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誠 第303節
相反,他們依然耐心的等在外頭,靜靜聽著吳老板的大喊大叫。 “你們聽到了嗎?嘩啦!玻璃碎了!”這聲嘩啦,無疑是一記重錘,狠狠砸碎了吳老板的理智,吳老板已不管不顧,按下房間的門把手,就要拉開房門。 可是相反的力道,施加在這扇門上。 柳先生,那蒼老而冷酷的聲音,響起來:“你說甲板有人?!?/br> “對!”吳老板怒吼,“讓我開門,你們進來把他干掉!” “你說剛才的聲響是玻璃碎裂的聲音?!?/br> “對?。?!你要我說多少遍!你老了耳朵背了腦袋糊涂了,聽不懂人話了嗎?!” “人在外頭,擊碎玻璃,為什么……”柳先生,“不殺你?” “……”吳老板突地恍惚起來。 人在外頭,擊碎玻璃,為什么不沖進來殺他? 幽靈已經殺了一個,兩個,三個人了……這么好的機會,為什么不沖進來,干掉他? 他戰戰兢兢地回頭看去,風吹著窗簾,輕輕地晃動。 窗簾遮住甲板,直垂到地面,他沒有辦法看透窗簾之后的情況……幽靈走了嗎?或者還在那里?幽靈想干什么?又究竟在等著什么? 這些都不重要。 “讓小韓進來!”吳老板突然說,“你們怕死不進來就算了,讓我的保鏢進來,我給他開了那么高的工資,現在他有責任保護我!” 須臾。 一生漫長的,輕蔑的哼笑從外頭傳來。 柳先生嘲笑吳老板,嘲笑他為了叫回自己的保鏢,而玩弄出這個漏洞百出、貽笑大方的伎倆來。 “吳老板!”小韓驚慌的聲音突然自門外響起,“我不能進去……他們用槍指著我!” “劉言,我日你祖宗!”吳老板飆出高音。 里頭罵的越來越激烈了。 外頭的三個人依然不著急。紀詢掐著時間算,直到吳老板差不多罵了七八分鐘,罵得嗓子都啞了,罵到外頭的柳老板煩不勝煩,冷冷說一句: “你再吵,我就隔著門給你來幾槍?!?/br> 時機終于到了! 紀詢和霍染因踩著碎玻璃掀開窗簾,進入室內。 他們的動作迅疾但謹慎,先確定了房間的門緊緊關著,里頭沒有任何一個持槍保鏢,只有佝僂著坐在沙發墊子上,沖門口怒吼的吳老板。 紀詢上前,吳老板突然意識到身后有人,他轉頭,先看見一只黑洞洞的槍口。 他張開嘴,想要再叫,但急切之間,沙啞的嗓子像是被一把沙子給結結實實的塞住,一點額外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這支槍口,不疾不徐,先指了門,又指了吳老板的腿,最后指了吳老板的腦袋。 而后槍口一拐,點了點臥房沙發。 吳老板認命的站起來,跟著進來的幽靈來到沙發前……到了這里,他才發現,沙發上居然還坐著另外一個人。 那人一身考究的白西裝,年輕,身材完美,那是……周老板! 周老板居然也是幽靈的一員! 他不敢置信,可是他突然明白了,他終于知道為什么柳先生連同他們,都節節敗退了…… 霍染因將毛巾塞進吳老板的嘴里。 紀詢放下槍,注意到吳老板的目光順著槍支的落點移動,他微微一笑,又拾起槍口對準吳老板。 “砰——” 吳老板渾身一抖,兩行眼淚唰地落下,半晌才從驚懼中發現,那一聲輕“砰”,不是子彈射出的聲響,而是紀詢的擬聲音。 他大為狼狽,轉開了眼睛,再也不敢看槍支。 紀詢再將槍支放下來。 他伸手進口袋,摸出幾張對折的a4紙。 他抖開來,將第一張,懟在吳老板面前。 白紙上,用惟妙惟肖的畫技,畫了一串連環畫。 第一幅:小人對著幻想出的狼夸夸其談 第二幅:小人沖門外大喊大叫 第三幅:門打開,小人倒在血泊中 吳老板開始發抖。 有了前面的鋪墊,再面對這張連環畫,就算對方沒有對他進行一個字的交談,他也清楚的意識到對方想要說什么。 狼來了。 剛剛他因為心理防線被擠壓而失去理智的瘋狂的大喊大叫,已讓柳先生極為不耐煩,柳先生先入為主的認為了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保鏢回到自己身旁……接下去,就算他再冒死做出什么,柳先生也不會回應。 不,柳先生會回應。 他的回應是——一槍爆頭。 這是,這全是幽靈的計謀!幽靈工于心計,竟算計到了這個程度! 吳老板模糊的目光,他看見這這幅連環畫之下的一行字。 一行四個字。 “好好配合” 他乖乖的,輕輕的,點下頭。 這幅a4紙,輕飄飄落地了。 第二幅內容出來了。 一艘船,一艘老式的遠洋船,一艘寫有“定波號”三個字的遠洋船! 吳老板隱蔽的哆嗦了一下。 他們是怎么知道這個的?他們是聽說了什么比那個鬼故事……更深入的嗎? “那是假的……”他嗚嗚做聲,似乎把意思傳遞出去。 可是他又看見了一本筆記本。 筆記本沒有任何稀奇之處,但筆記本在他眼前翻開了,他看見了那些屬于1976年的日志,看見了附著在日志背后的日記! 他身體的顫抖控制不住了。 這時他定睛看見,原來畫有船只的紙張下面,有一行字。 “馮四龍、劉言、盧坤、褚興發、余海、林小刀、許多、曹默、烏樂樂,你是誰?” 我…… 我…… 一張紙和一根筆,由旁邊的霍染因,遞到了他的手上。 他拿起筆,在紙上寫下: 我,我是……曹默。 這一張a4紙也飄落了,第三張a4紙出現在吳老板面前。 吳老板看見了兇殺現場。 四十年前的,船長、大副和駕助、付格死去的兇殺現場。 他以為自己已經將這些事情忘記掉了。 可是這些事情啊……這些事情……牢牢地存儲在他心里,一時一刻也沒有遺忘。 “你們發現了……”他凌亂地寫著,“你們應該能知道,我是被脅迫了!我不是有意的,他們都這樣干,我沒有辦法……!不跟著他們干,我就會死!會像二副一樣!被輪流捅刀再分尸!” “是嗎?”紀詢低語,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只淺淺說了這么一句,就停下。 他將這份a4紙轉向自己,拿筆,在付格死亡的房間門口,慢慢畫出了一個人,寫上兩個字。 “余海?!?/br> 他再將這張紙,展現給吳老板。 吳老板用力握緊了手中的筆。他的目光偏轉了,就像剛才從槍口上偏轉一樣,他開始害怕。 如果余海這個名字,和付格的死,沒有任何關系,他為什么要害怕? 不用吳老板再開口,紀詢和霍染因的目光都霎時明亮。 賭對了! 這個于1976年定波號上存活下來,改頭換面成了有錢的吳老板的曹默,其實是知道當時船上兇殺案的真兇! 那么完全可以從他這里突破……只要一點點突破,推理的最后一塊拼圖就能拼合! 紀詢回想起劉言的日記。 七份日記,以劉言的日記為收尾總結……在這七份日記的開頭,劉言并沒有明顯的傾向,但是再大副和駕助死亡搜查之后,日記里明確寫出了…… 劉言和馮四龍在一起。 曹默一行人,甚至在要找兩人商量事情的晚上,撞見了兩人急匆匆想要出門的情景。 這兩個人為什么急匆匆要出門,第二天其實給了答案…… 他們在商量霍棲螢行李中的那件“價值好幾十萬”的寶物。 但是有個問題,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日記里關于寶貝的事后討論,非常清晰,那是一個灰撲撲的一點都看不出價值的寶貝,劉翻譯對其價值心知肚明,但是龍哥不是。 那么劉翻譯為什么要和馮四龍商議寶貝——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行為,一個不會被其他人認出來的寶貝,按照正常的人性,悄悄私吞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卻和在此前沒有多少交集的馮四龍分享了這件事。 這顯然不是因為劉翻譯有多么高尚的情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