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說著大祭司雙手結成一個奇特的姿勢,她面前的空氣浮現奇異的波動,一塊像是水鏡一樣能看到景象的東西出現了。 苗金栗的注意力迅速被這塊水鏡一樣的東西吸引了,這是白觀音給出的解決方案,池雪、郁安晏和白觀音負責護持南鏡,在南鏡有致命安危的時候救援,而除了董家的兩位玄界兩門可以利用當初在靈珠身上埋下的術法進行直播,方便南鏡獲得信仰。 靈珠若有信仰護持,則不容易為怨氣所侵害,而現在給了靈珠信仰幫助靈珠解難的人,之后在靈氣復蘇的時候得到一些靈氣的回饋。 可以說很符合信息時代的轉發抽靈氣潮流,一點都不浮夸。 而關鍵是,這個方法大家都知道真的能奏效,因為信仰這種虛無的東西,就是可以通過網絡實現的。 苗金栗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水鏡,而兩百萬的人也一眨不眨地看著直播間,水鏡的畫面借由高清的攝像頭緩緩傳到直播間。 那是一片寂靜漆黑之地,粘稠狀的黑色液體從穹頂上不停地往下流動,一個身影從這些黑色的液體里往下墜落,他穿著很簡單的有些學生樣式的襯衫和黑色的褲子,脖子上戴著一串紅繩金鈴鐺,露出來的皮膚白得仿佛上好的瓷器,那張精致的臉上眼睛緊閉,蒼白的唇緊抿。 那些黑色的液體不斷地落到他身上,然后從他白皙的皮膚上滑落,他的手臂上全是傷痕。 他看起來那么脆弱,黑色的液體仿佛要將他徹底淹沒,讓他窒息再也無法睜開眼睛,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白皙臉上黑色的眼睫在顫動,每一次顫動都像是要竭力睜開眼睛,每次顫動都是頑強地抵抗。 終于,那雙眼睛睜開了,那是一雙帶著透明色澤的眼睛,玻璃珠一樣,天穹上金藍色的光直接落到他的眼睛里,散成極其好看的金藍暈光,明明是危險的境地,他全身上下什么都沒有,但所有人都好像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一切。 直播間響起一道略嘶啞的清冷嗓音:介紹一下,這是靈珠的化身,南鏡。 這人話音剛落,直播間頓時一片嘩然,我靠靈珠竟然是人?。?! 第89章 寶孤海 你來了啊。 南鏡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多少次醒來,虛空里時間和空間是錯亂的,每次醒來他都處于不同的地方,譬如這次,他醒來就看到周圍全是黑色的黏液,這種東西在這片虛空里很多,剛開始南鏡會避開,后來發現這東西避不開而且不會黏到他的身上,他就放棄了。 天上的穹頂是金藍色的,南鏡實在是累極,他仰頭就那么看著天上金藍色的偏光。 很早之前,老頭子捏著杯白酒問過南鏡想不想知道天界是什么模樣的? 南鏡自然是點頭說想知道,他規規矩矩念起書上的描述,說天界漫天霞光無分四季,是所有修煉有道的人所在的地方,這里承載了人天地三界的所有道,是道之所在,常人無法企及。 老頭子哈哈大笑,他拍了拍南鏡的腦袋溫和說:天界早就崩塌了,常人當然無法企及,不過老頭子我看了一眼天界的樣子,那漫天啊,都是金藍色的。 南鏡心想當時老頭子真的沒騙他,天穹確實是金藍色的,好看是好看,就崩塌后虛空真的很不好走,常人求仙問道都是為了上天界,幾乎付出一切,所以后來老頭子常說的是算了還是別去天界,去了天界就養不了南鏡這個小倒霉蛋,還是現在更好。 現在看了天穹,南鏡非常認同老頭子的說法,確實,也就那樣。 休息不過一刻鐘,南鏡就爬起來繼續往前走,這時,南鏡聽到耳邊傳來很熟悉的嗓音:南鏡,時間來不及了,你捏碎脖頸的鈴鐺,護持下你能直接走到寶孤海,到了寶孤海,我們就幫不到你了。 是白觀音。 南鏡的眼神恍然了一瞬,他感覺到脖頸處的鈴鐺緩緩往上飄,除了最右端的鈴鐺,每顆鈴鐺都在震動,南鏡伸手拿出震動得最厲害的那顆鈴鐺,那是郁安晏的鈴鐺。 自從收回鈴鐺后,南鏡就很少碰這幾顆鈴鐺,此時南鏡伸出手摸到了代表著郁安晏的那顆鈴鐺。 每顆鈴鐺其實很小,郁安晏的那顆甚至只有半個指甲蓋的大小,小小的一顆,本來摸起來應該是硬質的,但是南鏡這次捏著這顆鈴鐺,卻發現鈴鐺變得特別的脆,他輕輕一捏,鈴鐺就碎了。 本來就很脆的鈴鐺瞬間被捏碎后,一個撐著紅傘的虛影就出現在他的旁邊,南鏡往旁邊一看,是郁安晏。 被郁安晏撐在身邊的紅色珠簾傘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 紅金的傘面旋轉,凜冽的寒風裹挾著朝兩人吹來,南鏡看到周遭的場景不斷變換,直到他又站到一片黑暗中,天穹已經徹底暗下去,郁安晏沉默站在南鏡旁邊,他看著南鏡完全還沒反應過來的神情,突然有些冷嘲地說:本來想賣慘的。 南鏡一愣,一時間都忘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 郁安晏把紅傘隨意一扔,他把額前的碎發擼上去,低頭看著南鏡,也不怪很多圈內的人說郁安晏郁導應該去做演員,郁安晏確實有這個資本,他那雙狹長的鳳眼總帶著冷峭的意味,一米八往上的高個再加上偏瘦削的身材,眼尾那顆紅色淚痣跳動的時候實在是又冷又勾人。 但南鏡就是看不上。 對不起,郁安晏看著南鏡有些發愣的神情說:百年在寶孤海罵你無情無愛,其實就是無法理解你對云玨的護佑,后來單龍村又差點害你跟我一起死,仔細想來,我沒做過一件討你喜歡的事情。 所以,現在被你捏碎鈴鐺,是我咎由自取。 虛空的天穹上刮著永遠不會停歇的風,這里特別冷,南鏡看著郁安晏冷譏的眼神,郁安晏哪怕是轉世成為人之后也很偏激,他的父親要找一個健康的繼承人,郁安晏從來就沒停止過報復他父親的想法,哪怕老郁總已經懺悔了,郁安晏現在得到一切,對老郁總態度也冷淡。 那種強烈地要宣泄一切的攻擊性和偏激不僅會傷到郁安晏自己,也會傷到旁人,但是這次,南鏡沒有感到郁安晏哪怕一點越界的攻擊性,郁安晏那種攻擊性完全是針對他自己的。 南鏡唔了一聲,忍不住仔細算起來:你居然還記得這些,郁導,我做靈珠的時候你經常送我人界的小玩意兒,就當抵消了,后來單龍村,我也是為了報恩,總之不要有心理負擔。 其實不欠什么的。 郁安晏突然把頭扭到一邊,沒等南鏡反應,郁安晏的身影已經開始消散:接下來,是池雪,他會帶你到寶孤海的渡口,要快。 南鏡抿了抿唇,索性不去想任何事,在郁安晏的身形消散后,南鏡干脆利落地捏碎了第二顆響起來的鈴鐺,狂風吹過,南鏡還沒站穩,一個巨大的白色獸形突然出現,南鏡被咬住襯衫直接被甩到后背上。 南鏡,坐穩了,掉下去可是會死的哦。池雪帶著戲謔和獸類喉間呼嘯的聲音響起。 南鏡抓住獸類的皮毛,他這時候終于想起來問:你們怎么來了?! 池雪說:抓穩了南鏡!你之后去問白觀音! 白色的獸形飛得特別快,和郁安晏的金紅珠簾傘直接導致場景的變換不同,獸形是直接從虛空中飛過,南鏡趴在獸形的背上,被白色的軟乎乎的毛徹底包圍了,所以說南鏡真的猜測九尾靈貓族可能是長毛貓,毛長脾氣不好但是飛得快,南鏡想到自己失去的白貓寵物,心想算了算了,這種會變成大型獸類的寵物是真的不好養。 天穹重新出現了一絲金藍色,但是一片金藍色里不時有黑色的空漏的地方,南鏡看到了很多奇形怪狀的骸骨,還有無數數不清的黑色的黏液從天穹頂上空漏的地方落下來,滴滴答答地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粘稠,這里寂靜無人聲,只有永恒的刺骨的寒風,好像要把人的靈魂從rou身里吹出去。 南鏡在狂風中大聲喊:這是曾經的天界嗎? 池雪御空踏爪,在一片風中捕捉到南鏡的聲音,用獸類的聲音回復道:你可以當作是,當時的天界比這個大。 直播間此時一片寂靜,并非禁言,自從南鏡出現后,一群人先被南鏡身處的環境給震撼了一波,還沒等評論開始吵靈珠是不是人,玄界一圈大佬全部開始瘋狂在直播間打賞,不管是那位據說特別難搞的大祭司,還是白家現在負責對外的白家的子弟。 這些大佬簡直有種我現在打賞得越多,之后分到的靈氣就會越多的氣勢,分外真實,搞得大家根本無力去吵,滿腦子是我也要。 而這種感覺在郁安晏出現在南鏡的身邊時更明顯了,有人在屏幕上刷過評論 【那是郁導嗎?我看著有點像,就是那個天才名導】 【你沒看錯,還是家電大亨的獨子郁安晏,上次慈善晚會直播有人看到過郁導和南鏡在一起】 【原是我錯惹,南小美人居然這么牛逼的嗎】 【關鍵是郁導為什么能過去,而且那個術法好像很牛逼啊,就轉傘那個】 而在池雪化作獸態出現在直播間的時候,大家已經麻木了,甚至根本不敢調侃池雪的獸態,只有人敢小心翼翼地說 【呵呵那個,那曾經的天界很好看啊】 【難道不是真的有天界嗎?】 【我聽說寶孤海是天地的連接地,這應該真的是天界】 南鏡不清楚直播的事,所以他趴在獸類的暖呼呼的白毛里,睜眼看著遠處,那是一片延綿不絕的殘破建筑,有直沖天穹的高頂,這些建筑在破漏的黑色空洞下,有些建筑已經被覆蓋了大半的黑色的黏液,看起來有種殘酷腐朽的美感。 那應該是天界的建筑,但現在肯定無人居住了。 風呼嘯著,南鏡耳朵都要被凍紅的時候,飛在半空中的獸類停下了,隨后緩緩下降,底下是一個殘破的建筑,白玉的質地,典雅的造型,只是已經有大半被黑色的黏液覆蓋了,剩下沒被黏液覆蓋的部分已經殘破不堪。 白色的大獸緩緩落到這建筑支出來的半邊殘破的白玉磚臺上,南鏡從暖呼呼的毛里抬起身子,抓著毛一個挺身從獸類的脊背上滑下來。 腰還挺好。白色的大獸轉頭調侃南鏡。 那語氣,怎么聽怎么欠揍。 南鏡默默站在白色大獸的后面,用獸類龐大的身體為自己擋風,鑒于白色大獸剛剛為載了自己一程,南鏡決定這個時候就慷慨地不計較他的嘴賤,可能貓都是這樣的吧,口是心非,南鏡平靜地想。 一人一獸站在這個殘破的白玉轉臺上,南鏡能通過這里看到遠方的被一個金藍色透明罩子罩起來的圓球,那個圓球浮在半空中,在這個圓球的周圍,全是漂浮著的黑色的黏液,黏液的密集程度,根本不可能毫發無損地穿過去。 白色的大獸仰起頭,尾巴尖一轉,整個獸就變成了人類的模樣,不過依舊是站在南鏡的面前的,池雪化作人形身形也足夠寬闊,寬肩窄腰分外有安全感擋風的安全感。 那雙雪白的睫毛看著被虛空中的風霜吹過,很快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虛空的惡劣天氣是不講道理的,前陣子是大風,現在就是霜雪,池雪看著在風霜中的金藍圓球,眼神復雜,那就是寶孤海,曾經真的是在虛空中的一片虛空海中陸地,而現在,卻深陷濃稠得一碰就會被侵蝕的怨氣之中。 現在的寶孤海,是被傾盡全力保護著的天地界最后一點遺孤。 聽著倒是非常的悲壯,池雪沸騰的憤怒和深刻的悲哀在這一刻全部涌上心頭,他已經知道了天帝最后的下場,也算是因果輪回。 池部長?南鏡的聲音在風霜中很清很脆。 池雪半回頭,白色的睫毛眨動,他看到了南鏡臉上的傷口,被尖銳的風吹出來的傷口,遇到風霜那點血液很快又結了冰,黑色的睫毛顫動,池雪甚至注意到南鏡捧起來的手上已經生了凍瘡,這顆靈珠真是很奇怪,當初為了云玨已經毀了一次,現在生出了情感又要跑來寶孤海,有很大概率會因為這個行為活不下去。 真是固執,池雪輕輕扯了下唇角。 反正池雪看著風霜下遠處那顆被很薄的金藍色罩子罩起來的寶孤海,那罩子已經薄得怨氣只要再多一點,罩子就會被徹底戳破,既然天道給予了懲罰,又給出一顆靈珠去結束這一切。 池雪輕聲喃喃:那就算了吧。 風霜很快把這句話吹散了。 南鏡疑惑地看著池雪,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池雪好像要直接沖進寶孤海,但可能也只是他的錯覺,南鏡看著遠處的金藍色圓球,把手攏到嘴邊呵了一口氣,冷得發抖地問:我該怎么去那邊?用符箓嗎? 池雪轉身抱臂看向南鏡,那白色長馬尾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線,他低頭時,白色的睫毛上落得雪化了一點,滴下一點水色,池雪伸手點了點南鏡脖頸處掛得鈴鐺,輕聲又戲謔地說:身為你的前未婚夫,告訴你一個秘密,捏碎鈴鐺會讓對方很痛,你可以咬碎鈴鐺,儀式不一樣的話,會讓對方好受一點。 至少是咬碎的不是嗎? 好像成為神仙的路上總是諸多苦處,池雪化作獸形飛上天,有些狂妄直接地想,神仙實在太容易被束縛了,不管是天道和蒼生,要是他,肯定不管不顧一定要拿到心中所想。 還是做獸類比較舒暢,池雪這刻無比慶幸自己的妖族血統,他可是天地間最后擁有九尾靈貓血統的人類了,實在是自由。 屬于白觀音的那顆鈴鐺緩緩漂浮起來,南鏡愣愣看著這顆鈴鐺,這顆鈴鐺和剛才兩顆都不一樣的是,只是手指輕輕碰到,就能聞到一股荷香味,清冽的荷香縈繞在這顆鈴鐺的周圍。 南鏡手指托著這顆金色的鈴鐺,他頓了了下,把這顆鈴鐺送到嘴里,薄紅的唇潤濕鈴鐺,很快牙齒輕輕一磕,就像咬碎一粒蓮子米一樣,鈴鐺清晰地碎裂了,散做金光消失。 天際散下漫天的荷瓣,白觀音脊背挺立踏著玉蓮花走了下來,他只是看了南鏡一眼,凈剎扇展開,所有席卷著的風霜全部離南鏡遠去了,南鏡仰頭看著肩頭停著鶴的白觀音,兩人的眼神對接。 南鏡忍不住笑了下:你來了啊。 白觀音走到南鏡的身前,淡聲說:是啊,我來了。 就像當初南鏡沖進白家一樣,白觀音也來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啦 第90章 寶孤海 以最盛大的光芒來迎接 南鏡看著遠處浮在空中的金藍色的圓球,他現在不冷了,白觀音沒有讓任何的風霜到他的周邊,南鏡就放下了攏在臉邊的手,輕聲問道:我們怎么過去呢? 白觀音直接腳踏在虛空中,示意南鏡跟上來,揮著扇子閑庭信步一樣往前走,南鏡跟在旁邊,每往下踏一步都能看到一片玉質的荷瓣,每一步都離遠處的金藍色圓球更進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