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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舞弊案雖是了結,但曹家并不會就此放過魏王府,那位如坐針氈的皇帝陛下,也不可能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威脅到他的人。 因而現下的督學,怕只是個由頭,萬一陸暄這時候被抓到把柄了,曹家可就有得做文章了。 沉默半天后,蘇嬋起身走到門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又起風了。 蘇嬋收了視線,起身,“去給長公主府遞帖子吧?!?/br> …… 三月的天氣總是多變,眼看著出門時萬里晴空,不過聽了兩首曲子的功夫,便起風了。 秦四海望著角落里拿衣服蒙臉仰躺著的少年,無奈搖頭。 分明是自個兒說要來拂音閣聽曲子的,人姑娘彈半天了,他倒好,倒頭就睡起覺了。 心里雖吐槽著,秦四海還是讓屏風后邊的琴師換了首輕緩些的曲子。 陸暄卻并沒有睡著。 他今兒天剛亮的時候便翻墻出來了,昨夜也幾乎一宿沒合眼,按說這會兒應當困得不行,卻不知為何,一閉眼,竟是異常清醒。 總是莫名其妙的,想起那個青色的身影。 上回他有些無理取鬧了,也不知那人有沒有放在心上。 想到這里,陸暄有些煩悶地翻了個身,腦子里的身影不斷重疊,將他的思緒拉回到了上月的某個雨后。 上月末考試之前,蘇世誠借著兩日的假期讓崇志堂的監生們上蘇家補了半日的課程。 崇志堂的監生是國子監六堂之中基礎最薄弱的,多是官宦子弟,不必科考便能入仕為官,平日里也無甚約束,只要不生事兒、每月考核能及格,其余的一概不管。 偏生蘇世誠就喜歡較那個勁,硬要逼著他們跟其他科考生一樣,陸暄自然是不樂意的。 于是到蘇家不出半個時辰,他便借口出恭,跑了。 陸暄第一次去蘇府不怎認路,不小心誤入了蘇家的后花園,那有一片特別大的池塘,荷葉還沒長出來,水面上空空蕩蕩,加上剛下過一場雨,霧蒙蒙的,一眼望去如水墨畫一般,目光未能及處,皆是留白。 只有近處的池塘邊上泊了一葉小舟,將人的視線引了去。 便見,那小舟上還有個一個青衣素發的身影仰躺著,纖細白皙的手垂在外頭,露出大半截手腕,腕上還綁了根紅繩,襯得那肌膚更似雪一般,又似是點睛之筆,為這寂靜朦朧的水墨畫添了幾分生氣。 陸暄的視線被那根紅繩吸引了去,怔愣半晌,方才挪開視線。 非禮勿視。 他本意是想問路,卻又不想驚擾了這畫中之人的雅致,便想著悄悄離開。 然而聽到動靜,那人還是醒了。 垂在舟邊的手晃了兩下,纖纖玉指順勢勾住那根紅繩,稍稍一提,竟從水底下帶出個白色的小瓷瓶。 陸暄這才知道,那紅繩的另一端是連在瓶子上的,大概是怕瓶子掉到池子里去,才系了根紅繩綁在手腕上。 將瓷瓶勾出來后,那人便從小舟上坐起,另一只手輕按著眉心,一雙清冷中又帶了幾分醉意的眼便望了過來。 片刻后,她才赤著足上了岸。 裙角沾了水,濕噠噠地垂在她腳踝邊,隨著她的動作一蕩一蕩的,青白相間,陸暄一時忘了自己正在逃學的路上。 等回過神來時,那半醉半醒的人已經攜了一陣淡淡的酒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著酒瓶,語氣不善地問他—— “哪里來的賊?” 那大概是陸暄第一回 ,那般近距離地見到蘇嬋。 后來顧及到姑娘名聲,陸暄從未與外人提起過此事,可心里總止不住去想,偏這姑娘人前人后幾副面孔,叫他一時分辨不清,那日的模樣,究竟是她本來的性情,還是醉酒后失了態。 以及,為何那之后又跟沒發生過似的,卻總是用容易讓人誤會的眼神看他。 陸暄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想了半天,才終于有了困意。 中間琴師又換了一首曲子彈,比前面那首更輕快一些,卻莫名叫人更加舒心,陸暄在平和溫柔的琴音中漸漸入睡。 而這時的秦四海,看著屏風那邊正撫琴的身影,覺得有些陌生。 細細辨了半天之后,他突然瞪大了雙眼。 第16章 解圍 陸暄這一覺睡得踏實,醒后猶覺不足,打著哈欠問:“老秦,這屋里點的什么香這么助眠?你回頭幫我問——” 聲音戛然而止。 陸暄看到五官跟抽筋了似的秦四海,一臉茫然,“怎么了你這是?又被人打了?” 秦四海:“……” 這時,屏風后頭傳來了答案:“是崖柏香?!?/br> 聲音輕柔而又熟悉。 陸暄一怔,循聲望過去,便見屏風后的那人已經起身站在琴旁,溫聲道:“世子既已經歇息好了,便早些回去上課吧?!?/br> 她今日穿了一身碧色半臂長裙,搭了件月白色的披帛繞于肩臂,頭上難得地多了幾支珠釵,相較以往,少了幾分自在從容卻多了優雅與矜貴,顯然經過了精心的打扮,像是有貴客要見。 陸暄懵怔片刻,揉了揉惺忪的眼,四下張望過后又叫人去外邊瞧了瞧,確認此處是拂音閣沒錯。 “你來這做什么?” 許是剛醒,陸暄聲音有些啞,帶著幾分不滿,“還有,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