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誠 第233節
“不是說不能輕舉妄動嗎?”紀詢問,接著續道,“找到了什么有力的證據?” “嗯?!被羧疽?,“調了死者死前一段時間的活動行程,發現陳家樹剛剛出過國?!?/br> 既然一直以來有急性排異反應,那么奔波勞碌地出國這一行為就非??梢闪?。有疑點,當然必須深入調查——這是明面上寫在報告中的切入理由。 至于暗地里,在發現孟負山頻繁出入于陳家樹身旁時,琴市接觸到的事情已與現在串聯起來,紀詢和霍染因立刻就知道陳家樹的死亡有問題: 孟負山頻頻出現在陳家樹身旁,很有可能,既是陳家樹將孟負山派去琴市。 但孟負山去琴市負責的關于傅寶心的案子已經分析出來是陷阱,反推既可得知陳家樹的腎,一定沒有大問題。 明明沒有大問題的腎,怎么會突然之間就陷入了急性排異反應死亡? 這其中疑點十足! * 時間從早到晚,天色從亮變暗。 案發現場還維持著譚鳴九剛剛到達時候的樣子,原本呆在山莊里的人,也還留在山莊之中。負責人的到來讓山莊里萎靡不振、坐立難安的眾人精神振奮。 鄭學望搶先一步說:“都一整天了,警方再多事情也處理好了吧?是不是可以讓家屬去處理放在殯儀館里的尸體?” “尸體確實應該處理?!被羧疽蚪釉?,甚至不多做解釋,直接將警方的文件展示,“尸體將被帶回警局解剖?!?/br> 鄭學望臉色驟變,一時變青,但搶先叫出聲來的不是他,而是一直守在已經空了的陳家樹床邊的孫太太,驟然響起的尖利聲音宛如指甲劃過玻璃: “不行,家樹是我的兒子,我絕不讓他死后再被糟蹋!” “解剖是為了確認死因?!?/br> “我們知道死因!” “你們知道不算?!被羧疽蚶淅涞?,“警察確認才算?!?/br> “警察也不能為所欲為!” “警察確認不能為所欲為。但是老太太,我記得你不止一個兒子吧?”譚鳴九從霍染因身后閃出來,白天里,除了鄭學望就是孫太太,兩個人一直拿著軟刀子,在干擾警方辦案,當時他是負責人,必須穩重,現在就開始盡情的狐假虎威了,“這種兩個兒子的家庭,總是會有各式各樣的矛盾在,或者是財產問題,后者是地位問題。我們從監控錄像里發現您在您兒子死了的前兩天,在書房和他大吵了一架,不介意和我們說說你們當時在吵什么嗎?友情提示,我們有外聘唇語專家,就是這位?!?/br> 他手一指,指向紀詢。 紀詢抬抬眼皮。 孫太太氣得發抖:“你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霍染因肅容道,“請勿干擾警方辦案。否則一并帶回警局。這次來除了通知家屬尸體將被解剖之外,還有一些問題,需要你們再做明確的回答?!?/br> 孫太太畢竟不是潑婦,她沒有再叫,只用一道冰涼怨恨的目光看著警察。 “如果解剖出來,確實是急性排異反應呢?”她問,“警方道歉嗎?” 沒有了阻撓的人,接下來的工作得以展開。 雖然目前有個很明確的嫌疑人,但為了防止線索遺漏,在場四個人都得被詢問過去。 陳家樹的臥房成為了臨時的詢問室,霍染因問,譚鳴九記錄,紀詢在旁邊,站站走走,看看望望。 最開始進來的是李峰。 李峰是山莊的總體負責人,管著山莊里頭的人員行動,工資發放,以及監控等事宜。 他來到之后,霍染因先向他索取了小菲的入職合同。 李峰將東西拿出來,入職合同是一個月前敲定的,手續齊全,上邊還有陳家樹的簽名。 霍染因翻了翻后,問李峰:“在小菲報警之前,有聽見室內傳來什么動靜嗎?” 李峰搖頭:“沒又聽見,大哥愛靜,山莊絕大多數時間里沒什么太大的響動,如果大哥房間里有什么動靜,山莊里的人肯定能夠聽見?!?/br> “陳家樹重病在床,沒有人貼身照料嗎?” “大哥不喜歡這樣,所以換藥什么的,都是算好了時間在進去。平常就是大哥一個人在房間里,我想就是因為這樣,進去的小菲才會被嚇到吧?!崩罘褰忉?。 霍染因沒說什么,讓李峰出去,接著進來的,換成叫小菲的護士。 “是你報警的?” “我突然發現死人了,太震驚了?!?/br> “平常陳家樹的身體怎么樣?” “我……不知道,我是剛來的?!?/br> “來了多久?” “幾天吧?!?/br> “到底是幾天?” “三四天?!?/br> “三四天?!被羧疽蛑貜鸵槐?,接著將幾張打印紙給她看,“那么為什么在一周前的監控錄像里能夠拍到你的身影?” 小菲的臉色變得異樣,但說話比較流暢:“我是說……我來了一段時間,在實習,三四天前才通過實習就近照顧大哥……所以看大哥突然死了,才很震驚。我們一直覺得大哥,就像一顆大樹,會一直照料我們……” 小菲走后,做記錄的譚鳴九嘟囔一句:“‘大哥像一顆大樹,會一直照料我們’……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黑社會老大這一套?接著讓誰進來?” 他問霍染因。 “鄭學望?!被羧疽蚧卮?。 鄭學望走進來了,他的臉色自從霍染因說要將陳家樹的尸體解剖的時候,就不太好看了,但也只是不太好看而已。 他在小菲剛剛坐著的位置坐下來,主動問:“你們想問什么?” 霍染因直接將陳家樹的出行記錄給鄭學望:“按照病歷,陳家樹有急性排異反應,他不留在本地好好治病,出國干什么?” 鄭學望沉吟片刻:“我先解釋一下,急性排異反應雖然很危險,但并不是時時刻刻都需要住院。急性排異反應能治療,情況會穩定,在情況相對穩定其間,患者出國,究竟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可能也是為了治病什么的吧。國外的醫療資源也是挺好的。而且腎這種東西,國內不好找,國外……” 他含糊過去了。 不過這句話依然令在場的警察詫異。 就連坐在屋子門口的紀詢,都額外看了鄭學望一眼。 霍染因問:“是你給陳家樹做的換腎手術嗎?” “不是?!编崒W望回答得飛快且輕松,“我只負責病患的手術后康復工作??祻陀涗浿岸冀o你們警察看了?!?/br> 霍染因:“那你知道陳家樹是在哪里做的換腎手術,誰給陳家樹做的?” 鄭學望:“這我就不知道了,病患也沒有告訴我。這重要嗎?對我來講,出現在我面前的病人,才是真正需要我負責的對象?!?/br> 離開房間的時候,鄭學望的步伐明顯比進來的時候輕松。 譚鳴九看著人的背影,憤憤說了句:“滑頭!” 紀詢:“和他挺像的?!?/br> 霍染因:“嗯?!?/br> 不用具體指代是誰,兩人默契地想到了同一個人。 奚蕾案中的許信燃。 最后一位關鍵人物進來了。 陳家樹的母親,孫太太。 那道冰涼陰郁的目光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當孫太太進入房間,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她的目光依然是冷漠的。 仿佛出現在這里的,并不是伸張正義的警察,而是多管閑事的雜碎。 “你覺得誰會害死你兒子?”這一次不像之前的對話,霍染因單刀直入。 有什么能讓一個母親無視自己孩子的死亡? 除非母親是兇手,或者,除非母親知道真正的答案。 陳家樹的突然死亡,疑點太多,那么不妨猜測,孫太太已經先警方一步,知道究竟是誰害死了陳家樹! 然而這種試探落了個空。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么?!睂O太太冷硬得像一尊雕像,“我兒子就是生病死的?!?/br> “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弊T鳴九忍不住插話,“陳家樹的死亡,你們都有嫌疑?!?/br> “我的嫌疑是什么?”孫太太冷笑一聲,“我生了兩個兒子,所以殺了大兒子,好讓小兒子繼承家產?” “這種例子有很多?!?/br> “他正被你們警方通緝呢?!睂O太太尖酸道,她厭惡警方的緣由,透露了出來。 “所以你才要給他找點后路?!弊T鳴九。 “好讓你們再順藤摸瓜,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 顯然,這段對話譚鳴九失敗了。 霍染因讓孫太太離開了房間。 現在,房間里只剩下紀詢、霍染因,譚鳴九三個人。 譚鳴九遲疑道:“怎么覺得每個人都有殺害陳家樹的嫌疑……會不會眾人合謀,一起加害了陳家樹?” “不要臆測?!被羧疽?。 “最可疑的是鄭學望?!苯釉挼氖羌o詢。紀詢依然坐在門口的位置,點著手指,慢吞吞說,“從病歷上就看出來了?!?/br> “病歷?”譚鳴九一時迷惑,“病歷怎么了?” 孟負山的事情,不能說,自然也不能出現在報告上,還得找其他能寫上報告的線索。 他們在拿著答案,反推過程。 兩人都沒有理會譚鳴九,繼續討論。 “也許只是為了蒙騙他人?!被羧疽?。這個他人,顯然指孟負山。 “至少他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么無辜?!奔o詢說。 “他確實嫌疑很大,但嫌疑很大的不止他一個人?!被羧疽?。 “對!”譚鳴九一拍腦袋,跟上了思路,“還有原本跟在陳家樹身旁但現在消失了的那兩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