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單龍山附近有人煙的地方只有一個村莊,叫做單龍村,單龍村就在單龍山的山腳下,這個村四面環山,進出只靠一條陡峭危險的盤山公路,據說每年雨季都有不少交通事故發生,后來來往這條山路的司機就少了很多,這次郁安晏找的也是山路老手來開的車,避免出事。 南鏡又用手機查詢了一下單龍村的圖片。 圖片上的單龍村景色優美,山清水秀,最引人注目的景點是村里用了幾代修出的一架長達一千多米的天梯。 這天梯從單龍山的山腳一直直通山頂,從搜索到的圖片上來看,這天梯光禿又陡峭,灰白色的石磚一梯一梯搭聳上山,兩側只有一根晃晃蕩蕩的繩索護欄,看起來也承受不了幾個成年人的重量。 總之,換平時,南鏡沒事肯定不會去這種一看就要出大事的景點晃悠。 但這里的村民卻不這么認為,他們堅信虔心爬上天梯祭祀的人能得到神仙的庇佑,保佑你榮華富貴,長壽延綿,甚至據說有些人在爬完天梯能得到一些特殊的能力,能與天地鬼神溝通,位列地府天界仙班。 南鏡又搜索了一些相關信息后,將手機關閉了,他靠在車子椅背上轉頭看向窗外。 窗外是重巒疊嶂的深山老林,他們現在正開車一圈一圈地繞著那傳說中每年都出事故的盤山公路往上開,繞得人頭暈目眩。 車上除了南鏡沒睡,其他幾個人都抵不住這種繞圈,因為暈車,都靠在車背上睡了,尤其是身體一直不太好的郁安晏,現在正雙眸緊閉地靠在靠背上,手緊緊地攥著腳本。 郁安晏靛藍色的襯衫在搖晃的車上睡覺時松開了一點領口,一般人穿這種襯衫估計得顯黑,這件導演工裝襯衫倒是和郁安晏相得益彰,比例好的身材這種著裝,反而添了一股頗為藝術的冷傲氣質。 估計身體不太舒服,郁安晏臉色有些透白,那顆在右眼角的紅痣在發白的臉色下越發顯眼,血滴一樣的色澤。 現在他們已經快要進村了,外面的天色漸暗,傍晚橙紅色的晚霞和下面藍灰色的天相接,大半個單龍峰映照在這種油畫一樣的背景下,峰上還有一架灰白色的石磚天梯,極其好看。 南鏡對著車窗外的景象看了一陣,眉頭微微皺了皺。 誒,南鏡旁邊的助理因為車輛行駛的一個小顛簸,突然醒了,他揉著眼睛抱怨,這山路也太繞了,好想吐,還沒到嗎? 駕駛位的攝像師打了個哈欠搭話:看導航快到單龍村了,前面就應該能看到接應我們的村民了。 哎,你們聽說過沒,就是這單龍村挺落后邪門的,攝像師看了眼旁邊閉眼憩著的郁安晏,放輕了聲音閑談起來:說單龍村以前偏僻的時候喜歡從外面買女的,也不是結婚,而是拿活人去祭祀,祭祀的過程特別邪,這事還上過新聞。 陳助理搖搖頭,打了個呵欠看向窗外:沒查過,這就一陋習嘛,哪邪門了? 突然,陳助理表情一僵。 村民陳助理皺眉指著右邊的車窗外,外面這個是來接我們的村民嗎? ???什么村民?攝像師隨意向著右邊瞥了一眼。 車窗右邊的盤山公路旁,有個披著白麻布的老人靜靜地站在路邊,這老人臉上長滿黑色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斑點,目光死寂地望著這輛從他們面前一晃而過的車,腦袋以用一種詭異的平直轉速隨著他們的車輛遠去,一直轉到了腦后。 那張老人臉在轉到腦后的一瞬間,突然裂開了一個笑,露出一口全紅的牙齒,以一種背對的狀態飛速地朝這輛面包車奔跑了過來! 攝像師:?。?! 第4章 附身之皮 紅嫁衣 車輛踩了急剎車,所有人跟著前傾然后砸靠在靠座上。 什么東西??!攝像師慘叫了一聲,臉色慘白,連爬帶滾地從車上跑了下來,目色惶急地左顧右盼,剛剛那個追著我們跑的村民呢! 正在沉睡的李逸飛被這一聲驚叫吵醒,他眼睛還沒睜開,嘴里已經不善地開始罵人了:吵什么吵?不知道我們這一趟進這個窮山溝也就能睡這一覺好的嗎? 攝像師和小陳這個時候都下車了,兩個人臉色煞白地互相小聲交談著什么,恐懼地看著車后某個地方。 李逸飛看他們這狀況眉頭一擰,他伸手套了一件牛仔外套,走下車問:發生什么事情了? 小陳惶恐地望著李逸飛,手哆嗦地指著某個地方:剛剛,剛剛這里有個腦袋轉了一圈的老頭追著我們跑! 攝像師在旁邊也在旁邊點頭,吞咽口水,嚇得話磕磕絆絆:對對對,就是這兒! 哪有老頭啊,李逸飛又是煩躁又是無語地環視一圈,你們他媽拍片拍魔怔了吧?!我們開車幾十碼,能有老頭在這種山路上和車賽跑? 那東西跑得挺快的,南鏡也下來了,他臉色冷靜地開口,我也看到了。 李逸飛不耐煩翻了個白眼:什么傻逼。 這個南鏡他早就看不順眼了,自從救了郁安晏后,出了院天天就跟在郁安晏的后面,可以說形影不離,偏偏一向冷傲的郁安晏好像就吃這套,還給這個南鏡安排了一個角色去演戲。 郁家可是出了名的豪富,郁安晏本身才華也很驚艷,他這次演上郁安晏電影的男主,意味著之后他能吃到不少資源。 可是這個陰差陽錯幫了郁安晏的小演員南鏡,毫無演戲經驗,卻靠著幫了郁安晏一把混成了這部電影的配角。 眼看著郁安晏給南鏡安排的這個配角的情節高光越來越多,甚至都要超過他這個男主演了! 想到這里,李逸飛看向不遠處南鏡的眼神越發怨憤。 南鏡背著包面無表情看了眼李逸飛,平聲說:他們不是傻逼,我和他們都看到了那個老頭,他們說的都是事實,你才是大傻逼。 哎?你他媽,李逸飛眉頭一擰腳步往前,抬手就要扇南鏡一巴掌。 南鏡抬手擋住,又重重地強調了一遍:你現在打我也很傻逼。 坐在車里的郁安晏緊閉的眼皮動了動,感覺車沒動,他緩緩睜開眼,先是暗色的光讓他皺了眉頭,緊接著他就發現車停在盤山公路的中間。 透過車窗,郁安晏轉頭,模糊看到車里四個人都在外面站著,好像在吵架? 攝像師和助理小陳兩人站在一起,穿著牛仔外套的李逸飛站在南鏡對面,伸長了手臂要推搡南鏡,結果被南鏡干脆利落地制住肩膀,像是壓犯人一樣壓下肩膀。 看到這幕郁安晏下意識挑了下嘴角,那顆右眼角的紅痣跟著他的動作上挑了一下,很快郁安晏斂下表情,他開門下了車。 南鏡他們都在車的右邊。 李逸飛看到郁安晏出來后,掙扎的動作停止,臉漲得通紅,不敢看郁安晏,惱怒小聲地兇南鏡:南鏡,你給我放開! 南鏡垂眼掃了李逸飛一眼:你承認你是傻逼,我和他們不是,我就松手。 李逸飛怒極:你! 好了,他的確是。郁安晏輕描淡寫地拍了拍南鏡的肩膀:先松手。 李逸飛惱羞成怒,但此刻卻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南鏡盯了李逸飛一會兒,確定李逸飛不會再還手,松手放開了李逸飛。 郁安晏問:發生什么事了? 南鏡站在霧氣里側臉看向郁安晏,表情板正地建議:我們看到了鬼,一個老頭在追我們的車,郁導,我建議我們現在掉頭回去。 攝像師臉色慘白地看著車尾后面的不遠處:南鏡說的沒錯,剛才那個鬼一樣的老人差點就追上了我們的車。 助理小陳看了一眼旁邊陰沉的李逸飛,猶猶豫豫地開口:也,也有可能是我們看錯了。 鬼? 郁安晏皺了皺眉頭,往三人指向的地方看去,濃厚的霧氣里什么都沒有,就連跟在他們后面的劇組其它車輛也不見了蹤影。 盤山公路的車輛行駛比普通平直道路要難,這邊天氣又多霧,因此前后兩輛車行駛的間隔也要大一些,看不到身后的車輛是常有的事。 但即使行駛距離差了幾百米,現在他們停了這么長的時間,后車也應該能看到影了。 郁安晏把食指指節曲起,抵在下頜處思考了幾秒,轉移視線看了南鏡一眼,對攝像師下令說:我們掉頭,往回開,現在霧濃也不好拍攝,明天天氣好找個當地人再帶我們進來。 攝像師得到這個回應連連點頭,迅速上了車。 助理小陳爬上車前忍不住看了眼車后面,霧氣濃郁里面藏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打了個哆嗦趕緊爬上車。 李逸飛帶著氣地哼了一聲,把垮到肩膀的牛仔外套拉上來,跟在小陳后面上了車,這趟拍不成又耽誤時間,忍不住又罵了句南鏡傻逼。 南鏡站著涼涼看了眼李逸飛,李逸飛又把頭縮了回去,他聽到南鏡一字一頓地罵他:傻,逼。 李逸飛: 這幾把傻逼好記仇! 拉著車門,南鏡一只腿踏進車里,突然感受到一種沁人的涼意,那個被南家保鏢送到他手里的罐子在背包里泛起了涼意,而且這涼意還透過了背包傳到了他的皮膚上。 南鏡本來就穿著黑色短袖和一條薄且寬大的西裝褲,這下連帶凍得南鏡瘦韌的腰跟著顫了一下。 他下意識回頭,好像有一個黑影從車后一閃而過,仔細一看卻又什么都沒有。 南鏡遲遲沒上車,郁安晏從副駕駛上回頭,皺眉道:怎么了嗎? 南鏡搖搖頭,坐進車里,頓了頓:看到了一個黑影,又不見了,可能是我看錯了。 他記得南家那對父子說的罐子不能輕易讓郁安晏看到,否則對郁安晏的生命有威脅,頓了頓,還是沒有開口說罐子的事情。 攝像師聽到黑影抖了下,深呼吸確定周圍人都系好了安全帶后,用力踩下油門,車紋絲不動。 剛才開得好好的車突然沒法動了。 反復地發動,但車就是不動。 南鏡警惕地回頭看向山間更濃的霧氣,淺色的瞳仁里映照出他們過來的路,那路已經被濃厚的霧氣掩蓋了,在漸暗的天色下,顯出一絲詭譎的氛圍來。 攝像師哆嗦著嘴唇,坐在車上,一動不敢動,他不停地試圖發動車輛:怎么回事?怎么車不能動了? 小陳已經嚇得面無人色,抖抖索索想拿出一根煙抽。 別動!南鏡一把打掉了助理小陳手里的煙,拿過打火機,他警覺地抽動了下鼻子,似有若無的汽油味道飄在鼻端,而且越來越濃:下車!車漏油了。 漏油?攝像師愣了下,下意識否認:不可能,我包的是輛新的面包車! 郁安晏聽到漏油臉色一肅,南鏡已經準備打開門要去檢查,郁安晏利落地打開門,長腿一跨踏在地上,對里面的三人說:先下來。 一群人從車里全都匆匆下來。 果然,油箱沒有任何征兆地漏油了,大量的汽油漏出來,升騰起一股刺鼻的味道。 郁安晏打開后備箱,幾個人合力把放著攝像器材的大行李箱拿出來,趕緊走到離車輛的遠的位置。 這種偏遠山路,車輛漏油是非常危險的,剛才要不是南鏡阻止了小陳抽煙,一點火星子都有讓整輛車爆炸的風險。 一群人站在冷風里都有點后怕,下車后等了五、六分鐘,后面跟著的車輛還是沒來,而且霧更濃了,四周皆是濃霧,天空還飄起了小雨,只有腳下還有一條延伸不知道能去哪里的公路。 攝像師和小陳已經不敢再開口說話了,兩人站在一起拿出手機瘋狂刷,但不論是哪個APP刷新紅色感嘆號,讓他們重連網絡。 就連一向脾氣不怎么好的李逸飛也察覺到了不對,煩躁站在原地。 郁安晏臉色沉了下去,鳳目看著霧氣彌漫的道路,薄唇緊緊抿著,一向冷傲的臉上神情并不好看。 只有南鏡保持著鎮靜。 確定沒有車輛過來,手機也沒有信號后,郁安晏提著大行李箱,高傲的臉上眉頭凝重地緊皺,帶著英氣的眉是緊鎖的,右眼角的紅痣仿佛也跟著繃緊了,郁安晏抬手看了看手表,下了指令:我們順著公路往回走。 五人沉默著拖著行李箱往回走,盤山公路一圈又一圈,仿佛繞不到盡頭。 李逸飛垂頭走了一陣抬頭,竟然看到了一縷光,他有點興奮地喊道:有光! 四人精神一振,加快腳步,等到看清眼前的光是什么的時候,卻毫無興奮之情了。 這是一個村莊,村莊的入口擺了一個石碑,石碑上掛著一個黃色的燈籠,石碑上寫著單龍村。 如果沒有發生盤山公路上的事,他們應該都會松口氣,但是現在,他們明明是朝著回去的方向走的,倒著走還是走進了村,簡直像是暗中有什么東西要讓他們進村一樣。 我不要!我不要死在這里!助理小陳情緒崩潰,他一把甩下行李箱,手指胡亂抓撓幾下,直接掉頭沖進了濃霧中。 但不到十幾秒,就看到沖出去的小陳又沖了回來,他看到幾個人崩潰蹲到地下哭喊:為什么啊,為什么啊,我明明是背對著跑的,為什么怎么跑都跑不出去了?。?! 郁安晏面無表情地點了根細長的煙,吸了一口。 繚繞的煙霧熏染了他冷白的臉,眼尾的紅痣變得模糊不清,他身量高,大概到了一米八,雖然偏瘦,但肩寬腿長,性格極度傲慢,在這時候反而很有依靠感。 此時郁安晏對四人淡聲說:我是導演,我會想辦法帶你們出村,就算不行,有什么危險我先來,最先死的也肯定是我。 李逸飛沉默著偏過頭,沒說話。 圈內一直有個傳言,之前他還不屑一顧來著。 說的就是郁安晏這人很倒霉,可能是投胎到豪富郁家成為繼承人耗光了他的一切運氣,郁安晏出生就身體不好,八歲那年更是得了要命的病。 郁安晏的父親,家電大亨郁宏,為了給郁安晏續命找了不知道多少人,這群人沒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有些人還害了郁安晏幾次,導致郁安晏特別厭惡這些人,因此和自己的父親關系并不太好,盡管郁父寵郁安晏寵得不得了。 有人說從郁家內部得來的消息,郁父找了高人給郁安晏批命,說郁安晏是個童子命,榮華富貴盡有,天資外貌俱全,卻英年早逝,活不過二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