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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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原先這兩千多歲的自己應是知曉的。 長公主臉頰愈發地燙了。 洞房花燭夜纏綿之時總是少不得坦誠相見 面前的小碗中又添了果子,而那看起來甚是不好相處的女將此時卻垂著眸子耐心地為她剝食物,就如同女將自己修煉時那般認真專注,好似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秦觀南這般人,也不該用容貌來評定??v然容貌有所不足,她的其余方面都足以彌補上了。 黎知鳶指尖捏著果子送入唇瓣中,清甜的汁水就在口中流淌,慢慢進入肺腑,一點點叫她的心臟也染了些甜意。 她不知為何的,想起了狼。 那是對伴侶極為愛護忠誠的生物。 午時過后,祁清和取了書給黎知鳶解悶,自己難得松軟了些,雙膝交疊著倚在軟榻上翻看兵書,不時以靈力覆于指尖當做筆墨一般在書籍上圈畫注釋。 青銅面具上落了些日光,卻也不覺可怖,反是顯出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境來。 祁清和本想在房中安靜看一個下午的書,這位長公主認真看起書來也不鬧騰,反倒叫她輕松了些。 可不想突然收到了一張傳信符,方要查看,里面便兀自傳出小姑娘擔憂親昵的關懷問話:秦jiejie當真病了嗎?身子可有不適?是不是因為長公主殿下出了事兒,心中難受得緊? 一直垂眸默默聽著的女人陡然被提名,眉梢不禁微挑,目光沉沉地瞧向了榻上的女將。 心中難受得緊? 長公主眸中微閃光芒,又抓到了一個信息。 秦觀南對她這般關心? 也是了,她一個將軍,受賞回京后不得功名晉升,卻是被皇帝賜婚與自己結為伴侶。 黎知鳶輕勾唇,抬手撫了撫發髻。 還能是因為什么呢? 這般猛將,若非是自己主動提出,只要有點兒腦子的皇帝都不會讓她成為公主的伴侶而斷送大好前途的。 那邊投來的視線著實古怪,祁清和微蹙眉掃了她一眼,低聲安撫著對面的小姑娘:我身子無恙,心中也并非難受得緊。只是這幾日外邊時局動亂,索性借此告假休沐罷了。 時云汐半信半疑地聽完了她的話,心中仍舊擔憂,便撒嬌般與她請求:那秦jiejie出來給我看看嘛,我如今被禁足得厲害,沒法兒去將軍府瞧你,我們就在將軍府不遠的湖上小船中見一面,好不好? 這聲音太過親昵,女兒家的嬌俏溫軟撲面而來,讓一旁聽著的黎知鳶止不住地蹙眉,眸色微冷。 她本以為素來寡言孤傲的女將應是不喜如此糾纏,合該開口回絕了這女子的。 可沒想到,那戴著青銅面具的女將非但沒有回絕,反倒有些無奈而縱容似的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低聲應下了這不知所謂的請求。 黎知鳶盯著她微勾起的丹唇,臉色霎時徹底冷下。 但還沒完,女將含著笑意輕輕問那年歲不大的姑娘:我這里有些方買的碧玉果,你可要吃? 碧玉果! 時云汐小小地叫了一聲,很是驚喜地歡快地應下:我好久沒有吃到了,碧玉果好貴的,還是許久之前阿娘給我買了幾顆解饞。 那今日怕是要吃到了。 女將聲音微軟,含著笑輕輕搖了搖頭,放下手中書本,當真將桌上中午剩下的半盤果子收入了自己的戒指中去了。 啪。 祁清和眉梢一動,聞言望去。 原來是長公主手邊的茶杯不小心掉落在地。 幸而品質好,未曾摔碎。 女將抬手關了傳音符,走去彎腰撿了起來。 怎么了? 不怎么,見你們聊得開心,我也想出去瞧瞧。 黎知鳶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隨手將書置下了。 你要出去? 祁清和蹙了蹙眉:外邊到處在尋你的蹤跡 她話音微頓,陡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嘆了聲:回來的時候,我給你重新帶一些碧玉果。 我就要出去! 這話不說也罷,一說便莫名點燃了長公主的怒火,讓她第一次在祁清和面前冷聲拍了桌,語氣近乎于不可置疑的命令,眸色鋒利。 女將看了看她,淡淡闔了嘴,沉默片刻,最終是垂眸服軟了。 君臣之分,是永遠無法跨越的壁壘。 時云汐早就在湖上備好了小船,此時正做賊似的往外探頭探腦地看,目光驟然一亮,趕緊抬手招了招:秦jiejie,這里這里! 她不敢太過大聲,只得用嘴型吸引祁清和的目光。 秦jiejie,這是? 等三人都在船中坐好,時云汐才扔下一個陣法符,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祁清和身旁帶著黑紗帷帽的女子。 這是我的親信,元娘。 哦哦,原來是元jiejie,幸會幸會,在下時云汐。 小姑娘抬手摸了摸腦袋,熱情地對著女人拱手作了一禮。 黎知鳶冷眼瞥了一眼,紋絲不動,并未理她。 時云汐神色一僵,有些尷尬又無措地看了看一旁的祁清和。 她性子便這樣,阿汐勿要見怪。 祁清和抬手取出了碧玉果放在小茶幾上,低聲安撫。 無事無事。 時云汐較為豁達,也不記在心里,此時摸了摸鼻子就將視線投向了難得一見的碧玉果。 哇,真的是這個耶。 她彎眸笑了,對著秦觀南也不客氣,伸手取了兩顆。 祁清和見她如此滿足歡喜的模樣,也忍不住淺淺笑了下,伸手去取了一個果子慢慢地剝。 黎知鳶端坐于旁,一直冷眼旁觀她們的動作,心中不屑冷嗤。 可下一刻,她的面前多了一顆剝好的果子。 長公主一怔,順著視線看去。 女將正側頭瞧著她,唇角笑意未散,竟是顯出幾分微不可覺的溫柔來,好似洞察了她的心,無聲地用行動來安慰。 黎知鳶抿唇,揚手拍開了她的指尖,別扭地垂了垂眼簾:我不吃。 好歹是知道此處尚有旁人,她放重了音調,低聲回絕女將的好意。 祁清和也不強求,在聽完她的話后便將指尖移開送至了時云汐的面前。 給、給我的? 一直埋頭苦吃的小姑娘一呆,隨即亮了眸子,見女將點頭后就立馬笑開了,張大嘴一口咬下了祁清和指尖剝好的果子。 秦jiejie真好! 時云汐美滋滋地吃著,含糊不清地夸她。 祁清和輕笑了聲,沒有說什么。 黎知鳶: 黎知鳶指尖一頓,隨即滿心惱怒升騰。 不守婦道! 長公主恨恨想到。 對了。 等吃過幾顆解了饞癮,時云汐便也不貪心地放過了剩下的果子,只擦干凈指尖,撐著茶幾擔憂地問祁清和:長公主殿下如今生死不知,恐怕兇多吉少了,秦jiejie以后可有打算? 小姑娘甚是不安:秦jiejie年紀還這般小,總不能給長公主當一輩子的未亡人吧? 黎知鳶: 時云汐憐惜地看著祁清和:我幼時曾被長公主殿下撫養過,因此也知殿下才能無雙。 但若是談容貌與性格,這世上不遜于長公主殿下的女子亦是有的,秦jiejie何必執著呢? 祁清和: 你知道長公主就坐在你旁邊嗎? 祁清和覺得這個事實對于時云汐來說不亞于靈異恐怖故事,足以讓小姑娘毛骨悚然、魂飛魄散。 所以她好心地并未提醒她,僅是安靜地看著小姑娘蹦跶作死。 黎知鳶黎知鳶的臉色已完全黑了,指尖微攥,眼見著竟是快要忍不住地想要動手。 女將垂眸一瞥,眼疾手快地悄然捉住了她的指尖,微微對著她搖了搖頭。 時云汐沒有看見她們的小動作,仍自顧說著,有些慶幸:幸好我與長公主殿下的婚約解了,否則此時也當真不知怎么才好。 說到此處,她不禁感激地抬眸望了女將一眼。 這一眼,好似是瞧見了一個舍身為人的背鍋俠般灼熱。 祁清和: 你死吧。 指尖被陡然攥住,溫熱的觸覺叫黎知鳶渾身都瞬間僵住,腦海中的惱怒陡然被潑了一盆冰水似的驟然縮小為微不可覺的火苗。 她從未與人這般親熱過,縱然是母后面前,也得遵從禮法規矩,不可逾越。 黎知鳶甚至能感覺到女將指腹的薄繭,并不磨人,只顯得其余的地方愈發柔嫩起來,讓她僵硬著無法動彈。 正恍惚著呢,耳畔便傳來了時云汐的話。 黎知鳶: 她此時當真不知該如何反應,是該為時云汐曾與自己有婚約而驚詫,還是為自己曾撫養過時云汐而嫌惡,亦或是惱怒此女口中的冒犯不敬之意 殿下曾撫養過你? 女將兀然開口。 是呀,長公主殿下僅比我母親小幾歲,當初我一生下來就被殿下接去養了幾日。后來殿下嫌我煩,就把我扔了回去。 時云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撓了撓臉頰。 祁清和低頭勾唇,意味深長地笑了下:這么看來,殿下的年紀確實不小了。 黎知鳶: 作者有話要說: 黎知鳶:她定是愛極了我,卻又如此不守婦道?。◥琅?/br> 感謝在20210903 12:37:08~20210905 01:00: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35章 無心刃 這場氣氛莫名的見面最終被祁清和打斷,素來冷厲的女將也沒忍住抬袖掩了掩唇角,拎著一旁像只河豚一樣悶聲端坐著的氣鼓鼓的長公主與時云汐告辭離去。 臨走前,時云汐還有些不舍地趴在小船窗口遠看女將的背影,得到了一個稍軟而溫和的眼神。 如今外邊動亂,阿汐早些歸去罷。 祁清和垂袖立于岸邊,給小姑娘傳去了一道音。 甚是容易被哄好的小姑娘瞬間亮了亮眸子,彎著唇角粲然一笑,就趴在那兒對著她遠遠揮手:好,都聽秦jiejie的。 秦jiejie?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情jiejie呢。 膩歪。 負手冷眼瞧著的長公主陡然輕嗤了聲,似是嘲弄似是不屑,也不等旁邊的人反應,自己便甩袖轉過了身,朝著將軍府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走去。 她如今修為已有合體期,縱然心智方百余歲,可那年少之時亦早早到達了元嬰期。但此時只看她這慢悠悠一步三頓的步子,哪里有半分高階修士的樣子,叫人瞧了還要以為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縱然掩飾得再好,動作中也難免有所停頓和不自然。 祁清和眉梢微揚,一眼看出了這位長公主殿下別扭的小心思,卻仿若未見般淡然走在她的一旁,輕抬手腕于腹前,指尖一顆顆撥動著腕中佛珠。 深褐色的珠子于雪白的指尖慢慢盤繞旋轉,竟是在神圣寧寂之中生出了幾許綺麗旖旎的纏綿之覺,讓一旁悄悄投來目光的長公主下意識抿了唇瓣,眸色不覺暗了些。 這雙手著實漂亮,除去那些薄繭和淺淡的傷痕,其余的每一寸都完美得如同被人精心雕琢的瓷器,柔嫩得幾乎讓黎知鳶覺得只輕輕一捏便會泛紅。 倘若戴上 長公主足下驟然一頓,帷帽下的臉頰霎時泛了紅,鳳眸睜大了些,羞赧而無措,不知自己為何會想起這些污穢下流的東西。 她此時竟是有些心虛得不敢去看身旁的女將。 然而等就這般尷尬而沉默地走了半晌,身旁這人仍舊什么都沒察覺似的自顧走著,叫黎知鳶袖中指尖微捏,唇瓣抿得愈緊了些,又兀然有些惱羞地在心中埋怨女將。 自己的伴侶怎會是這般木頭? 冰木頭,冷木頭,蠢木頭! 長公主的眸中劃過幾許年輕女子才會有的近乎于嬌嗔賭氣的情緒來,微不可覺地抬足將一步之前的石子泄憤似的輕輕踢遠了些。 縱然秦觀南愿意放棄仕途愛慕于她,但是這人又不守婦道與旁的女子勾勾搭搭,還如此不解風情!便是萬年的鐵木頭開了花后也該軟和些了,她竟還不如那鐵木頭呢! 黎知鳶想一想方才女將對時云汐的笑容,再比較女將對她不冷不淡的態度,心中愈發膈應不適。 這世上女子的心思總是最為細膩多變的,但她們又往往矜持而愛惜顏面,不愿低頭如粗俗潑婦般表達自己的不滿,便每每在氣悶之時于心上人面前做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來借此掩飾,憑此吸引心上人的目光,好叫她知曉自己的不悅,無聲催促她快來哄一哄自己 而出身高貴的長公主自然矜傲無比,在這方面可稱得上是翹楚。 便如此時,這一段路還未走過一半,她就已踢去了三四塊小石子,步子亦若有若無地加重了些。 女將輕輕撥弄著佛珠,幽冷的眸子里微不可覺地滑過幾分淺淡的笑意。 黎知鳶雖心中氣悶,但仍舊是認得回將軍府的路線的,可如今她跟著女將身邊走,越走越不對勁,周邊來往人群也愈發地多了。 這哪里是去將軍府的?這分明是來到了城中心的街道上。 黎知鳶眉心下意識一蹙,余光輕掃身旁的女將,帷帽下唇瓣微動,本想要開口問的??伤垡娭钋搴瓦@般氣定神閑的模樣,胸口一堵,竟又抿上了唇,一聲不吭地挺著背脊跟著女將走。 她就不信,這人當真會把她賣了不成。 長公主心中冷冷想著。 然而不過多久,再次抬眸時,她們已到了京城中的一家靈食店。 你 黎知鳶一愣,側頭看向了祁清和。 去給你買些吃的。 女將掀眸看了看這家店的牌匾,指尖松開了腕中佛珠,負手于后淡淡道,先行抬足走了進去。 又不是小孩子,誰要吃這些東西。 長公主偏頭垂眸,不屑低嗤道。 祁清和一頓,恍若未聞她說的話,突然側過身子去對黎知鳶伸出了指尖:過來,別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