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邪不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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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夫子臉色變了又變,蒼白而晦暗。 一想到今日的不久前自己還與這女學子還劍拔弩張,爭鋒相對。結果沒過多久,他就成了國子監驅逐的對象,順天府的階下之囚。 蒼天不公啊,為何要叫這等閨中女子得意,壓在自己頭上! 這樣想著,他眼中淌出兩滴眼淚,猛地將頭偏轉過去,不想再看到鳳清歌嘲笑自己時的丑陋嘴臉。 鳳清歌倒不同情荀夫子,之前他一出又一出的污蔑和陷害弄得她險些成了國子監的反面典型,她這會兒叫住高天亮,不過是因為好奇。 “不知這人犯了什么事,勞得高衙役你親自來這一趟?” 高天亮是順天府的衙役頭子,一般不是什么要緊或麻煩的案子,他不會親自出面的。 這荀夫子到底干了什么樣的大事,竟然能犯得上勞駕他。 高天亮摸了摸腦袋,并沒隱瞞,道:“不瞞鳳小姐,有人告上順天府,說此人連續藥殺兩任妻子,人證物證俱全。他的兩任妻子娘家在京城小有勢力,又因此事過于惡劣,府尹大人決定親自審理此人?!?/br> “什么?荀夫子殺妻!”王蔚和周墨齊齊一驚,下意識地看向那老頭兒。 瘦瘦高高的,看起來雖有點刻薄,但也不像jian惡之輩啊。 他居然殺了兩任妻子,這是何等的狠心。 荀夫子垂下頭,不想理會旁人言語。 但周圍百姓和翰墨軒上食客的議論聲盡數鉆進了他的耳朵,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又似一面面鏡子照在他的身上,讓他的一切無所遁形。 “文人殺妻,駭人聽聞啊,這簡直是今年的奇聞!” “這人還是國子監的夫子,看起來文質彬彬,一副飽讀詩書的樣子去,原來是一個殺人惡魔!可怕,一想到我與這種夫子同在一個地方,就不禁毛骨悚然,陣陣后怕?!?/br> “說起來,他也是個讀了圣賢書的,若不是妻子背叛,給他戴了綠帽,想來也不會這樣吧?” “你這話什么意思!他一任妻子背叛他,還能兩任皆紅杏出墻?再說,殺人乃是犯法之行,豈能因為他有什么苦衷,就原諒他的惡行?” “我這也不是為他說話,唉,咱們都是男子,豈能為那無知婦人而惋惜。這夫子也是腦筋轉不過來彎,不就是妻子出墻嘛,讓她們騎木驢,浸豬籠,不照樣能弄死,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br> 百姓們雖是猜測,卻也正說中了真相。 荀夫子雙目猩紅,掙扎了起來。 “老實點!”高天亮弄佩刀的刀鞘砸在他的腦袋上,罵了一句,“哼,有本事殺人,就要做好承擔后果的準備。你以為咱們順天府是什么地方,活生生的兩個人,能叫你隨隨便便殺了不成?” “我殺的是我妻子,關順天府什么事!書上有云,夫為妻綱……” “書上云你娘個頭,”高天亮啐了一口,道,“別人家好好的,閨女嫁到你家叫你弄死,那是倒八輩子霉了嗎,虧你還是個讀書人,一點律法都不懂。行了,別掙扎了,老老實實到了衙門,交代清楚,你是個通過了舉人試的,不會判你死刑,頂多奪除你身上的文名,流放三千里?!?/br> 流放三千里,那跟死刑有什么區別。 荀夫子再想起家中的三個兒子,心里急躁而憤怒,“老天不公,老天不公??!” 隨著一陣陣哭嚎,荀夫子被帶走了。 圍觀百姓聽聞順天府要審理這樁案子,不少人跟著去湊熱鬧了。 鳳清歌和王蔚、周墨三人面面相覷。 荀夫子剛剛沒反駁,看來殺妻一事確定沒跑了。 “怪不得這老家伙如此仇視女子,原來是……”鳳清歌搖了搖頭,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 但是王蔚二人卻聽懂了,皆搖頭。 “他枉讀圣賢書!”周墨評價道。 王蔚亦贊同道,慶幸道,“你今日徹底得罪了他。好在順天府及時抓住了人,不然這樣心胸狹隘、心狠手辣的人留在京城,對清歌也是個威脅?!?/br> “我之前就徹底得罪了他,”鳳清歌笑了笑,道,“不,應該說,我進國子監,就是得罪了他,只是邪不壓正,他做了惡事,終究要付出代價?!?/br> “是極,邪不壓正!”王蔚重復了一遍,舉起茶盞邀飲。 三人品茗食rou,暢所欲言,好不愜意。 只至腹中微漲,鳳清歌悅然一笑,“今日,就到這兒吧,改日有空,再請周兄聚而暢談?!?/br> “改日,就該由我來請客了,”周墨抿唇,露出一個克制的笑容,舉杯道,“對了,還未祝清歌你得拜高師門下,這盞茶,敬你,敬京城第一才女?!?/br> “不敢當,”鳳清歌聽著京城第一才女這幾個字,就覺得頭疼,她扶額擺手,認真道:“周兄,既已熟識,就莫要取笑我?!?/br> 這句話今日傳出去,明天那位謝家嫡女就要給她找麻煩了。 她忙于學業,精力不夠,那還有心思爭這種毫無意義的稱號。 這第一才女的名聲,還是繼續由謝婉柔當吧! “我是真心夸獎,”周墨微微訕然,不懂自己一句由心而發的話,怎會得她如此反應。 王蔚是世家所出,卻是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在安州,那些世家女為了一個才女之名,爭得頭破血流,為此還險些害出人命。 對于閨中女子來說,未出閣前的聲名極為重要。 若是出嫁之前,身上有個才女、賢女的名號,進了夫家,那婆家上下也會好看你一眼。 當然,清歌表妹不在此列。 她心中另有一番天地,滿腹詩書,這些虛名于她而言,或許還比不得一本好書。 王蔚解釋了一句道,“周兄不必在意,清歌她是女子,所處圈子與我們不同。有時候一句夸獎溢美之詞,也有可能會為她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并非不喜你的夸贊,而是不想招惹是非?!?/br> “好吧……”周墨抿了抿唇,心里愈發不舒服。 來國子監前,教授他的夫子曾說過,在京城富貴鄉,做學問不難,最難的是堅守一顆安貧樂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