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許迦南也被牽連落肚不少酒,饒是他久經酒局,也經不起接二連三的一口悶,不一會兒也暈頭轉向,趴在桌上胡言亂語。 茹景心情復雜地望著一個個敗下陣的男人,看向席知恒那無半點變化的臉色時,心里咯噔一下。 室外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天空稀稀疏疏飄落幾滴雨,閣樓內的燈光昏黃黯淡。 燈罩的陰影在席知恒臉上打下一道光影分明的界限,將他本就漆黑深邃的雙眸更顯暗沉,一眼望不到邊際。 她忽然就想到昨晚的夢,臉上頓時爬上一層紅暈,幸好有昏黃燈光做掩蓋,瞧不太出來。 可夢里細節太過真實,茹景頓感所在的空間逼仄狹小,尷尬無所遁形。 尤其是現在,某種意義上,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無所區別。 她雪亮的眼睛對上席知恒,努力穩住,從喉管里壓出一句,“席總,時間不早了,叫個代駕早點回家?!?/br> 席知恒充耳不聞,他面不改色地又灌下一杯酒,別開眼看向其他地方。 良久,他才不疾不徐地從喉嚨里溢出幾個字:“雨天沒什么人接單,景總監方便送一程?” ?! 她能說不嗎! 今天已經過過癮了,她不想再和眼前男人多相處一分鐘,不愿意再回想起羞恥的夢境。這夢境好似在時時刻刻提醒她,她很饑渴…… 茹景斟酌了下措辭,“不方便,還煩請席總致電秘書,讓秘書來接你?!?/br> “你今晚的安排除了和迦南吃飯還有其他的?”席知恒深眸無波,戳穿她的迂回,“從小鶴樓回公司快則一刻鐘,我想景總監目前暫無急事,不能送送?” 茹景:“……” “我喝得有點多,麻煩了?!?/br>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席知恒闔眸小憩,長睫在燈光下投下纖細陰影。他拇指按摩著太陽xue,平常淡著的臉眉間掛著一抹倦色,顯得精神不濟。 茹景撇撇嘴,視線從他臉上滑向桌面,零零散散倒著酒瓶和沒動幾口的菜,最后又看向酣睡的另兩位少爺。 神經末梢突突跳得厲害。 理智告訴她不要收拾殘局,關她屁事;情感告訴她送一送也沒啥,好歹別人也幫她出了口氣,當個順風車司機她又不會掉塊rou。 兩者掙扎之間,她選了后者。 于是事情變演變成,許迦南和藺葉白被小鶴樓工作人員扶著送進了車后座,她則駕著席知恒坐在駕駛座上,中途還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趔趄了一下。 好在他只是腳步虛浮,很快扶著車門穩住身體,余光睨向茹景,見她狼狽喘氣的模樣,不由得彎了下唇角。 須臾,他暗沉的視線落在小鶴樓大門轉角處,眸光閃爍。 “嗡”的一下,他隔著褲包的手機震動起來。 幾秒后又歸于平靜。 茹景費了老大勁兒將席知恒安置在副駕駛座上,替他綁好安全帶。 隔著寸許的距離,她身上那淡雅的沉香味再度侵襲鼻尖,從肩側落下的發絲散在他白色襯衫上,棕白分明。 呼吸深深淺淺從他硬朗清晰的下顎劃過,引得閉眼的人睫毛幅度微弱的動了動。 茹景將席知恒后安置好后,嫌棄地拍拍手,動作輕微合上車門,轉身走向另一側,嘴上不停喃喃。 因而沒注意她轉身的剎那,席知恒便睜開雙眸,摸出褲包里的手機,輕觸點亮。 屏幕上顯示著和秘書的對話信息:【席總,應您要求代駕均已遣散?!克麩o聲望向愈發靠近的茹景,唇際的弧度淡淡,再度闔眸,腦子里的思維卻異常清晰。 六、七月是燕城雷打不動的梅雨天,入夜時分的小雨在汽車行駛不過幾分鐘后趨勢漸大,雨刷掃過的車窗出現剎那重影。 路上車輛漸多,一個紅燈都要停留三分鐘以上的時間。 茹景從后視鏡瞥了眼后座不省人事的傻狍子,再扭頭看向副駕駛座時,不期而然撞入一雙漆黑眼眸里。 紅燈還沒過去,茹景摁了下喇叭,問他:“席總不再多睡會兒?” 席知恒直截了當:“我沒睡?!?/br> 茹景盯著顏色變化的路燈,臉上沒什么表情,“我還以為席總要說被我吵醒了,再多添幾個要求呢?!?/br> 譬如干脆當個盡職盡責的代駕,別送回公司了,直接送回家門口,多貼心。 真拿她當麻瓜使喚啊。 真想叫代駕,就他這身份往路邊一擱,數不清的人踴躍報名。 席之垣沒回話。 她不想自討沒趣,偏頭望向車窗外,滂沱大雨照舊傾瀉而下,打在玻璃上噠噠作響。 車內除了呼吸聲雨聲外,一片平靜。 茹景不懂他意欲何為,所以在等他開口,而在紅轉黃燈的時間里,他沒有言語,安靜得不像話。 她不由得暗自從后視鏡看他,然而只能看到他的堅毅的下頜以及白色襯衫。 很少人能將白色襯衫穿出韻味來,稍不注意便穿出銷售保險的味道,呈現出泯然眾人的效果。 顯然他屬于人襯著衣衫的那一類,便是普通白T也能穿出拔群效果。 “難不成席總想找我合作?” 綠燈亮起之前,茹景從包里掏出一支口紅,慢慢旋出,對鏡子勾勒出唇形,給嘴唇搽上薄薄一層正紅色。 那動作隨著白皙手臂的移動,像是在臨摹一幅畫,畫中人自是一幅風景畫,人又與純正的口紅相得益彰,和諧統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