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被我撕碎! 南鏡淺色的眼瞳動了動,這腐rou怪物腐臭黏膩的味道傳到鼻端,加上身體冰冷,讓他呼吸困難,屬于郁安晏的那顆鈴鐺在鎖骨處震動得厲害,南鏡抬眼看向前方捏著紅傘攜裹著滿身寒意的男人,原來鈴鐺連的是鬼神榜嗎? 他要從這些鬼神身上收走鈴鐺難怪老頭子說他收鈴鐺必定會經歷常人無法想象的詭異之事,并且遲早深陷最詭異的恐怖中無法脫身,讓他千萬小心。 他要拿的是鬼神的鈴鐺怎么會不深陷詭異的恐怖之事呢? 男人長身挺拔地站在暴雨中,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腐rou怪物挾持著南鏡,男人低低地笑出了聲,輕聲反問:是嗎? 腐rou怪物似乎被男人的笑聲氣到了,一把撕開南鏡的紅嫁衣,指甲摳進南鏡的鎖骨處,血液順著傷口留下來,這怪物聞到血腥味猛地興奮起來,指甲一點點深陷進南鏡的脖頸,興奮叫道:你算什么鬼神榜前三的孟婆,不過是這個叫南鏡的人類的奴隸罷了! 捏著紅傘的男人墨瞳逐漸發寒,勾了勾唇角,天地間落下的暴雨陡然變得更寒,落在身上帶著刺骨的寒意,冒著絲絲涼氣,男人聲音涼到浸入骨頭,淡喝:什么破皮爛rou也敢置喙我?! 說著男人手捏紅傘轉動猛地展開傘,金紅的傘展開后直接放出銀色的光華,在怪物身上壓制著的琉璃珠線散開環繞在男人周身,男人指甲變得起來,左手揮開:執念成魔,驅散! 啪那飛速旋轉的琉璃珠線陡然爆開一串銀光,琉璃珠線帶著銳不可當的氣勢射向伸爪撓來的腐rou怪物,琉璃珠子碰到這怪物的那一刻,立刻爆發出一團銀色帶金的火花,燒得這腐rou怪物腹部一整塊皮rou焦黑,倒在地上哀嚎。 緊接著,數不清的琉璃珠子直直沖向這怪物身體的各個關節,南鏡在這漫天遍地的涼意中呼出一口熱氣,他看著這串琉璃珠子直接貫穿了那惡鬼樣怪物的脖頸,那塊藏著不知道多少團腐rou的地方猛地炸開。 腐rou全部炸成血霧飛散開來,南鏡在血霧里跌落在灰白色的臺階上,他略偏頭,看到撐著金紅傘的男人赤著腳從銀碗上走下來,踩著雨水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單龍山上的墨綠色的樹木在暴雨中被沖刷綠意濃重,整個天地被暗沉沉的天色和暴雨籠罩,灰白色的天梯在暴雨中就像是一線危險的白線,南鏡半跪到在粗糲的石階上,身上的紅嫁衣早就被暴雨浸濕,冰涼濕潤,沒辦法給他提供哪怕一點暖意。 南鏡瓷白的皮膚在似火的紅嫁衣襯托下顯得蒼白,暴雨從他的黑睫上滴落,在紅嫁衣上碰一下,然后啪地落入石階上。 然后南鏡就被骨節分明的手掐著下巴抬了起來,南鏡看著男人那張和郁安晏幾乎九分相像的容貌,在暴雨中下意識小聲說:郁安晏? 男人輕聲笑起來,他的聲音像是抵著喉嚨發出來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瘋意,那雙倨傲冷漠的墨瞳看著南鏡,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扭斷南鏡的脖子。 你可以叫我郁安晏,男人手指緊緊掐住南鏡的下巴,大拇指伸出擦了擦南鏡唇邊沾染的血霧,低笑道:剛好,我不太喜歡聽到別人喊我孟婆。 南鏡身體發冷,他控制不住的輕顫,被怪物撕開的紅嫁衣在雨水的作用下不斷的向下滑落,南鏡想,真的太冷了,比他冬天只能裹緊一床薄被在出租屋睡覺的時候還冷,比他穿著破口的鞋子在雪水融化時走路還冷。 一口涼氣呼出來,南鏡的唇在郁安晏的手指下顫抖著,瞳孔有些渙散,他手指下意識捏緊,喃喃道:冷。 好冷 你可真是男人把傘稍稍傾斜,墨瞳定定地看著南鏡,聲音帶著冰涼的病態:太弱了。 南鏡,鬼神榜上我是第三名,如果你之后不能收集到足夠的鬼神榜繪卷,你遲早會被不斷逼近的奇詭之物弄死,到時候我也會跟著你一起被撕碎。 男人低低笑了一聲,他隨手扔開傘,傘上的琉璃珠子碰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男人一手掐住南鏡的下巴,一手直接按住南鏡的肩膀,低頭表情帶著瘋意輕聲說:南鏡,不如我殺了這單龍村所有人,連帶你一起,既然總是要死,你不如現在就殉了我。 還是說,你得到了我,卻不愿意和我一起死? 說著男人掐在南鏡下巴上的手緩緩下移,猛地握住脖頸收緊。 南鏡嗆咳出聲,他淺色的瞳孔沒帶任何表情地看著男人,他不懂這人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就像之前在滿是棺材的三樓房間搞不懂郁安晏的想法一樣。 叮鈴 南鏡放在遠處的黑色背包動了一下,那張被南鏡塞進去的酆都大帝繪像輕微動了動,隨著一陣金光閃過,那張繪卷猛地撕開,被沉甸甸的深云包裹的天色仿佛被刺破了一個口子,烏黑暗沉的天色裹著的灰白色天梯上出現了一道光。 那閃著金屑一樣的光芒從破口處直直照射到地上,風停雨止,墨綠色層染的樹木全部靜了下來,一股極強烈的氣息帶著暖意席卷過整個天梯,一柄玉劍,篆刻著無數金色字符的玉劍從天上降下,磅礴到無可阻擋的劍光朝著兩人沖來。 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握住了這柄嵌金玉劍。 南鏡身體回暖,他動了動身體,下意識回頭,看到黑漆棺材旁,灰白色的天梯旁,一身嵌金底玄色長袍的男子單手負手站著,細微的風把他的大袖吹得微起,他身量極高,長身玉立,玄袍邊垂著一枚皎白有金邊的玉蓮花。 男子頭戴一頂極貴重的十二旒金冠冕,冠冕上的東珠隨著他的動作輕晃。 南鏡的心神跟著晃動的東珠晃了晃,他的心臟好像被什么極細的絲線綁起,那細線還會不斷地收緊,緩慢的,磨人的收緊。 似乎是感受到南鏡的視線,男子回身,他的皮膚如上好的玉質一樣冷白,透著一股不可接近的氣質,那藏在東珠下的眼神流瀉出很淡的悲憫,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俯視著自己的信眾,縹緲不可捉摸。 南鏡在看到男人眼神的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一聲從天邊傳來的縹緲脆鈴響,這聲音讓他的淺色的瞳上都泛起一點點漆的墨似的色澤,心臟處那仿佛綁起的絲線驟然收得極緊。 唔 南鏡深呼一口氣垂下頭,從紅嫁衣上衣的寬袖里伸出細長的手指,那手指按在紅嫁衣那塊用金銀線繡著龍鳳呈祥的地方,正是南鏡心口的地方,南鏡手指收緊指節泛白。 這男子穿著和當時他從黃木供桌上收走的神仙繪像幾乎一樣,但是本人卻比那副神仙繪像上更似神仙,更高不可攀,就像是有次小時南鏡去道觀參拜,當時他在蒲團上看著坐于高臺上彩繪的神像,那神像繪得極好。 南鏡很好奇,爬上高凳子上想要去碰,但總是差那么一截,然后被發現的大人從凳子上抱下來,后來那道觀里的神像好像被移走了,他再也沒碰到。 冷汗涔涔間,南鏡抬起眼,他烏發瓷白的膚,眼尾因為心口的潮痛泛起紅意,金光從天際撒下,在一腳不慎踩落就會粉身碎骨的灰白色天梯上,南鏡的視線和玄衣男子碰了一瞬。 仿若滿池皎白的金邊玉蓮齊齊盛開,南鏡好像聽到了仙音繚繞間鈴鐺在瘋狂的響,他喃喃道:這就是酆都大帝? 他有顆鈴鐺連著酆都大帝嗎?南鏡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好奇,他抿緊唇想要伸手去摸自己鎖骨間的鈴鐺。 掐著南鏡下巴的孟婆放開手,直接握住南鏡摸向鈴鐺的手,孟婆的眼睛徹底變成紅色,他緩緩抬頭,孟孟婆嘶笑一聲,松開手放開南鏡。 孟婆單腳在銀碗上站立起來,山風把他半長的黑發吹起,露出他冷異的紅淚痣,孟婆捏緊紅傘對準玄衣男子冷笑:鬼帝!你倒是來得正好! 酆都大帝揮了揮袍袖,他甚至沒有舉劍,只是拿著那柄威勢甚重的嵌金玉劍,就已經足夠強大,酆都大帝一手負著,輕描淡寫:孟婆,你執念深重,殺意沖天,已經破了鬼界的規矩。 不過,酆都大帝淡掃了眼半倒在地上南鏡,淡凝著孟婆:既然你是為救人,我且放你一次。 孟婆那和郁安晏如出一轍的冷漠倨傲面容仿若冰縫裂開,他冷笑道:鬼帝,你說我? 說著孟婆看了眼南鏡,南鏡一身嫁衣似火燃燒,孟婆的墨眸一縮,仿佛被這顏色灼傷,他轉動紅傘,嗤笑道: 鬼帝,我確實藏了私心,因為我要南鏡殉我,所以我救他。 但你呢?孟婆猛地撐起紅傘,琉璃珠化作銀光猛地沖向酆都大帝,孟婆冷聲厲喝:你是為什么而來?難道你不是也藏有私心? 第24章 附身之皮(完) 三千鬼神,救他! 琉璃珠線仿若銀色流光帶著刺骨的寒意朝著酆都大帝而去,琉璃珠子只是擦過黑漆木棺材,那抬黑漆木棺材便立刻四分五裂炸開。 南鏡雙手提起紅嫁衣的寬袖,瞬間低頭兩手抬起將寬袖當傘一樣罩在自己身頭臉上,以遮擋飛過來的木頭碎渣,一股透著涼意的風猛地從山林間呼嘯吹來,碎渣落到整個灰白色的石磚臺階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轟 仿佛整個灰白色的石階都在震動,南鏡一手不得已放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低頭的那刻,南鏡淺色的瞳孔縮了縮,正看到粗糲堅硬的臺階上崩解出一道道裂痕,要是繼續打下去,這架天梯肯定會崩碎! 南鏡看著懸掛在鎖骨上的銀鈴鐺,幾乎毫不猶豫地含住鈴鐺,干脆利落地咬破舌尖,左手小手指勾起,一口舌尖血噴到鬼印上。 一股陰冷的感覺直沖身上,原本已經失力的身體迅速涌上力量。 南鏡挺腰翻身,濕乎乎的紅嫁衣跟隨他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道紅痕,南鏡直接躲過一塊崩解后飛速飛向的碎石,翻身時,南鏡下意識抿出舌尖,痛得他瞇眼睛的舌尖接觸到冷而濕潤的空氣后,終于好了點。 整架天梯從兩人打斗的地方開始往下崩塌。 躲過碎石后,南鏡幾乎步伐不停地朝著天梯上面走去,險而又險地在那塊地方崩塌前踏上最后一塊灰白色的石磚,他回頭一看,剛好看到滿身黑斑的村長和李逸飛驚慌失措地睜開眼,兩人的眼珠子已經變得全紅,正在咕嚕嚕轉著,很明顯已經不是人了。 灰白色的石磚碎成一塊塊的,石頭的裂縫擦過村長和李逸飛的身體,還沒等著倆反應過來,南鏡就看到兩人四肢掙扎著隨著滾滾的石磚猛地落下去。 幾百米高,灰白色的石磚落下去變成小點,連個聲響都聽不到,人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南鏡:! 含在口中的鈴鐺瘋狂地響,南鏡咬牙又往上走了幾步,淺色的瞳仁徹底變成漆黑如墨的顏色,他直接跪倒在石磚上,吐出口中的銀鈴鐺。 這也太痛了,南鏡長呼出一口氣,獵獵山風中,紅嫁衣被吹得飛揚起,南鏡直接抓住紅嫁衣往下一壓,他瞇著眼睛回頭一看。 正看到酆都大帝的寬袍大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一手負手而立,另一手伸出,甚至都沒伸出那柄鑲金玉劍,劍尖垂地,一股磅礴幾乎成摧枯拉朽之勢的劍氣沖向孟婆。 孟婆的紅傘剛轉動伸出,整個人的身體就像是被大力推到一樣。 那被南鏡落到地上的繪卷猛地飛起來懸在空中,酆都大帝的手一收,孟婆像被擊中一樣直直倒入繪卷中,散著寒意的銀光琉璃珠子猛地一頓,隨后像是流光一樣沖進繪卷中。 繪卷輕輕搖動,南鏡聽到一聲鈴鐺脆響,那繪卷里一閃光,緩緩飄落在南鏡的懷中。 南鏡有些愣地接過繪卷,繪卷上白衣紅襦裙的孟婆腳腕上緩緩出現一個鈴鐺,這個鈴鐺在孟婆的赤腳的腳腕上搖動了一下,南鏡看到這繪卷里的孟婆本來半斂的眸子朝他看來。 那張肖似郁安晏的臉上冷異的淚痣仿佛在繪卷中跳動了一下,墨瞳里印出南鏡的身影,帶著毀天滅地的瘋意 唔 南鏡感覺右肩一陣酸痛,他本能側頭看向右肩,紅嫁衣早就破破爛爛,南鏡看到自己流血的右肩在以一種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傷口里閃了一下,好像是嵌了一顆鈴鐺? 頭頂又泛起那種仿佛針扎一樣的痛,南鏡實在撐不住了,索性不想,他直接捏住繪卷塞進自己的衣服里,直接脫力軟倒在臺階上,本來以為會被硬磚磕痛的頭被一股輕柔的力度托住。 南鏡眨眨眼,看著收回手的酆都大帝朝著自己走來。 單龍山的此時終于晨光熹微起來,山間的朝霞暈染開,把大塊靛藍色的云染出金邊,深濃的墨綠和清淺的透綠在整個山間都開始接受第一縷晨光,每片葉子都暈開霧霧的亮光。 南鏡縮在一階灰白色的石磚上,他的紅嫁衣破破爛爛,腿部為了方便行動那嫁衣甚至直接被南鏡利落地撕開,兩條筆直瓷白的腿大喇喇伸出來蹭在灰白石磚上,那雙紅繡鞋前面已經被磨爛了,細瘦的腳踝上面有被磨出來的紅痕。 肩膀有些細小的傷口滴下血液,落在腰部一顫,南鏡毫無所覺,抿緊唇,帶著一絲警惕和好奇看向走來的酆都大帝。 整個山林間的風仿佛都為之一靜。 鬼帝腳步頓了頓,他手動了動,一件黑色的道袍憑空出現被他罩到南鏡的身上。 南鏡:? 他現在不冷,六月的氣候,風歇雨散后這天梯上還挺熱的。 只見酆都大帝半蹲下來,斂下冷寒悲憫的眸,修長有力似上好玉質雕成的手懸在南鏡心口前,然后南鏡看到自己的心口竟然飄出了一個草偶。 那草偶被扎得很粗糙,整個草偶仿佛被在發黑的血液里泡過,散發著不詳又黏膩的腥臭味道,那草偶上貼著一張黃紙,上面寫著兩個字。 南鏡瞇著眼分辨了一下,發現那兩個字竟然是自己的名字南鏡。 南鏡有些脫力嘶啞地道:這是什么? 為什么這個給他感覺非常惡心的草偶上面會貼著自己的名字? 玄袍的酆都大帝托著那草偶,看了眼南鏡,淡聲問道:你看得到? 是說你手上的草扎的人偶嗎?南鏡視線一寸不差地落到那人偶身上:上面還寫著我的名字,這是什么? 酆都大帝斂下眸,南鏡沒等到回答剛想起身,突然酆都大帝驟然收緊手指,那在玉質掌心上的草偶被這樣輕輕一捏,猛地化成了黑灰。 酆都大帝看著南鏡被飄散的黑灰嗆的咳嗽出聲,淡聲問:身上還痛嗎? 剛才那種針扎一樣不得安寧的痛感消失了,南鏡抿抿唇,搖搖頭:現在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