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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傲君咬著牙齒,雖然心里把這璇璣候恨出血,但蝶夫人是炎朝的開國功臣,當年她為了替炎玉女帝接近唐霄帝,自愿入宮做內應,身懷六甲時還指揮義軍追殺胤帝余孽,結果流產,斷了一條手臂,一生無子。目前炎國四大家族之一的花家,第一代家主就是她領養的孩子。 花家背后是蝶夫人,蝶夫人也倚靠花家。 花家在朝堂之上,璇璣侯府在炎國要塞,自養府兵數千,連成一股不可輕易撬動的勢力。 而龍默呢,確實如蝶夫人所說,只是一個本該判處死刑的刺客。蝶夫人唯一錯處就是不顧朝廷律例,私下買賣偷換死囚。 這錯說大了欺君之罪,說小了帝王念著舊情,也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也是眼前這女人雖私德不佳,前兩任炎國女皇沒動她的原因。 “璇璣候未免過于放肆,見了陛下為何不跪?”跟隨女帝一同前來侯府的伯服大將軍上前一步,呵斥。 “臣下老寒腿由來已久,阿玉都不曾讓我下跪呢?!钡蛉艘恍?,空蕩蕩的一條袖子垂在身側,昭示著她無上的功勛。她嘴里的阿玉,便是推翻胤朝重建大炎的炎玉女帝。 論年紀論功勛,真正的“龍傲君”見了蝶夫人,也得叫一聲“姥姥”。 此時絕不適合與璇璣候撕破臉。 但就這般輕輕放過,又讓龍傲君十分憋屈。 她定了定心神,故意瞪了伯服一眼:“大將軍糊涂,姥姥上了年紀,怎好下跪,還不賜座?!?/br> 蝶夫人被女帝一聲姥姥叫的臉色一沉,她年紀一向成迷,卻又無法反駁女帝這尊老愛幼的稱呼。 龍傲君沉住氣:“這刺客身后還連著一干叛黨,孤本意順藤摸瓜直搗他們的老巢,將其一網打盡。大將軍不知就里直接在渝州判了他斬立決,孤這才親自前來拿人?!?/br> 蝶夫人點點頭:“原來如此,本侯并不知這人陛下有用,陰差陽錯倒是救了他一命?!?/br> 龍傲君勉強堆起一個笑容:“正是,孤真要感謝姥姥,這才沒斷掉唯一的線索。人,孤這就帶走了?!?/br> 蝶夫人口稱不敢,畢竟她還是犯了欺君之罪,又謙虛表示,愿意自罰奉銀兩年。 這個結果意料之中,女帝拿她無法,璇璣候也要做出個敬重陛下的模樣。 事情到此為止,總算有個了結。 伯服滿面愧疚:“連累陛下舟車勞頓趕赴渝州,都是臣下罪過?!毙闹袇s極為郁悶,親自在渝州城監斬龍默,就是為了殺之永絕后患,他知道陛下會生氣,但人死不能復生,再生氣陛下也不過恨他一時。 誰料那梁刺史狗膽包天,竟敢私換死囚,后來又聽聞被換入璇璣侯府,本以為龍小郎會死在里頭,沒想到他命大,竟還留了一口氣。 潘太醫指揮著幾名金吾衛做了個臨時擔架,將人從蝶夫人眼皮底下抬過。 “等等”龍傲君叫住他們,一伸手解下自己的大紅披風,上前小心翼翼給擔架里的少年蓋在身上,這才揮手“去吧?!?/br> 女帝一行人呼嘯而來,呼嘯而去,潘太醫還順手卷走了已經被女帝一腳踢的只剩半口氣的侏儒。 臨出門時,龍傲君咬牙切齒悄聲吩咐伯服:“派二十名隱衛駐扎此地,若見人牙子,就地格殺!敢放一個面生的男人入她府中,便提頭來見!” 第九章 攻心 他動了動眼皮,眼皮卻像是被什么黏在一起,怎么用力都睜不開。這個掙扎的過程中,他長長的睫毛抖了抖,鼻尖聞到一股奇異的花香。 如蘭似麝,又說不出的芳香動人,還帶著一點隱約的,熟悉的奇異味道。 那味道讓他一下想起了數年前,黃沙漫天的漠北西郊林子溝邊,一夜之間出現的小小酒館,酒館里有個名叫阿君的小娘子。 阿君只大他三歲,說話卻總是老氣橫秋,還愛管人。 她的身上,就是帶著說不出的,讓他一接近就覺得心口如鹿亂撞的奇怪氣息。 阿君的酒量很好,開酒館的,似乎酒量都不錯。 那時他經常騎馬路過林子溝,累了偶爾就去酒館點一碗漠北漢子們最愛的“燒刀子”,可阿君每次給他端上來的,都是甜糯的江南“桃花釀”。 “阿君,我要的燒刀子,你怎么又給我桃花釀,這也算酒?” “我請你?!卑⒕樕嫌袟l很長的疤,酒館的客人都不愿直盯著她看,只有他敢:“我不用你請?!睆亩道锾统鲢y子啪一聲往桌上拍:“小爺有的是銀子?!?/br> “小少爺多大年紀,學人喝燒刀子,小心醉倒?!?/br> “你一個賣酒娘,管這么多?”他氣了,平生最討厭被人小看。 “好了好了,給你換給你換,看把你能耐的?!卑⒕唤o他換了一碗,只是那時候他不知道,她換上來的,只是摻了奶酒的桃花釀,幾年后入了皇都再相逢,他才終于明白,漠北時一桌人拼“燒刀子”,為什么只有他一個千杯不醉。 那是他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日子。 “阿君,要是以后你沒人要,小爺娶你?!鄙倌瓴蛔R愁滋味,她雖貌丑,他卻不在乎,談笑著交付承諾。 酒娘子沉默片刻,被他一句話鬧的紅了臉,好半天才說:“我是炎族,家中只我一個,父母不許外嫁同族男子,要求我納胤夫?!?/br> 又問他:“你是胤族,還是炎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