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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次,白橋只是淡淡道:“忍忍吧,最多三個月,盛會服軟的?!?/br> 真的嗎。 所有人心里都在打鼓。 來乾方當學徒的那十人得知乾方的處境后,更是人心惶惶地險些走了兩個。 白橋其實也有些沒底,但她想賭,反派沒那么厲害。 否則便不會做出這種連自己的定位都沒弄清楚,就大肆吸收存銀的事了。 更何況,她還有祁長廷呢。 她家男主那么聰明,一定能跟她打出漂亮的配合的! * 盛柜坊,盛掌柜抱著自己的白酒肚,窩在藤椅上聽伙計們匯報情況。 祁景閔不在時候,他便是這座東都第一大柜坊的土皇帝,手中抓著兩個鐵核桃,大拇指上還扣著一枚扳指,互相摩擦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五百萬?!蹦腥寺牭竭@個數字不由地皺了眉頭,“那借銀的呢,借銀的有多少?” “借銀的,”那伙計頓了下,“大大小小的商戶一共遞上來七百萬兩的文書,但是……” 伙計目光躲閃,有些不知該怎么說。 盛掌柜微瞇了眸子,冷笑道:“但是,你們不知道他們到時能不能還得起?” “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有三家在東都經營了數十年的老字號,大約是沒有問題的?!被镉媽擂涡Φ?。 “哦,那他們一共要借多少呢?” “一……一百萬兩?!?/br> 一百萬。 按每月息差兩分三厘算,每月賺得的凈息差不過兩萬多兩,也就勉強覆蓋下盛方方面面的維護。 可盛作為祁景閔的產業,最大的支出從來不是鋪子本身,而是每月都需負擔的一大筆溝通人情的銀兩。 那伙計瞧著掌柜蹙起了眉頭,眼珠轉了轉道:“其實那些小一些的鋪子,也并非都一無是處。您瞧那乾方,不也借了銀兩給那什么三棠藥鋪、桓云茶鋪,名不見經傳,也都還回來了?!?/br> “乾方那等上不來臺面的庶民都能做得來,咱們應當也可以的?!?/br> “喔?”盛掌柜似是笑了笑,饒有興趣問道:“那你看好哪家鋪子嗎?” 那伙計面上的喜色幾乎掩飾不住,趕忙道:“金昭街上有一家叫典則的書鋪,自開業以來,無一日不是顧客盈門,小人覺得便挺合適的?!?/br> 盛掌柜不動聲色地垂了眸子,慢吞吞道:“行,我知道了,你去吧?!?/br> 那伙計似乎還有什么話要說,但見著掌柜不想聽,只得暫且乖乖咽回了肚子里。 “典則?!笔⑻频鲁读顺蹲旖?,不過是那伙計遠房親戚開的一家小書鋪。 這樣的小鋪子就像那路邊的野草,在偌大的東都城里,每天都能冒出來幾十家,同時每天也有幾十家徹底消失。 鬼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就會一命嗚呼,到時候誰來還盛的銀子? 可若不借,就相當于盛白養著那些銀兩,只為了讓乾方無銀可存。 該死,也就只有乾方那個莫名其妙的齊掌柜,也不知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辦法,能將這些鋪子抓得如此之準! 盛掌柜手中的核桃盤得愈發地快,終于,某一刻,只聽喀的一聲脆響,玉扳指化作幾截,稀稀拉拉地落在了地毯上。 男人長嘆一口,抬手捏了捏眉心。 且走著瞧吧,看誰先熬死誰。 * 兩邊這一瞧,便是瞧了將近兩個月。 坊市里居然還有人偷偷開了盤口,誰會是最后的贏家,乾方的賠率高到不忍直視。 但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小商戶,甚至中等商戶傳出抱怨來,盛柜坊眼高于頂,除了那些個在東都扎得比樹還深的老字號能借出銀子,他們去了都是碰一鼻子灰。 只能重新轉回乾方的懷抱。 乾方的賠率總算低了些,但存銀量跟不上,大家依舊不看好。 然而,就在七月份的時候,宮中突然傳出一則消息,太后病重,皇帝為了給太后祈福,要大辦太后壽辰,引白馬寺主持進宮,同時要給寺內佛祖們重塑金身。 這是皇家的事,哪怕是離皇城最近的這些商戶們,也沒覺得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可就在這個當口,盛猝不及防地貼出了告示。 ——自即日起,盛存銀年息改為兩分,商戶借銀,月息改為兩分三厘。 這,這是什么意思?! 乾方眼下最大的痛點便是無人存銀,盛居然主動降息了?! 所以,這算是,認輸了嗎? 好像也不是,畢竟人盛也說得頭頭是道: 盛柜坊根基深厚,體量龐大,有這樣的優勢便該為他人所不能為,比如東都城中各行各業的龐然大物,讓他們去乾方借銀,乾方借得起么?借不起呀,所以這部分便由盛負責了。 而這類根深蒂固的老字號,幾乎沒有還不上銀兩的可能,所以能給存銀人提供的利息也相對低一些,端看城中百姓更傾向于可能血本無歸的乾方,還是穩扎穩打的盛了。 大家都是為了東都的繁榮做貢獻嘛! 好像說得也很對啊。 但百姓看樂子,高官看門道。 百姓們不知道盛背后的東家,朝中知曉一些內幕的超品大員,卻從這一派鮮花簇錦中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 太后壽辰大辦,便需從國庫撥銀。 國庫這幾年還要還修壩清淤向淮南諸商借下的,再拿這么一大筆銀兩怕是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