了侯府。 侯爺不必多禮。商君凜淡聲道。 他們這次來鎮北侯府,沒用帝王儀仗,像上次一樣,鎮北侯只看一眼兩人的穿著,就知道兩人是何意圖,沒在下人面前暴露兩人的身份。 臣從前忽略貴君頗多,本想這次生辰日為貴君做些什么 鎮北侯想同沈郁拉一拉關系,被沈郁打斷。 從前在侯府不見侯爺有多上心,既如此,以后侯爺也不必為這些小事費心了,我這次來,是有一些事想問問侯爺,關于我母親的。 沈郁留意到,在他說出最后一句話時,鎮北侯臉上表情有瞬間的變化。 你母親亡故多年,沒什么好說的,逝去的人就讓她好好安息吧。鎮北侯眼中閃過一抹復雜之色。 我想知道我母親的身份,身為母親唯一的孩子,我想,我應該有資格知道自己母親的真實身份吧?沈郁故意加重了真實兩個字的讀音。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也不知道,鎮北侯嘆了口氣,你母親自己都沒跟我說過。 沈郁狐疑:堂堂鎮北侯,怎么可能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我沒騙你,我只知道她身份不一般,更具體的就不知道了。鎮北侯抹了把臉。 那她是真的死了嗎?怎么死的? 生病,你出生后,她突然得了一場大病,我請遍京城名醫,連太醫院也沒漏下,依然沒能將人救回來。 這和沈郁知道的信息能對上,一時間,沈郁也不知道鎮北侯有沒有說謊。 那為什么侯府從來沒人說過關于我母親的事?她好歹是侯府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