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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第一個,哪怕在他困于女子的軀殼之時,也毫不猶豫表達贊嘆的人。 讓他覺得,這座大山有那么一瞬,從心坎上挪開過。 藥鋪里,祁允政腦袋昏沉,下意識扭頭,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然后緩緩瞪大了眼睛。 懷疑自己是不是赫叔的以毒攻毒之法失敗了,叫他臨死之際產生了幻覺。 然而他晃了晃腦袋,不遠處的景象依舊一般無二,甚至更生動了些。 少年已經長成了青年,一身白袍,與年紀至少是他兩輪的恒祥掌柜談笑風生,比起前年在永福時的那番打斗,周身的氣場更加沉穩。 祁允政立在角落里,驚醒一般地倏然收回視線,而街旁,青年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同一時間驟然往這邊望來。 他機警地四周看了看,確認無異常,才踱著步子回了隔壁的乾方。 祁允政瞧著青年走進乾方錢莊那塊巨大的牌匾下,眸中翻滾著驚濤駭浪。 這偶遇是美好的——如果白曉不是走進了乾方錢莊的話。 祁允政前年在永福親自和白曉交過手,他再清楚不過,白曉是跟著誰來東都的,而眼下,他出現在了這家乾方錢莊里。 誠然,這也可能只是白曉自己謀的生路,與祁長廷無關。 可這是一家在短短一年時間里,就從祁景閔的盛和柜坊眼皮子底下強勢崛起的鋪子,真的可能跟祁長廷無關嗎? 更別提,白曉居然還換了個身份。 祁允政深吸了一口氣。 他這個三弟,真真是下了好大一局棋啊。 若非白曉于他而言不一樣,叫他狠狠記住了那張臉,否則僅憑前年七月在永福的一面之緣,他絕不可能認出這位齊管事就是跟在祁長廷身邊的那個小小步卒,自然也猜不到乾方背后居然是祁長廷。 青年想到這里,胸口突然又是一陣刺痛,腥甜的氣息緩緩上浮, 白曉…… 投到誰門下不好,非要絞進這天底下最亂的朝局之中。 只要身在局中,那么遲早會同自己見面,那時他會不會認出自己? 又會不會,在撞破自己最大的秘密后,轉頭將之賣與祁長廷? 祁允政仰頭,閉目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眸中浮出淡薄的殺意。 恩將仇報…… 嗤,自己果然更適合做個男子吧。 他木然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白曉:QAQ 今天還有一更 第75章 白曉遇襲 · 白曉從恒祥藥鋪出來后, 便回了乾方。 乾方眼下只留了幾個看家的伙計和學徒,其余的人都已出發前往夕水街最大的長興酒樓。 過去一年里乾方在東都廣結善緣,有了不少合作伙伴, 年節這種聯絡感情的好時機自然不容錯過。 齊同鶴帶著白橋包下了整個二層, 只是因著白橋這半年里聲名遠播, 一群大男人也只敢遠遠地一睹仙子風采, 全然沒有舔著臉上來討好的膽量,倒叫白橋樂得清閑。 但商人們對仙子的善意還是要想辦法傳遞出去的, 于是當白曉這個做兄長的一進門,便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恭維。 白曉愣了一瞬,目光高高越過一眾頭頂,落在自家meimei狡黠的笑上, 無奈搖頭。 就這樣,其樂融融的氛圍伴隨著酒氣蒸騰愈發火熱, 一個時辰后, 這些鬼精鬼精的商人們也都逐漸卸下了防備,勾肩搭背著敞開了嘴皮子扯天談地。 白曉面色亦是微醺, 勉強端正著坐姿,聽旁邊一位中年人胡侃。 突然,對方壓低了聲音, 神秘兮兮地沖白曉壓低了聲音問道:“公子年少有為, 見解獨到,不知對這朝局有何看法???” 朝局? 白曉酒醒了幾分,笑得油滑,“在下一介草民, 連那些個官袍品級都認不全,可不敢妄議?!?/br> “嘖, ”那中年男人皺起眉頭,顯然不信,但旁邊有人可對這話題感興趣,當即接了下來。 自此,席間的話題便逐漸轉了風向,沒過多久,居然轉到了當今膝下的三個兒子身上。 聽得白曉一陣陣地膽戰心驚,卻又愈發好奇。 其實東都坊間,百姓們也會偷偷八卦宮中的事,可若論及當朝三位皇子,經常出現的卻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 就比如去歲冬,淮南爆發了罕見的凌汛,多虧夏時大修了淮河水利和蕓河湖,才免了又一次尸橫遍野。 自那之后,東都便四處都在頌揚三皇子的仁德。 而平日里,關于大皇子的風流倜儻、溫潤如玉,更是許多貴女以及他們的丫鬟仆從口中津津樂道的上等話題。 唯有那位二皇子,在坊市間出現的頻率極低。 大家只知他常年領兵在外,久而久之便將之想象成一位五大三粗,甚至殘暴非常的蠻人。 包括這些已經站在東都,甚至整個大徽商圈頂端的商人們,也對這位二皇子諱莫如深。 “領兵這么多年,說他沒有那種心思,誰信……唔?!?/br> “慎言!”鄰座一人趕忙捂了同伴的嘴,惡狠狠地低聲喝道:“真是幾口黃湯便將你灌懵了,什么都敢說!” 那人同白曉訕笑著打哈哈,希望白曉能裝作沒聽見。 白曉付之一笑,而后微垂了眸子。 這些在東都享樂的家伙啊,永遠不知酷寒邊遠的北地,將士們如何拼了性命守護身后這片疆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