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誠 第72節
但誰都能想到的選擇,是孫福景的選擇嗎? 紀詢昨晚上最后提醒的話在霍染因腦海里一閃而逝,但是很快,霍染因收斂精神,來到詢問室外——這里已經坐了個女人。 馮嘉美,錢樹茂的妻子。 之前文漾漾已經對其進行過簡單的詢問了。 霍染因問:“情況怎么樣?” “不怎么樣?!蔽难畹?,“有顧慮,知道錢樹茂的錢是臟錢,所以不愿意開口,怕說得多了,警察捏了證據,錢樹茂的錢被收繳?!?/br> “孩子的爹死得不明不白也無所謂?”譚鳴九感慨,“光惦記著錢了?” “換句話說,人沒了,總得有點錢吧?!蔽难谂匝a充。 霍染因沒理旁邊兩人,直接推門進去。 馮嘉美獨自在詢問室里,正組立不安,一見有人進來,快速說:“不好意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們剛才要問的也問了吧?沒事就放我回家吧,我孩子一個人在家,沒人照料,我得回去帶孩子!” “我看了馮女士的消費清單?!被羧疽蜷_門見山,“你似乎一般喜歡在晚上飯后帶孩子出門散步,同時去商場掃貨購物。從這點來看,馮女士,你的運氣很好?!?/br> 馮嘉美防備地看著他。 “錢樹茂死在晚飯時間,如果當天晚上,他再遲一點出門,而馮女士你為圖方便,帶著孩子坐上了他的車子……” 霍染因在馮嘉美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中,點到即止。 “錢樹茂涉及很多復雜的事情,他不和你結婚,不給孩子上戶口,多少有保護你們的用意。但看結果就知道,他錯了,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除了警方,你覺得現在還有什么能保護你們?警方已經鎖定了藏在背后的人,但目前沒有足夠的證據抓捕他。我們很希望得到你的配合,也只有抓住了這個人,你和孩子,才真正安全。也才有人對錢樹茂的死亡付出代價?!?/br> 足足一分鐘的沉默。 馮嘉美抵抗的意志就像火中的蠟燭,火光在搖曳,她的意志也在動搖:“我不知道你們說的證據到底是什么……” “錢樹茂最近的異樣行徑?!被羧疽?,“任何異樣行徑都可以?!?/br> 火將蠟燭融化了。 馮嘉美也開口:“最近確實有個很異樣的事情,有天晚上,老錢回家……也是在這件事后,老錢才買了硝酸銀和奶糖……” 伴著女人的敘述,一副藏起來的畫面終于展現: 那個黑黢黢的夜里。 房子的門突然被撞開,錢樹茂提著東西進入家門,他一撇手,那東西被重重扔在地面,他沒有注意到她,他盯著地上的東西,面目扭曲到猙獰,罵道: “老東西,又騙我!” …… * 又是一天天近午。 紀詢被更迭不休的夢境折騰到了大中午,他擁著被子,盯著窗外通紅的太陽打了個漫長的哈欠,慢吞吞走下床,路過客廳的時候把電視打開來,又去廚房倒牛奶。 等他端著牛奶出來,有一口沒一口喝著的時候,電話也撥出去了。 他問霍染因:“情況如何?” 霍染因:“按部就班進行中?!?/br> “具體進行到了哪里?有什么新的線索嗎?”紀詢又打了個哈欠。 “有?!被羧疽?。 “哦?是什么?”紀詢可算精神了點。 “保密?!?/br> “……” “警局規定,見諒吧。等案子結束時候告訴你?!?/br> 霍染因說得淡淡,但紀詢覺得自己真從這話里聽出了不少笑意,于是他也笑著說: “真不告訴我?那我去問袁越了?!?/br> “袁隊也不會告訴你的?!被羧疽蚶潇o道。 “可我了解袁越?!奔o詢,“我能從他的話里猜出來?!?/br> “……” 幾秒安靜,霍染因說: “何不來猜猜我?” 第六十章 救……救我…… 紀詢既沒有猜霍染因,也沒有猜袁越。 他給霍染因打電話不過是因為剛剛起床實在太困,隨便找個人聊聊天,等困勁過了,刑警隊長也就可以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他掛了電話,翻出電腦,看著空白的文檔一陣腦袋疼。 還好他不是網絡連載作者,不需要每天打卡更新,不然這天窗都開了一百個,作者的骨灰也該被揚了。 紀詢嘀咕兩聲,翻了翻聊天欄,翻到了毒果編輯,可能是上回給對方的回復過于冷酷,導致對方“作者拖稿”的雷達立時豎起,后來再發來的消息,變得小心翼翼許多: “紀老師,如果年前不能完工,那么年后可以嗎?” “編輯部收了稿還要上交出版社,由出版社審批通過,下發出版書號后才能下印上市?!?/br> “下印可以讓工廠加班加點,但審批至少得三個月,這一來一回,七月八月能上市是最好的了……” 紀詢算了算時間。 沒兩天就過年了,無論如何,犯罪分子也該打烊回家,安分過年了。 他應該也能把這本書給寫完了吧? 紀詢打字:“應該沒有……” “媽祖娘娘生于宋建隆元年……” 電視里播著的紀錄片,是紀詢最近寫稿看的一些民間風俗資料,今天的這集內容是媽祖娘娘的文化介紹。 很巧,袁越說孫福景家拜的就是媽祖娘娘。 “媽祖娘娘盛行于我國東南沿海一帶,其中福建莆田……” 紀詢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孫福景一直生活在寧市附近,祖籍也不是福建,寧市近代以來都不怎么拜媽祖,他也不是船員……多少有些奇怪。 “湄洲媽祖祖廟,有一塊宋徽宗御書摹勒的廟額。蓋因宋宣和五年,路允迪出使途中遇險,幸得媽祖救助,方能安全歸來。消息回朝,徽宗大悅,遂賜予“順濟”二字,殿內……” 紀詢抬起眼。 舟航順濟,風定波平。他念出這曾經在唐景龍的保險箱里看見的八個字。 孟負山說:“注意,唐景龍沒玉鹽玉鹽有你想的那么簡單?!?/br> 孟負山,唐景龍,孫福景。 媽祖娘娘? 紀詢看著電視停了許久,他和毒果編輯的聊天框里,那條“應該沒有”的半截消息,也孤零零地躺了許久。 毒果編輯:“?” 老師你為什么不說下去,是“應該沒有問題”,還是“應該沒有可能”? 兩者差很多的。 他抓心撓肺! * 撬開了馮嘉美的口,情況就有了階段性的突破,越來越多的證據浮出水面,警局上層再度開了研討會,同時連同了正在怡安縣的袁越,得到了袁越那頭也拿到證據,正在往寧市趕的消息后,當即拍板,決定實逮捕行動,行動由刑偵二支隊長,霍染因帶隊負責。 上頭做了決定,實際cao作還有些顧慮。 因為自上午去了中齊律師事務所后,孫福景就帶著一位名叫林蕓的年輕女律師進入了房子,喝茶聊天,他們坐在客廳,客廳有個落地窗,盯梢的隊員藏在對面樓宇的差不多樓層,眼睛一錯不敢錯,暴露在風中的臉都要被吹僵了。 除此以外,孫福景家中還有一個住家保姆。 保姆姓陳,五十歲,女性,一直在孫福景家中干活,如今也有五六年了。 “等律師出來再行動?!被羧疽蛘f。 這一等就等了兩個小時,譚鳴九趴在底下車廂里,兩手扒著窗,腦袋露出一點點,盯著孫福景樓宇處的大門前進進出出的人,就怕孫福景藏在其中,蒙混過關。 但顯然,他們都想多了。 一整個下午,孫福景都沒有挪窩的意思,他帶回家的女律師也沒有。 譚鳴九復述著樓上盯梢人員的情報:“足足十五分鐘沒有交談了,一個老頭,一個女青年,十五分鐘沒交談但女青年卻不走,這代表著什么?” 沒人接話茬,一個個警察都等行動等得精神疲乏。 譚鳴九在寂寞中想念紀詢,他的思念似乎成型了,屬于紀詢的身影在前方的景觀樹叢中一閃而過。 “紀,紀詢?” “你說誰?”霍染因轉頭。 譚鳴九連忙揉揉眼睛,再朝前方看去,可前方除了婆娑樹影之外,再看不見半點熟悉的身影,他遲疑道:“沒,我沒說誰,我是說,里頭那位青年女律師遲遲不出來,是在等著我們上門吧,要不我們就直接上門了?抓個六旬老漢而已,又不是和毒販拼火器,還要挑時間嗎?他就算再老jian巨猾,在如山鐵證面前,別說請一個律師等著,哪怕請一打律師過來,他也得俯首認罪?!?/br> 其余的警察也看著霍染因。 霍染因沉吟片刻,緩緩點頭:“他們既然在等我們,我們就直接上門……” 得了命令,剛才還精神萎靡的眾人立刻原地復活,紛紛自座位上一蹦而起,搶開車門,跟在霍染因身后,快步來到孫福景的家門口。 霍染因敲門。 他敲了三下,門打開,住家保姆看見了警察,也顯得毫不意外,非??蜌獾卣f:“幾位警官來了,孫先生和林律師在客廳里等很久了?!?/br> 說著,她將他們引入客廳,安排他們坐在孫福景對面。 客廳里,孫福景和林蕓坐在一起。 林蕓位年輕的女律師,長發,裙裝,高跟鞋,身材纖瘦單薄,但臉上飛揚著自信——早已準備妥當正躍躍欲試想為當事人同警方辯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