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不好! 公子去哪兒了?怎么天都黑了都還不回宮?小的都要去讓御林軍尋人,怕你莫不是在哪兒貪玩迷路,或者是惹上了什么大人。元福聲音越來越大,調高燈籠往這邊照,臉上又露出疑惑:你還不出來,躲在樹后做什么? 嗯,那個,嗯,我洛白哼哧哼哧地說不出話。 元福進草叢往這邊走,洛白怕他見著自己沒穿衣服,便繞著樹轉圈,始終躲在樹后。 這下反倒讓元福更起了疑心,跟著樹轉了兩圈后,陡然一個回身,將赤條條的洛白抓了個正著。 你衣衫呢?你衣衫去哪兒了?元福先是大驚,接著又似想到了什么,一張臉唰地雪白,聲音都變得急促尖銳:你衣衫被誰脫了?被誰脫的? 洛白想往后躲,但元福抓住他手臂不讓動,只得用兩手擋在身下,結結巴巴道:我自己脫的,我自己脫的。 你脫衣服做什么?元福的聲音又氣又急,你平白無故脫衣服做什么? 就,就洛白腦子突然靈光起來,玩著太熱了嘛,我就脫了,脫掉就涼快了。 元福聞言松了口氣,臉色也好轉了不少,那你脫掉的衣衫呢? 我忘記脫在哪兒了,嗯,忘記了。 元福嘆了口氣,將外衫脫下來給洛白裹上,挑著燈籠往玉清宮的方向走,走吧,回去了。 洛白一路小心翼翼地偷看元福的臉色,見他始終沒有個笑臉,便從旁邊的小樹上折了根小指粗的枝條,看了看又扔掉,換了根更細的,遞到元福面前。 元福姨,你用這個抽我吧。 奴才哪兒敢抽您啊,您可是主子,小的只是伺候您的奴才。 你還是抽我吧,抽主子,抽。 洛白小跑到元福面前擋住,撩起一截衣擺,露出半拉屁股,又被元福趕緊將衣擺扯了下去。 像什么話?你說你像什么話?元福又好氣又好笑。 我知道元福姨舍不得抽我,那你笑笑,笑笑。洛白趕緊將手上的枝條給扔得遠遠的。 不想笑,笑不出來。 那我給你笑,嘻嘻嘻哈哈哈咦,元福姨,你笑了。 傻笑什么?就跟那什么似的。 我知道,就跟那傻子似的。 別胡說,公子才不傻,公子挺聰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一團孩子氣罷了。 嗯,我才不傻,我聰明著吶,嘿嘿你不知道,我真的可聰明了。 洛白很少被人夸聰明,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激動得差點把變成豹子幫哥哥打架的豐功偉績講出來,好不容易才將那沖動給強行壓制住。 兩人有說有笑地回宮,洛白還沒用晚膳,元福將溫在食盒里的飯菜端出來讓他吃,又去給浴桶里放熱水。只是沐浴時看到洛白后背的那些淤青,又是盤問了好一陣才罷休。 洗完澡,洛白就被趕上了床,元福見他閉著眼睫毛輕顫,兩根指頭搓捏著枕頭一角,知道這是快睡著了,便輕手輕腳地出屋關門。 洛白的確就要睡著了,迷迷糊糊中卻又想起還沒給今天作標記。 他實在是太困,不想動,思忖著要不明天起床后補上,但又覺得今天太重要,不光和哥哥呆一起那么久,哥哥還抱他了。 如此重要的一天,必須得記上。 洛白又起了床,搖搖晃晃地走到書案旁。屋子里雖然沒有點燈,但月光很好,什么都看得見。他打開自己那本卷冊,用毛筆在那排小梅花下另起一行,畫了個很大的豹爪。 足足有其他豹爪的兩倍大。 他這才擱下筆,合好卷冊,滿足地重新上床。月光清幽,如霧如紗,室內很快便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肩輿停在乾德宮前方,楚予昭雙足剛落地,就聽到臺階上傳來一聲焦灼的女子聲音:陛下。 楚予昭在聽到這聲音后,臉色柔和了幾分,看向被兩名宮女攙扶著匆匆步下臺階上的女子:太妃。 秦太妃嫌宮女們太慢,甩開了兩人的手,加快腳步往臺階下走,楚予昭忙道:小心些,天黑看不清路。 秦太妃還沒站定,就上下打量楚予昭,急促地問:受傷了沒?有沒有受傷? 沒有,朕身邊那么多禁衛,刺客都近不了身的。楚予昭面對秦太妃時,臉上帶著很淡的微笑,整個人放松了不少。 刺客都是亡命之徒,禁衛再多也危險啊。秦太妃檢查了一遍,確定他沒有傷痕后,這才舒了口氣。 秦太妃雖是已故先帝的嬪妃,年紀看上去比楚予昭也大不了幾歲。穿著身半舊的藏藍色家常衣裙,臉上未施粉黛,清秀溫柔,頭發松松挽了個髻,只簪著一根素釵。 看上去就像那些平常人家里的年輕婦人。 兩人開始往臺階上走,宮女和太監們就跟在十幾米遠的距離,秦太妃低聲問:刺客抓著了嗎? 楚予昭不置可否地道:沒有活口。不過這是我意料中的事。 知道是誰干的嗎? 楚予昭冷笑了聲:你說還能有誰? 秦太妃低頭跨上兩步臺階,嘆了口氣:你說那娘倆為什么就不能消停片刻呢?從前咱們還住在西園子時,茶水都要用銀簪子試了才敢用,你現今都登上尊位了,他們竟然還不死心。 有些人生來就是如此吧。楚予昭淡淡地道:未達目的就永遠不會罷休。那位如此膽大妄為,也是因為他舅舅冷將軍,率大軍駐守在寧作邊境,拿準了朕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卻也不能拿他怎么樣。 秦太妃叮囑道:既然知道人家不達目的不罷休,那你也要小心些,莫再大意,讓他們找著了空子。出宮的話,一定要多帶些人手,別只帶著禁衛,我看那些御林軍時常都閑著,把他們都帶上啊。 楚予昭很有耐心地聽她絮絮念叨,待她語落后才回道:韻jiejie說得是,以后我一定會小心的。 秦韻聽到他用上了少時對自己的稱呼,就再也念叨不下去了,嗔怪地道:陛下已是九五之尊,有些稱謂就不能再出口,得時刻注意著分寸。 太妃教訓得是。楚予昭又道。 秦韻用手擋嘴淺笑了下,忍不住問道:我今天聽人說,兇徒是在城邊上的四井子街企圖行刺的,陛下去那兒是做什么? 楚予昭略微停頓,說:本來只是在宮里待得煩了,聽說城外的楓葉正紅,便想出去透透氣,從西城門回宮時,恰好就經過了那一段。 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看楓葉。秦韻笑道。 上臺階最后一步時,楚予昭伸手扶了扶秦韻肘彎:我送太妃回長春宮。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今日雖然沒有受傷,也早點安歇休息。秦韻臉上又露出擔憂之色,這幾日痛癥發作得頻嗎?上次從典州請來的大夫開那方子,喝了可有什么用? 這幾日似乎要好些。楚予昭道。 那就好,也繼續尋著其他大夫,最好是能將這痛癥根治掉。 我明白 送走了秦韻,楚予昭回到寢殿。沐浴完畢,穿著白色寢衣坐在凳子上,成公公用帕子絞著他身后垂落的濕發。 陛下,老奴今夜就留在殿中守著您吧。 楚予昭垂眸淡淡道:不必,朕沒事。 成公公沒有再說,將已經濡濕的帕子丟到旁邊小太監捧著的托盤里,重新換了條干帕子絞發。 成壽,你對今晚的事怎么看?楚予昭問。 成公公手下不停,嘴里小心回道:那全是因為陛下福德齊天,是上天庇佑的真龍天子,所以降下神貓 成壽,你用對他們的那套話來敷衍朕嗎?楚予昭突然出聲打斷,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成公公連忙往后退了一步,躬身回道:奴才不敢。 楚予昭很輕地嘆了口氣:你伺候母后多年,是母后留給朕的人,不用時刻那么小心,有什么話就說吧,朕不會怪責你的。 奴才明白。 成公公見那兩名小太監已經理好了床鋪,揮揮手讓他們離開。等兩人退出房門后,這才謹慎地開口:奴才以為,這事可能與那位脫不了干系。陛下要動手的話,只能從冷將軍身上開始 成公公說完后,寢殿內一片安靜,楚予昭垂著眼眸沒有開口,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半晌后,他才道:時辰不早了,朕累了,公公也去歇息吧。 是。成公公嘴里應聲,腳下卻沒有動,一臉的欲言又止。 楚予昭也察覺到了,轉頭看向他:還有什么事嗎? 成公公翕動著嘴唇:陛下,關于那個邪祟的事 這事公公就別管了,朕自有主意。楚予昭出聲打斷了他。 成公公不敢再說,只得退出房,輕輕關好了寢殿門。楚予昭又一個人靜坐了會兒,這才上床睡覺。 哥哥,小魚從這個缺口跑了,我堵不住,快來幫我抓啊。 堵不住就別抓了。 你幫我抓抓嘛,幫我抓一條好不好嘛 楚予昭覺得自己站在一條小溪里,溪水蕩漾著金色碎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他半瞇眼看向對面站著的人,那是名男孩兒,年約七八歲,五官模糊不清,頭頂有個用青布挽著的小髻。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呀?都不給我抓小魚。男孩兒撒嬌地扭了扭身體。 楚予昭正在想這是誰,就聽到自己開口道:水里涼,當心凍著,你上岸把鞋襪穿好,我給你抓就是了。 這道堪堪變聲的少年音,充滿了無奈和縱容,聽上去很稚嫩,但楚予昭知道就是他自己在說話。 他看見對面的男孩兒往岸邊走,微張著雙臂小心翼翼,走了兩步哎呀一聲。 怎么了?楚予昭聽見自己緊張地問。 哈!哈哈!小魚在啄我的腳趾頭。男孩兒快樂地笑起來,哥哥你過來,站我旁邊別動,小魚肯定也會啄你。癢死了,哈哈哈小魚啄你了沒?肯定是你腳臭,哈哈 哥哥哥哥哥哥 楚予昭猛地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盯著頭頂的紗帳。 夢里那一聲聲奶聲奶氣的哥哥,還在耳邊縈繞回旋,心里的愉悅也沒有散去,他摸了下唇,發現嘴角還勾著一抹淺淡的笑。 他動了動身體想坐起來,卻發現腹部丹田處隱隱發熱。 這是痛癥又要發作了嗎? 他躺著沒有動,但等了好一陣子,痛癥并沒有出現,那隱隱發熱的感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予昭怔怔地看著紗帳,回憶著夢中那名看不清面目的男孩。 他在記憶里搜尋半刻,卻找不出關于那男孩兒的一絲一毫。 是予策吧?畢竟除了楚予策,也不會有人叫他哥哥。但在這樣認定的時候,隱隱中又覺得不太像,似乎哪兒總不對勁 哥哥,哥哥,哥哥 片刻后,他嘴唇翕動了下,用低不可察的聲音喃喃道:予策,是你嗎?是你在叫哥哥嗎? *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12點還有一更 第25章 你平常吃生rou嗎? 第二天起床, 元福給洛白梳頭時,打開裝著頭飾的木匣,習慣性地又要讓洛白二選一??煽匆娎锩鎯H剩下小玉冠, 只得道:看吧, 玉簪讓你昨兒搞掉了,現在沒得選了。 洛白惆悵地想:可不是嘛,包袱沒了,連帶著那根好看的羽也沒了。 不過只要那只叫做孔雀的雞還在, 羽繼續去拔也就是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用完早膳就去拔,拔完再去找哥哥。 可當他興沖沖出門時, 卻被元福給叫住了。 公子, 現在不能出門, 昨天沒有寫字, 今天就要把這兩天的補上。 洛白苦著臉坐在書案前, 拿著毛筆在紙上涂抹小墨團。圍墻上有只貓走來走去, 也被元福拿掃帚給趕走了。 等到終于將整整一張紙都涂好, 拿給元??戳? 元福又說:還有畫,這兩天的畫也要補上。 整個白天, 洛白便耗在書案前,一邊喝著小太監送來的冰糖銀耳羹, 一邊努力胡亂涂抹, 終于在晚膳時將兩幅畫作完成。 元福姨, 我現在可以出去玩了嗎?用過晚膳后, 洛白眼巴巴地問。 元福終于沒有辦法了, 便揮揮手:去吧去吧, 別淘啊,天黑了就早點回宮,玩得再熱也不能將衣衫剝了。 洛白歡天喜地地跳起來往屋外跑,大聲回道:我知道了。 半邊夕陽掛在山頭,欲墜未墜,一只雪白的小豹奔跑在林子間,熟門熟路地向著乾德宮的方向而去。 當他奔過一棵高大的銀杏樹時,猛然剎住腳。因為速度太快,四只爪慣性往前滑了一小截,在草坪上拖出了一道擦痕。 洛白仰頭看著枝葉茂密的老樹,飛快地爬上去,將身上系著的包袱摘下來,藏在了樹冠里。 每次回玉清宮前,再來樹上穿好衣服,這樣就不怕衣服會丟掉了。 洛白解決了這個大難題,快樂的繼續奔向乾德宮,躲過那些侍衛,爬上橫梁,摸到了乾德宮的后殿。 可楚予昭卻沒在,他在橫梁上小跑著,將那些屋子都找了遍,也沒有看見人。最后還是在屋子后的一處平地上,看到了楚予昭的身影。 楚予昭正在練功,騰挪縱躍間,手中一把長劍旋出銀白劍花。他只穿著白色單衣,可那層衣料已被汗水濕透,貼在背心上。動作間,顯出下面流暢的肌rou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