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你要怎么做?!逼钤收龆绞秩グ瓷倌甑募绨?。 東羯全蝎在東突厥和西突厥都有蹤跡,但仍是稀罕毒物,他當初幾乎抱了必死的念頭,能在恒祥藥鋪里遇上兩只卻是老天還不肯收他。 祁允政的手不可謂不快,卻按了個空。 少年漫不經心地一錯步子避開,波瀾不驚的聲音遠遠傳來: “二哥守北疆,我自然請命去守西疆?!?/br> 祁長廷離開,何成也趕忙跟上,趕在祁長廷上馬之前將他攔了下來。 “殿下傷重,萬不可親自冒險,”何成面色焦急,“且不論陛下和娘娘能否放殿下領兵,就算真給了您兵權,怕也是有去無回的買賣??!” 如今祁景閔右耳傷殘,他若想順順利利繼位,除非兩個兄弟都死在外面。 將領領兵在外,糧草藥物等各種補給都要仰仗朝廷,這簡直是送上去讓人宰割! 然而祁長廷不理他,徑自上馬,往行宮趕去。 何成只得將話先咽回肚子里,只是他與祁長廷都萬萬沒想到,此一去,居然會在城門口碰到一個此刻最不想碰到的人。 新年,所有地方官員都要回京述職,兩年半以前上任江都郡守的常岑也不例外。 “三殿下?!”老大人中氣十足的聲音里滿是驚異。 樸素的灰布馬車在面前不遠處停下,祁長廷的身子當即一僵。 潛心做事的老大人還不知,就在他離開東都的兩年半間,天已經變了大半。 而攪動風云的,正是他以為已經被拗正了奪嫡之心的得意門生。 常岑雖然眼神不好,可城門處被燈籠高掛,還有火把,祁長廷染紅了半身袍子的血跡分外顯眼。 只是,他沒看到的是少年黢黑的眸子里洶涌澎拜,卻復又認命般平息的浪潮。 瞞不了的,待得天明,祁景閔回來,且不論他人,常岑一定不會放過他。 那還不如…… 常岑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少年下馬,行至他面前,問了個幾乎要將他砸懵的問題: “老師,若大殿下有朝一日反了,您站陛下那邊,還是殿下那邊?!?/br> 祁長廷話音落下,身旁先傳來一聲鋼鐵劃過地面的刺耳聲響。 是旁邊站著的戍衛被祁長廷口中的話驚得險些沒拿穩長戟。 常岑剛回來,完全沒搞清狀況,這問題每個字都認識,可連起來…… 是表面意思,還是這混小子腦子里又在想什么有的沒的? 但很快,祁長廷便給了他答案。 “他從滎陽調了兩千兵馬,圍困了今夜參加宮宴的所有官員,還有我和二哥?!鄙倌暾f到這里頓了下,直直看進常岑的眼睛。 “老師,你站哪邊?!?/br> 祁長廷雖在問,可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胡扯!”果然,老大人的執拗是萬年都不會變的,他瞪著眼睛胡子都快飛起來,“他是嫡子,等著繼位就行了,為何要如此鋌而走險!” 少年靜靜望著自家老師的眼睛,唇角扯了扯。 他突然覺得有些荒唐。 人家的老師都是擇明主,鼎力支持自家的學生往上爬,唯有他這位老師,是擇明主,然后死死壓著他。 一直攥得死緊的拳頭緩緩松開,他受夠了,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躲藏了。 “老師,”少年薄唇輕啟,一字一頓,清清楚楚道: “是我嚇的?!?/br> 火把在一旁發出“嘭”的一聲爆響。 開玩笑吧,怎地……怎地! 常岑瞪大了眼睛,嘴唇翁動,胡子都在跟著顫。 “你,逼他,謀逆?!” “不是我逼他,是他自己怕了?!鄙倌昝鏌o表情地糾正,火把將他的臉映成和衣裳一半的紅,恍若修羅。 “他心虛,他心虛自己手上的人命,也知道自己配不上那個位置,配不上黎民百姓!” “荒唐!”常岑被氣得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他顫顫巍巍指著祁長廷,而后高高揚起手來一耳光扇了上去。 “我常岑,沒你這個學生!” 話罷,老大人慌慌張張地跑上馬車。 “入宮,我要見陛下!” 夜半入城,原本還需查驗許多東西,可師生二人鬧了這么一通,戍衛們哪兒還敢攔,匆忙放了行,再望向門口的三殿下,目光多了幾分驚懼。 然而少年只是默默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只因他是庶子。 就因為他是庶子! “殿下,又來人了?!焙纬傻穆曇糍繝栱懫?,那是二皇子府上的馬車,趕車的人他也不認識。 然而身旁少年卻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手指狠狠抽動了兩下,不由自主地朝前邁了半步。 杵在城門口的兩人太過顯眼,馬車不得不緩緩停住,車簾掀開,祁長廷念了一晚上的女孩,依舊一身染血的丫鬟裝扮,鬢發也亂得狼狽,卻全須全尾地站在了他面前。 還沖他拱手一揖。 “給三殿下請安?!?/br> 陌生,疏遠,隔著三四米遠的距離,叫他三殿下。 祁長廷狠狠咬住了牙關,方才被常岑按到了泥地里都無甚感覺的那顆心驟然抽痛起來,連帶著手臂上的傷口都疼得叫他發抖。 若非他當時擋了那箭桿,箭鏃扎進的便是白曉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