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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到那個扛著他的人突然低低咒罵了一聲,下一秒,失重的感覺便伴隨著溫熱液體便撲面而來。    整個人直接摔在地上,但并不疼,因為身下似乎有旁的人墊著。    不,那或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具尸體。    有麻袋罩頭,鮮血并未直接撲在臉上,可腥甜的味道涌入鼻腔,叫他幾乎要吐出來。    他手腳無力地爬起身,想將麻袋從腦袋上揪下來。    正在這時,陡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名。    “白姑娘閃開!”    *    時間回到半日前。    牛毛細雨間,沖天的濃煙幾乎遮蔽了半條金昭街。    白橋覺得頭很痛,耳朵嗡嗡作響,腳踝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碾過,只是站著不動都痛徹心扉。    但她必須跑。    身后是巨大的轟鳴聲和沖天的煙霧,倒是隱藏了她和暗衛們的身形。    不,暗衛們不用煙霧也可以隱藏身形,他們甚至各自背著一箱火藥都可以照舊行動自如。    至于火藥是從哪兒來的,自然是易忠書鋪。    火藥是稀罕物件,她怎么舍得全部給祁景閔的軍火陪葬。    書鋪的伙計們沒見過真正火藥爆炸時的火光沖天,見到漫天煙霧,便以為是火藥炸了,其實不過是白橋叫暗衛扛過去的面粉。    穿書前,新聞里叮囑過許多次,面粉這種粉末極細的東西,在每立方米空氣里彌漫十克,稍遇明火就會爆炸。    臨行前,白橋同暗衛們解釋了許久,但仍是無法叫他們清楚明白應該怎么做。    這種東西稍有差池便可能計劃失敗,白橋只得執意跟著一起來易忠書鋪。    存放火藥和軍火的庫房并不大,一袋面粉足矣。    一小包火藥從屋里灑出一條細細的引線到墻邊,緊接著,便只消少許明火,便可炸掉整座書鋪。    然而就像書鋪的伙計們不了解火藥爆炸時的場景,白卻同樣不了解面粉爆炸的威力。    原本以為躲出圍墻就安全無虞,可當巨大的聲響只隔著一道圍墻噴涌而來,瓦片四散紛飛,甚至越過高墻砸中她的腳踝的時候,白橋知道自己還是逞能了。    炸掉書鋪和軍火是在下午,之后便直接去了坐落在同一條街上的三棠藥鋪避風頭。    眾人在那里呆了一整夜,她的耳朵也嗡鳴了整夜,一直到天亮都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三棠藥鋪坐堂的郎中是個瘍醫,診脈的水平卻是不高,只能先處理了白橋身上的外傷,打算第二日偽裝成病人,往恒祥藥鋪去,正好借著恒祥的地道回乾方密室。    他們心里有鬼,所以特意選了人流量不是很大的巷子趕路,誰知正巧碰到祁景閔的人,同樣選了人跡罕至的小巷綁架常岑。    老大人被麻袋兜頭罩下的時候,白橋險些一口氣背過去。    但其實這一步棋并不難理解,大約只有常岑自己想不明白。    皇后的目的是祁景閔登基,可如今祁景閔耳朵殘缺,更是連皇子的身份都沒了,若是祁長廷兵臨城下,她根本沒有轉圜的余地。    那么便只能讓祁長廷自己低頭。    如何做?    找不到白橋,便只能用常岑了!    白橋深恨常岑存在感太低,自己忘了還有這一號人,撞見行兇現場的時候心里一驚,下意識地便讓暗衛趕緊先將常岑救下來。    若是正常情況下,當周圍出現異常,暗衛雖然一時趕不過來,她至少能聽得到示警,聽得到那句“白姑娘閃開”。    至少能暫時躲開,只需幾個呼吸,暗衛便能趕來支援。    刀刃架在脖子上時,她終于恍過了神來。    耳朵里依舊嗡嗡作響,好似在火車站,耳畔有七八列火車同時呼嘯而過,但鐵器的冰涼架在脖子上,格外明顯。    常岑終于將麻袋從頭上扯了下來。    官帽掉了,發冠散了,老大人箕坐于地,呆愣愣地望著巷子角,那個代替他被刀架在脖子上,可他根本不認識的陌生男子。    抑或是,扮作男子的白橋。    白橋一行人已經做了十足的準備,身材、模樣、性別,易容到親媽都認不出。    可就這一個救常岑的行為,一切都成了泡影。    “咱家還道是哪兒冒出來個程咬金,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虎仙子啊?!?/br>    挾持白橋的人長著一臉絡腮胡,一開口卻是陰柔嗓音。    竟是宮中的人!    白橋聽不到,但看到對面暗衛難看的面色,心里登時涼了半截。    挾持她的人似乎不會武,拿刀的手都有些晃,大約只是皇后實在太不放心,所以額外派來個監工的。    監工的,眼神極好。    其中一名暗衛的手指剛動了動,刀刃立馬壓下半厘。    只要輕輕一劃,怕是就要血濺當場。    中官是要拿她去立功的,活著的功勞更大,可死了的,功勞也不會小。    “退后!”中官撕著嗓音要挾,“否則我現在就要她死!”    暗衛們不敢進,也不敢退,咬著牙僵持。    突然,旁邊傳來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    常岑終于站了起來,官袍上滿是灰塵,狼狽不堪,卻是道:“你們要抓的不是我嗎?我跟你們走,放了她?!?/br>    中官聽到這話,直接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