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妖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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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一路過來都沒被一個修道士發現蹤跡,他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也沒給她添麻煩。 謝嶼川的瞳孔布上了血絲,他越發控制不住身體里不斷涌出的妖氣,從他足下綻放的冰花將入春百花爭艷的鴻山山腳下冰封了大半。 細碎的冰霜覆蓋在了麒麟鼎上,猶如生長的藤蔓般將其包裹,于是那惱人的警鐘終于安靜了一些,絕大部分的聲音都被封鎖在了冰霜結成的結界中,只有一小部分泄露出來,但那聲音已經不會讓謝嶼川聽了頭痛。 他不知自己此刻看上去究竟有多狼狽且瘋狂,上揚的眼尾處勾勒出明藍色的妖斑,更顯得妖異。 凌亂的發絲在風雪中飛揚,一身已經勾破了幾處的玄衣發出了簌簌聲,謝嶼川踏上了白玉石階,一步一個腳印,強咬著牙根用幾乎能踏碎石階的力度沖破陣法,沖破鴻山下的結界,他只有一個念頭。 往上走一步,就離洛銀近一步。 徐燦等人到時,見到的便是已經爬入半山腰的謝嶼川。 他孤零零的身影趴在半山腰的白玉石階上,手腳并用地往上艱難攀爬,在他的四肢和肩背處隱隱金光拉扯,制止他再往上而去。 鴻山下的陣法是靈州仙派先祖所設,哪兒那么容易便被沖破,謝嶼川不過是用自身妖力封住了陣法和結界的一部分靈力,剩下的大半,全靠他的蠻力,不屈地、硬生生地撕扯著結界,爬至此處。 在謝嶼川的身后,風雪交加,冰狼魂體還被留在了山腳,正不安、狂怒地嘶吼著。 束縛他的陣法與結界像是緊繃的弦,只要他再往前幾步,那根弦崩斷,便能打得他遍體鱗傷。 “哪路妖孽,膽敢擅闖我靈州仙派!”一名弟子沒認出謝嶼川來,瞧見山下怒吼的冰狼,嚇得身形一顫,喊完這話后便僵硬著脊背往后退。 徐燦看他眼熟,壯著膽子傾身而下,待到看見謝嶼川那張固執猙獰的臉時,心中大駭。 謝嶼川眼尾的妖紋越發鮮亮,猩紅的雙眸仿若滴血,他用力撐著往上攀爬的雙手上布滿青筋,摳抓著白玉石階磨破指尖,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他認得謝嶼川,知道他在名義上是洛銀的弟子,只是不知當初霽月的少年如何變成眼下這般,妖氣滔天,十足禍害。 謝嶼川也看見徐燦了,他高高在上地踩著長劍,懸于裊裊仙云中。 徐燦是來接他的? 因為他來鴻山卻上不了靈州仙宮,所以洛銀派他來了? 那為何洛銀沒親自來? 徐燦一時拿不準如何對待謝嶼川,可見他拼命往山上爬的架勢,若不阻攔,山下的陣法結界就算不被沖破,也必然受損。 徐燦右臂一揮,給了師兄弟幾個手勢,他們一同揚起手中長劍,指向麒麟鼎引來雷火,那雷火順著結界迅速攀上了謝嶼川的四肢,像是被雷霆劈在了脊背,燒毀了他的衣衫。 謝嶼川頓時痛苦的悶哼,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徐燦,他不明白!徐燦不是洛銀派來接他的嗎?為何要用雷火傷他?! 脊骨處傳來的疼痛瞬間讓他失力,眼看就要抓不住階梯,謝嶼川滿心疑惑痛苦,他不想從臺階上摔下去,好不容易才走到鴻山,好不容易才爬上這么多層階梯,重新摔下,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再爬上來了! 可砸在他身上的雷火真的很疼,每一寸火燃燒著皮膚就像是將他血液里的力氣全都吸食出來,從四肢百骸封鎖他的力量,謝嶼川的眼皮越來越沉,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 越是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下一瞬可能便要摔下去,他越是逼迫自己一定要再扛一扛,或許、或許馬上就能見到洛銀了。 雷火順著臺階燃燒,噼里啪啦地落在了謝嶼川的肩背上,他緊閉雙眼渾身劇烈的顫動著,終于承受不住這般痛苦,發出了一聲嘶吼。 謝嶼川的頭腦昏沉,雙手失力,身體輕如鴻毛,被富有彈性的結界膜拉回了山腳,纖瘦的身體撞碎了那只疲憊的冰狼,天空不再落雪,冰霜還散發著刺骨的寒氣。 幾名靈州弟子圍在徐燦身邊,擔憂地問:“他……死了嗎?” 徐燦也不知道謝嶼川死了沒,他只知道麒麟鼎是阻礙未得通報擅闖山門的人的,麒麟鼎中的雷火就是靈州掌門也受不住,謝嶼川方才……至少堅持了有一盞茶。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把他的尸體搬走?”一名弟子才問出話,幾人便立刻被陣颶風撞開,眼見一道銀光閃過,緊接著九聲鶴唳鳳鳴傳徹山谷。 待到他們揉一揉被銀光刺過的眼,再朝山下看,謝嶼川已經不在那兒了。 風中殘余的冷梅香氣與冰霜撞在了一起,第九聲鳳凰鐘響消停之后,徐燦才回過神,昂著頭看向邈邈的書樓,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敢往深處去猜。 謝嶼川傷得很重。 他身體上的每一道傷口都在散發著妖氣,那身襯得他如恣意少俠的玄衣也破爛不堪,烏黑的發絲因為臟亂纏繞在一起,濕漉漉的汗水貼著他的臉龐、脖子,就連喘氣都顯得費力。 鴻山書樓的四面墻壁都是鏤空的金雕,每一本書簡都藏在金雕的縫隙中,陽光透過書縫照射進來,成了一條條溫柔的光線,而光線匯集的中心,書簡、書卷散落一地,一條銀絲外衫鋪在地上,謝嶼川就躺在那上面。 所有如線的光芒都籠罩在他的身上,于銀絲外衫上折射著微光,照得他臉頰蒼白、透明,脆弱不堪。 洛銀抬袖擦去他的汗水,也擦掉他臉上的臟污,此時細細去看才發現,謝嶼川瘦了好多。 她的心里五味雜陳,實在難受得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心臟,讓洛銀忍不住鼻尖泛酸,眼眶濕潤,可又毫無辦法。 謝嶼川是獨自走來鴻山的?看他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路上一定很不好過。 他怎么就這么倔呢? 一切就像回到了最初,洛銀在剛發現他變成人時想要出去給他買一身衣裳,少年都擔心被她拋下,裹著被子跟上了街。 這回也一樣。 洛銀的不辭而別,讓他慌了神,無路可去,便只能追來鴻山。 其實謝嶼川走到山腳下時她就知道他來了,埋身書海數日,洛銀過得沒日沒夜,不知今夕何夕,頭腦昏沉之際似乎感覺到了謝嶼川的氣息,她又驚又喜,想要下山去見他,可又想起了如今人界將要面臨的危機,她又不得不狠下心來。 宋淵說得沒錯,如若洛銀無法陪謝嶼川回到妖界,那他也不會離開人界,離開她的身邊。 哪怕她已經先丟下他走了,他也還是跟過來了。 執拗得讓人生出無盡的感動,也同樣心疼。 在謝嶼川入山時,洛銀便一本書也看不下去了,這些藏于書樓中幾千年甚至幾萬年的書簡被她捏斷了兩卷,她不斷告訴自己,山下的麒麟鼎和鳳凰鐘都是先輩所設,謝嶼川沖不破的。 等他自己知道難了,便會離開了。 哪怕不離開,至少也是在山下找個能住的地方歇歇腳。 洛銀已經備好了傳信符沿著自己真氣的方向送過去,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傳到宋淵手中,屆時再讓宋淵帶他走。 她不能看見他。 洛銀閉上眼假裝自己什么也聽不見,可她分明聽得清楚,謝嶼川沒有離開,他固執得一層層臺階往上爬,哪怕弄得遍體鱗傷也在所不惜。 他被麒麟鼎上附著的雷火靈力灼傷,痛苦的嘶吼聲終于還是打破了洛銀的冷靜,沖碎了她的理智,她顧不了那么多,只想將謝嶼川先帶回身邊。 那一束束落在他身上的光都被洛銀的靈力包裹,溫柔地覆蓋在他的傷口上,治愈他。 洛銀的手指輕輕觸碰著謝嶼川的臉,他陷入了夢魘,不知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別……” 洛銀聽見了他的聲音,附耳過去。 她聽見了謝嶼川聲音沙啞道:“別丟下我……” 洛銀,別丟下我。 第77章 七十七 洛銀:我不會再丟下你?!?/br> 洛銀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刺刺的疼。 她早已走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每一次痛下決定都宛如割rou,酸澀的味道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也不知此刻究竟該如何是好了。 洛銀不想和謝嶼川分開, 可她也不能把謝嶼川留下來。 驚蟄前幾日, 赫山之后諸多門派掌門和妖族一戰, 讓她不得不去重視謝嶼川的身份,謝嶼川回到妖族變成妖王, 才能再給人界和妖界一個化解干戈的機會,他能拯救許多妖族,也能保住更多的尋常百姓。 洛銀不能私心地將謝嶼川留在身邊,可也實在舍不得再推他離開了。 她雖沒見過這一路謝嶼川是如何從幸州過來的, 但她看見了結果,如若千山萬水都阻擋不了他朝自己奔來,她何不為了謝嶼川也來一次豪賭。 洛銀看向鋪散滿地的古卷, 心口噗通噗通跳得越發紊亂, 她還有機會,一切不是到了非斷不可的地步, 只要再給她一些時間, 她便可以將自己從這場關于人界和妖界的紛爭中擇出來。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甭邈y按住狂跳的心臟,望著謝嶼川蒼白的臉,低聲道:“這回不是哄你的,也不是隨口說說?!?/br> 洛銀的靈力一直在修復謝嶼川身上的傷, 奈何謝嶼川為闖靈州仙派山門,耗損了太多妖力,也被麒麟鼎上的雷火傷得太重。洛銀的靈力都附著于陽光中,溫柔地撫平他的傷口, 生怕任意一處靈力過重,都會讓他難受。 她就盤腿坐在謝嶼川的身邊,二人周身圍繞著靈力幻化的金蝶,安靜的書樓里只能聽到兩道呼吸聲,和洛銀不斷翻動古卷的細微聲響。 有妖闖靈州仙派的山門,此事已經驚動了鴻山上的所有弟子,跟隨徐燦等人下山查探的幾名弟子甚至都看見了那妖的長相了。 他們口中說的,是那妖為妖界銀狼一族,魂體是通體純白的冰狼,若非被山下的陣法和結界壓制,以那狼的妖力,恐怕冰狼魂體可高達半座山峰。 其余弟子們都問重傷昏迷的妖去了哪里,徐燦及時打斷了他們的詢問,扯開話題道:“眼看天下將不太平,你們還在這里討論一只闖山未遂的妖,難道今日那長鳴的警鐘還未給你們提醒?都好好練劍吧!” 詢問的弟子臉色暗了下來,他們都知道,道行不錯的弟子都跟著唐風長老一同前往幸州幫忙了,留下來徐燦看管的他們,皆是修為低,劍法差的弟子,絕大部分甚至連御劍飛行都不會。 別說是一只敢闖靈州仙派山門的妖,恐怕就算是一只普通的小妖,他們也是打不過的。 眾人被戳中了軟肋,練劍臺上紛紛安靜了下來。 徐燦見他們提著劍沒再交頭接耳,眉頭稍稍松開,可心中的擔憂卻沒松懈下來,他抬頭看了一眼仙宮后方高聳入云的書樓,書樓外的陣法靈光交錯,像是覆蓋了一層水紋,也遮蔽了入山的妖氣。 徐燦握緊手中劍,他雖沒看清,但非無猜測,那只和謝嶼川長相一模一樣的妖,此刻恐怕已經悄無聲息地入了鴻山。 為何祖師奶奶的弟子會是一只妖? 她又為何在這般關鍵時刻,將他帶上鴻山? 洛銀翻了許久古卷,在謝嶼川追上來前也不算無用功,至少她在一些古書上都找到了與天光之境相關的記載。 只是鴻山書樓里的書實在太多了,洛銀找到的這幾本都不是以前她翻看過的那本,記憶中那本書簡藏在了金雕四層的牡丹花心內,可五百多年過去,書樓里的部分書籍都被人翻動過,那朵金雕的牡丹花心空空,書簡也不知被重新放在了何處。 洛銀目前找到的這些古籍中,關于天光之境靈力陣的記載有限,只有一本提起到了自然中從雷雨衍生的靈力陣法,拿天光之境做了例子,寥寥幾筆,可實行的機會很小。 天地之間自然也彼此相連,在五星陣法中,天光之境的靈力陣為水和火相容,雷電可生火,驟雨正是水。 所以天光之境會出現在妖界和人界交接的那片海域,瑰海深處的藍火正為水包容著火,一旦在那片海上有雷雨出現,湊巧契合到海中火,便會開啟天光之境的靈力陣。 因為深??偘橹子?,故而天光之境出現的概率也不算太低,至少寧玉在星島的幾十年,沿著雷云找到過它好些回。 洛銀想,若她能在人界也找到一個水包容著火的奇特地方,再施法召喚雷雨,多試幾回,一旦兩方契合,說不定便能創造類似天光之境效果的陣法來。 她想通了這一點,倒是有不少書籍記載了如何招風雨雷電,可關于水包容著火的地點,還有靈力陣的形成,都是她現在毫無頭緒的。 洛銀想要找到很久以前看過的那本書簡,她記得那本書簡上畫了好幾張靈力陣的圖,分別為不同自然衍生靈力陣法的不同形態,只是她記字還行,記圖不能過目不忘,即便腦海中有那些靈力陣的輪廓,也畫不出細致的陣點。 洛銀越想越覺得頭疼,她的一頭青絲已經被自己撓得有些亂了。 謝嶼川昏迷了三日,身上的傷也好了許多,應當不久便會醒來,洛銀傳給宋淵的信那邊還沒回,她也不知宋淵何時才能到達靈州。 即便她不想和謝嶼川分開,眼下也不能把他留在鴻山,至少得找個地方安置好了。 洛銀愁眉不展之際,突然察覺到了幾道氣息一同靠近了書樓,從其中一人的腳步便能判斷對方的身份,洛銀扶額,不禁嘆了口氣。 該來的始終逃不掉,足足三日,這恐怕也是對方耐心的極限了。 她為尊長,在人界和妖界如此緊張的關系下,還帶一個闖山門的妖來鴻山書樓,此處陣法重重,可謂靈州仙派禁地,便是唐風也無權私入,她卻讓謝嶼川在這兒養傷。 洛銀放下手中書簡,再看向滿地以她靈力畫成的靈力陣雛形,幾十種走法復雜的光線,都被她輕輕拂袖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