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誠 第245節
“你鬼鬼祟祟的怎么不關我的事了?”老太太精神起來,“我是這家的鄰居,是這家的大嬸,這家人在或者不在,我都可以隨便進出,這就是我另一個家,你說,我該不該問清楚你來干嘛?” 霍染因像是被老太太的質問攝住般:“這,你這么熟,那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什么?”老太太咄咄逼人。 紀詢注意到,在老太太和霍染因對話的時間里,周圍來了其他的人。 先是一男一女,站在路邊。 女的就是剛才開快遞車跟他們后邊的,男的脖子上有個老虎頭紋身。 果不其然,一伙的。 “這就是賭場吧!”霍染因突然大聲說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種小小的默契就不用宣之于口了,紀詢從棗子樹后疾跑兩步,跑到了平房后邊。平房后邊也有窗戶,窗戶照樣蒙著釘死的深藍碎花窗簾。 “你們別藏著掖著的,我朋友來這里賭博,輸到傾家蕩產,都要跳樓自殺了!你們這出老千的,不然一個晚上怎么玩什么輸什么,輸出個七八百萬,把廠子房子貨款全部都輸掉!”霍染因十分氣憤。 老式窗戶,卡扣結構。 紀詢從口袋里掏出一根鐵絲,繞出個鐵圈來,又將鐵圈塞入兩扇窗戶中間的縫隙,去套卡扣。 前邊,聲音傳來。 這回不止老太太的聲音,還多了一道女音和一道男音,想必就是剛才見的那兩人。 “這位小弟,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我們村子就這么小,抬頭不見低頭見,沒什么賭場?!?/br> 警督大概很久沒有被人叫小弟了吧。紀詢偷笑。 “誰是你小弟?”霍染因直接頂回去,完全一副倔強愣頭青的模樣,“你這么想當人大姐?路上就認小弟?” “哈,怎么說話的?”粗魯的男音響起來了,是脖子紋老虎的男人,“大姐好好和你說話,是給你面子。怎么,你一個外地的,還敢來村子里欺負人?” 那一老一少兩個女人,還有些心計的模樣。 這個男人,光從說話來聽,臂膀大,腦仁小,是個突破口。 果然,霍染因立刻轉移了目標,不再去管那兩個女人,只挑釁男人:“什么叫欺負,我怎么欺負了,我欺負了又怎么樣?你又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要來出頭露臉?” “嘿——”男人,“我看你就是來鬧事的!好啊,鬧吧,看看誰的拳頭大!” 紀詢毫不懷疑老虎刺青的男人已經提起了拳頭。 很好,霍染因速度夠快,效率真高。 他探入窗戶的鐵絲,也終于套住卡扣,猛地向上一提,把卡扣給拔了起來。 窗戶打開! 紀詢呼出一口氣,拉開窗戶,撕掉窗簾。 深藍窗簾像一片幕布,被輕飄飄揭去,紀詢合身跳入—— 有些老舊龜裂的墻皮,因密閉而沒有流通導致憋悶的空氣,幾張花花綠綠刺激眼球的賭神海報,當然,還有更加醒目的,放在房間里的賭桌,賭桌上不知被多少人摸過,油光發亮的籌碼,甚至安置在角落的綠皮保險箱。 一切的一切,都證明著這就一個被使用過許久,有很多人來到的賭場。 也是他們要找的地方。 紀詢掏出執法記錄儀,一路拍照,留足了證據,最后穿過平房,堂而皇之 將正門打來。 正門打開的一瞬間,老虎刺青的男人正好舉起他的拳頭,揮向霍染因。 霍染因不急不忙,聽見背后開門的聲音,先回頭看了一眼。 兩人目光相碰。 也不止他們。 還有老太太,大燕,虎頭,全部都看向突然開門,探出身來的紀詢。 紀詢將所有人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 霍染因眉梢微挑,臉上流露出種“來得正好”的贊許。 揮拳的男人,茫然迷惑。 年輕的女人,一瞬的茫然之后有了大事不好的緊張。 年邁的老太,居然是所有人中反應最快的,她已經準備腳底抹油溜走了…… 再快的反應,也沒有霍染因快。 霍染因轉回頭時輕輕一閃,閃到旁邊,手掌再向腰處一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照著揮拳男人手腕一扣。 只聽一聲清脆“咔嚓”響,一只銀手銬,拷上男子手腕。 霍染因的聲音也跟著褪去急躁輕浮,變得沉穩嚴肅:“警察,都不準動!” 第二一八章 星夜的魔法。 設置成賭場的平房的院子,成了臨時的詢問地。 不止老太太,大燕,虎頭,連同剛才紀詢解決掉的老齊和黑炭,也被紀詢再回了一趟垃圾箱,弄醒了帶過來。 現在一共五個人,蔫頭耷腦地站了一排,在紀詢和霍染因的眼皮子底下互相打著眼色。 到了這時候,膽子還這么大。 紀詢不著急,先把這些人晾著,轉身進入了賭場。 現場搜查被他提到了第一位。 他和霍染因過來,畢竟不是專注治安管理,要把賭客人贓并獲一網打盡。 他們想要的是在這個賭場里繼續找到那一點點微妙的線索……也許和陳家樹案子有關,但還不知道具體是什么的線索。 這條線索,也許在賭場主人身上,也許在賭場內部。 當然,也有可能,紀詢走錯了路,想錯了線,這里什么都沒有。 剛才翻進賭場時已經把周圍基本看過,這次再進入,紀詢不浪費時間,直奔綠皮保險箱,開始開鎖。 紀詢撬鎖的同時,霍染因抽出空來,問那幾個人這間房子的主人情況。 幾人全不隱瞞,分外配合,倒東西倒得像破布口袋那樣快。 “叫陳有強,我們叫他強子。強子平常不生活在村里,到寧市買房落戶去了。只有周末回來?!?/br> “回來開賭場?” 幾人訕笑。 “這賭場是他自己開的嗎?”霍染因繼續問。 “不知道,他說過什么大老板,”剛才最囂張的虎頭,此時最乖巧,說得也最多,“但我們多問兩句,他就笑哈哈地打岔過去了,這種賺錢的事情,肯定不會和我們說的?!?/br> 霍染因又問了問臭味的事情。 幾人俱都一臉困惑,不明白警察為什么問這個雞毛蒜皮的事情,只說:“村子里也沒那么干凈,菜市場的味道啊……有時候海上也有臭味……反正哪里都可能傳來?!?/br> 霍染因不再浪費時間,回了屋里。 窗戶是打開的,院子里說的話,屋子里都聽得見。 不過霍染因進來之后,就把窗戶給掩上了,這樣他和紀詢溝通的時候,外頭就不能聽見。 紀詢輕哼:“對賭場的事情這么輕易的就透露,這百分百不是他們的死xue啊?!?/br> “進來時不就猜到了?!被羧疽蛞性诖斑?,再看紀詢手中的活計,“開得了嗎?開不了拿回警隊開?!?/br> 話音才落,咔擦一聲。 綠皮保險箱開了。 紀詢吹聲口哨:“也不是很難嘛?!?/br> 霍染因似笑非笑:“你在這方面確實天賦卓絕?!?/br> 紀詢:“我天賦卓絕的地方多了去了?!?/br> 他拉開保險箱的門,朝里頭一看,輕輕咦了一聲:“一艘船……?” 一艘船。 上下兩層的保險箱,上頭放著船,下邊放著錢。 船是一艘精工雕琢的木船,木船上掛著紅帆,紅帆上用金墨寫了“舟航順濟風定波平”八個字。 霍染因的神色從輕松轉為凝重。 “還記得這幾個字吧?” “不要用這么簡單的問題來考驗我的記憶力?!奔o詢,“唐景龍家里的保險箱有個船,船上有串掛脰錢,掛脰錢的正反面就刻了這八個字?!?/br> “我們通過唐景龍的線查到了許信燃?!被羧疽?。 “許信燃又帶我們來到了這個全新的賭場——但這個全新的賭場居然和唐景龍有關系——或者這么說,由眼前的一艘木船,將唐景龍、許信燃、這家賭場,全部串起來?!奔o詢補充,接著凝神疑道,“可是這艘船,這句非常具有宗教意味的話語……究竟代表著什么?” 這個問題在繼續深入調查、找到更多線索之前,誰也無法回答。 紀詢無從下手,他來這里是為了找陳家樹案件的線索,卻找到了這個……一種隱隱不妙的感覺浮現在紀詢心頭。 他仿佛在身周看見了絲線,一條晶瑩透明的絲線,正織成蛛網,將他當作獵物,黏膩在上。 找了賭場,開了保險箱,但沒達成目的,反而牽出了更多的疑惑。 這趟行程不免顯得有些徒勞無功,但這也沒有辦法,畢竟辦案的過程,總不是一帆風順的。 兩人準備離開這個村子了。 離開之前,霍染因又將跟蹤著自己的四個人連同那位老太太訓斥了一番,讓他們不要再做讓警察誤會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不要違法亂紀。 五人并排站立,連連點頭,一句話也不反駁,乖得像剛剛上了砧板的鵪鶉一樣。 而后他們看著紀詢和霍染因上了車,再看著那輛醒目的車子一路開出村落…… 黑炭:“真走了?” 大燕拿起電話,打給菜市場的人,菜市場在村口,車子有沒有離開,村口的人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