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毀滅吧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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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袖被身后抬起頭的云息扯了頭發。 在外向來風度翩翩的云息此刻就像回到了過去,既幼稚又招人討厭,不許江袖在岑鯨面前揭自己的老底。 江袖的情緒還未徹底平息,被那么一刺激,當即就反撲回去,跟云息打成了一團,哪有半分在人前喊他“公子”的恭敬模樣。 岑鯨等他們倆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開口喊停,讓他們都收斂點,免得鬧出太大動靜,讓自己的馬甲一掉再掉。 兩人聽話地住了手,各自起身,收拾衣著頭發,江袖還從袖子里拿出一條新的面紗換上。 岑鯨看他們收拾好,自己也準備起身。 結果手剛扶上墻,一左一右站在她面前的兩人就同時向她伸出了手。 岑鯨稍一停頓,把手從墻上收回,放到了他們倆的掌心,借著他們的力道站了起來。 “燕大人呢?”江袖先前都哭傻了,根本沒注意到燕蘭庭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出去把風了?!痹葡⒄f完,又轉向岑鯨,態度有點不自然,大概是還沒能適應小姑娘身份的岑叔:“你們也太不小心了,燕大人也是,連個人都不帶,要來的不是我和江小袖,你們打算怎么辦?殺人滅口嗎?” 江袖稍微替燕蘭庭說了句話:“但要不是燕大人沒帶侍衛,你也不會跟過來?!?/br> 云息:“……嘖?!?/br> 三人一同朝外走去,岑鯨語氣不見波瀾,問:“你說,你們是因為明煦沒帶侍衛,所以才找過來的?” 江袖吸了吸鼻子:“嗯,燕大人剛遭遇刺殺,不帶侍衛就獨自離席,云息擔心他出事,就跟到了這附近,碰巧又遇上我,這才撞見你們?!?/br> “哦?!贬L想了想,又問:“那天端午,你們為什么會去玉蝶樓?” “因為……”江袖終于意識到什么,她看向云息,發現云息也是一臉驚疑不定。 岑鯨:“因為什么?” 江袖吶吶道:“燕大人讓我們去?!?/br> 燕蘭庭說端午節人多容易生亂子,提醒他們到玉蝶樓看看,他們本不想去的,可云息的爺爺云伯很聽燕蘭庭的話,就硬是把他們攆過去了。 后來遇見岑鯨,被岑鯨那張臉震撼太過,他們就忘了這事。 他們遇見岑鯨是因為燕蘭庭,發現岑鯨就是岑叔,也是因為燕蘭庭,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岑鯨加快腳步越過他們,朝外面走去。 期間岑鯨抬頭,往附近找了找,發現走到小路中段,便能看見不遠處三層高的望安廟。 她目力不及從前,卻也能看見寺廟第三層有人,那人正對著白府,手里還拿著弓箭。 若尋來的不是云息和江袖,很難說會不會剛踏上小路,就被一箭射死。 岑鯨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系統念燕蘭庭資料的聲音—— 【工于心計,城府極深】 岑鯨在小路盡頭看到了那抹鴉青色的身影。 她停下腳步,朝著那人連名帶姓地喊了一聲: “燕蘭庭?!?/br> 岑鯨的聲音不算大,語氣也不兇,甚至可以說是平平,但造成的效果,卻跟家長喊犯錯小孩的全名沒差。 聽見這聲音,一向穩若泰山的宰相大人沒有馬上回頭,像是猜到自己暴露了什么,沉默的背影透出幾分心虛。 跟著岑鯨出來的江袖和云息則像兩只聽到了貓叫的小耗子,熟悉的恐懼爬上后背,讓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了身,連推帶搡地催著對方往里退,趕緊往里退! 第30章 “可是吞舟,我想你活著?!薄?/br> 燕蘭庭緩緩回身,表情不似往常那樣平靜,甚至連直視岑鯨都做不到。 他們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岑鯨不想再動,就對燕蘭庭說:“過來?!?/br> 燕蘭庭默默邁開步子,走到了岑鯨面前。 岑鯨作為岑吞舟時就比成年后的燕蘭庭矮半個頭,如今裝在十五歲的身體里,身高更是只到燕蘭庭胸口。 但就雙方眼下的氣勢而言,顯然是岑鯨更勝一籌,壓得燕蘭庭把頭都低下了。 岑鯨滿腔的詢問,在精力即將耗盡的疲憊下化作簡單的八個字:“別讓我問,自己交代?!?/br> 燕蘭庭微微側頭,語氣中透著遲疑:“你還是……問一下吧?!?/br> 萬一他會錯意,把岑鯨還沒發現的事情給抖落出來就不好了。 岑鯨聽出這話背后的意思,輕輕吸了一口氣:“你背著我干了多少事?” 燕蘭庭的目光下意識掠過岑鯨腰間,在那個圓鼓鼓的香囊上停留了一瞬:“也沒多少?!?/br> 岑鯨沒有捕捉到那一瞬的停留,更沒有力氣再跟燕蘭庭周旋下去,索性抬手,指向自己身后。 在她身后不遠的拐角處,江袖悄悄探出半個腦袋。 燕蘭庭由此確定岑鯨發現了什么,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嗯,是我故意引他們過來的,也是我讓他們在端午那日去玉蝶樓,他們若再聰明些,問問玉蝶樓的掌柜,便會知道長樂侯家的姑娘在端午節訂上的三樓雅閣,原是我定的,正‘巧’趕在長樂侯府的下人過來預訂時退掉,才又被訂了出去?!?/br> 燕蘭庭那句“若再聰明些”,明顯觸怒了江袖跟云息,讓躲在拐角處的他們倆又走了出來,只是依舊原地站著,沒敢靠太近。 “還有……”燕蘭庭沒有半點糊弄岑鯨的意思,自覺把相關的安排都交代了:“即便你不曾來這,我也會想辦法讓你過來,白家這次喬遷買了不少下人,除了聽風,還有幾個也是我的人?!?/br> 岑鯨:“若來的不是他們,你打算如何?” 燕蘭庭果然看了眼望安廟的方向:“我安排了人看著?!?/br> 最后還補充了一句:“新宅子不宜見血,若有旁人靠近,最多射箭警示,不會真的傷人,你放心?!?/br> 事情理順了,岑鯨只剩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這么做?” 燕蘭庭早先明明很配合她咸魚,肯定是中間發生了什么,才會讓燕蘭庭決定把她的身份暴露給云息和江袖,若不弄清楚燕蘭庭這么做的原因,她擔心對方會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更多的人。 燕蘭庭眸底微暗,頓了片刻才道:“你能聽懂雀笛?!?/br> 岑鯨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心想能聽懂又如何,她跟禁軍副統領周通關系不錯,憑她過去的社交能力跟酒量,從周通那學會雀笛暗號,簡直再容易不過。 可當對上燕蘭庭逐漸沉靜壓抑的雙眼,岑鯨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忘了什么—— 五年前上元節,那群圍殺她的禁軍就是用雀笛相互聯絡。 她從扶搖樓一路走到宮門口,耳邊都是他們用雀笛通知同伴目標走到哪,距離宮門還有多遠的聲音。 心虛的人一下子就變成了岑鯨。 但她又想,或許燕蘭庭說的不是這件事,畢竟那晚燕蘭庭不在,怎么可能對當時發生的事情如此清楚。 結果燕蘭庭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說的正是五年前的事情:“駙馬拿下禁軍后,我借他的手調查過五年前上元節那晚發生的事情,那晚皇帝調用禁軍兩個都的人馬,最后傷者過半,卻無一人身死?!?/br> “我想不明白,以你的武功,既然能挫傷百來人,為何一個死的都沒有?!?/br> “后來周通又跟我提起,說他曾在酒桌上教過你如何聽雀笛暗號?!?/br> “我本不信,一是周通當時喝醉了,根本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教過你。二是那晚要殺你的禁軍便是用雀笛相互聯絡,你要是真的能聽懂雀笛暗號,聽見聲音就該知道宮門口等著你的是什么,怎么可能自投羅網去送死?!?/br> “直到你被挾持那天,我想見你,想起周通的話,就找駙馬要了一只雀笛……” 燕蘭庭的嗓音漸漸低了下去。 他找駙馬借了一支雀笛,洗凈擦干,來到醫舍附近的樓梯旁,吹了幾個短促的聲音,意思是:樓梯,見一面。 隨后他就在原地等著,既想要岑鯨出現,又希望岑鯨不要出現。 最后岑鯨來了。 一直圍繞在他心底的疑惑也終于有了答案—— 上元節那夜,岑吞舟知道有什么在前方等著自己,她接受了那樣的結局,愿意裝樣子反抗一下,然后去死。 所以她只是傷人,沒有殺人。 “我不追問你當初為何一心赴死,反正你也不會說?!毖嗵m庭看著岑鯨,緩慢而清晰地說道:“可是吞舟,我想你活著?!?/br> “我想你在這世上多些牽絆,好好地活著?!?/br> 燕蘭庭的話語,讓岑鯨陷入了沉默。 燕蘭庭幾乎都說對了,至少表面上來看是對的。 她一心赴死。因為這是她的任務,只有死了,給反派岑吞舟的人生畫上句號,她在現代的父母jiejie才能好好地、健康地活著。 她故意不殺禁軍。因為她本該死在易安山,后來任務出了差錯,才導致皇帝不得不動用禁軍來殺她,那些圍殺她的禁軍本就不該死,總不能因為她想演一場戲就讓那些人賠上自己的性命。 重生以來,因為身體不好,許多人都希望岑鯨能好好活著。 面對他們的期盼,岑鯨每次都會乖乖應下,從不提及自己的想法。 唯獨這次,為了避免燕蘭庭繼續扒她馬甲,她在長久的沉默后決定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五年前我非死不可,如今,倒是沒什么所謂?!?/br> 能活著,就好好活著,不能活著,也不強求。 “所以我不會故意找死,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岑鯨回頭看了眼云息和江袖,他們聽到了燕蘭庭的話,知道岑吞舟是自愿赴死,臉上滿是震驚和迷茫。 岑鯨轉回頭,對燕蘭庭說:“也不用再給我找什么牽絆?!?/br> 燕蘭庭:“好?!?/br> 因為燕蘭庭答應的太過干脆,岑鯨有些不敢相信:“當真?” “當真?!?/br> 對于岑鯨,燕蘭庭一直都很好滿足,只要岑鯨不是自己想死,并愿意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活著,他就愿意不再違背岑鯨的意愿,想辦法給岑鯨創造出一個允許她好好活著的環境。 兩人協商完畢,岑鯨也耗盡了精力。 她松懈下來,腦子都是空的,一時想不到自己接下來要干嘛,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家還在辦宴席,于是越過燕蘭庭往外走:“我先回去了,陵陽縣主還在等我?!?/br> 燕蘭庭轉身看著她離開,云息和江袖跟著往前走了幾步,但因為岑鯨方才那句“不用再給我找什么牽絆”,讓他們在燕蘭庭身后停下腳步,不敢再跟。 他們甚至不敢開口詢問岑鯨是不是不要他們了,心里只剩驚惶無措,直到—— 岑鯨想起什么,折回來跟燕蘭庭討要江袖之前給她的膏藥。 方才燕蘭庭從里頭出來的時候,順手把膏藥也帶走了。 拿回膏藥,岑鯨又問那倆小的:“云伯可在京城?” 江袖趕緊回道:“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