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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家藥鋪,只要穩穩地做下去,還上本金和一分半的月息,并不是什么大問題。 那么擺在面前的只剩最后一個問題: 乾方認為這筆銀子是可以收回來的,可那三家掌柜卻不一定。 這也正是齊同鶴不相信白橋能在這三家商戶身上尋到突破口的緣由。 而白橋的一句話,讓他險些將口中的茶水噴出來。 “若那藥鋪還不上,便由乾方來還?!?/br> ——是的,白橋還真是夸下了???。 若借銀兩的人傾家蕩產仍還不起,便由乾方來還。 齊同鶴連連擺手拒絕:“乾方窮得很,可沒有錢還?!?/br> 可下一秒,女孩直接拍出了當初黃糧一孟的地契。 “若真到了那一步,鋪子賣掉,我們回外城去?!?/br> 巴掌大的白宣,卻代表著這座東都內城坊市最中心的門面。 千金保底,確實還得起了。 可…… 齊同鶴忍不住細細打量面前的小姑娘。 黃糧一孟的地契,其實是當初祁長廷掏了私庫買下的,送給白橋是為了拴住這員大將。 咳,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至于三殿下心里的真實意圖,便只有他自己知曉了。 既是送的,便屬于白橋個人,與乾方的盈虧再無干系,甚至乾方還需每月付給白橋租金。 可如今,這地契如今又與乾方的未來栓在了一起。 這小女娃對他家殿下,究竟是…… 齊同鶴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便懶怠再看,終歸是年輕人們自己的事。 不過,且不論白橋的目的,單是這份魄力,便叫他高看三分。 若到時真到了那個位置,這小女娃卻也配得上站在祁長廷身旁。 齊同鶴淡笑著偏開了視線。 總之,乾方最終與那三家布料鋪子簽了存銀的契書,又與藥鋪簽了借銀的契書。 分別與這兩方簽契,也就意味著藥鋪與布料鋪子之間無關,哪怕乾方到時沒能從藥鋪手中拿回銀兩,也得想方設法履行存銀契書約定的本利。 而相應的,這三家布料鋪子也在契書上承諾,十月到十二月這三個月,將存在乾方的銀兩全權交給乾方,任何情況下都不得提前取出。 就這樣,乾方的頭一筆生意算是談成了,而白橋清楚地知道,這只是個序章。 整個東都仍在觀望,只有三個月后,這筆借出去的銀子真的安全回來了,才是乾方正式大放異彩的開始。 * 是夜,齊同鶴照舊借著回齊家的理由,偷偷繞到了三皇子府,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包括白橋將那契書拿出來做押,給乾方保駕護航。 祁長廷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平穩的心,再次被一張地契攪得渾濁。 少年起身,行至窗口,將掩得嚴實的暖窗一把推開。 如今已經農歷十月,馬上就要立冬了,屋里早已燒起了地龍。 屋內的暖熱與屋外的濕冷迫不及待地擁在一起,漫出朦朧的水霧。 其實自江都回來后,祁長廷搬了一次屋子。 他之前一直住在臨著北街的一個院子里,是整座皇子府中距乾方所在方位最遠的院子。 可回來后,卻找了各種理由,搬來了現在的院子常駐。 這座小院里有一棟三層高的小樓,是皇子府的規制所能容許的最大高度。 從小樓里望出去,整座乾方柜坊一覽無余。 那人屋里的燈火幾時熄,幾時亮,他都知道。 若某夜燈火徹夜未熄,大約便是她又熬了通宵,或者直接忙著忙著睡在了桌上。 她究竟,到底,為何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祁長廷無數次問起自己這個問題。 以前的答案是白橋心悅于他,可等他真的試探著回應了幾分,那人卻又毫不留情地將他推開。 這個他一廂情愿的猜測被狠狠打了臉。 打了便打了,他又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懦弱兒郎。 可她如今又做出這般情狀,究竟是為何。 哪怕祁長廷再如何嘴硬,也不得不承認,他似乎對一個人動了不尋常的心思,于是開始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焦躁。 在他印象里,徽晟帝便是這樣的男人,被后宮的一眾女人左右判斷,以至于忠jian不分。 他曾發誓這一生都不會被女子困住。 可如今,這感覺竟意外地叫他上癮。 初冬寒涼的空氣涌入,一點點撫平心里的燥意。 少年關窗,重新坐回了桌旁。 半晌,輕嘆一聲。 “罷,隨她去吧?!?/br> * 三個月的時間眨眼而過。 這期間,乾方收斂了所有鋒芒,就像普通的柜坊那樣,循規蹈矩地做著保管銀兩的行當。 當然,契書上依舊明確寫了,只要商戶不同意,乾方絕不會私自動用這筆銀兩。 時間一點點接近年關,東都城中的年味也越來越足。 就在所有人忙著置辦年貨,都快忘了乾方特殊之處的時候,它終于再次露出了獠牙。 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強勢,轟動了整個坊市。 一位年輕的掌柜,在臘月二十八的清晨,捧著一朵碩大無比的絨布紅花,帶著一隊敲鑼打鼓的家丁,找到了乾方的門口,熱熱鬧鬧地奏起了喜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