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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于祁長廷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當日便給了她回復。 只不過,因為白橋騎馬不熟練, 只能坐馬車趕路,所以回東都緊趕慢趕也需十三四日,祁長廷希望第二日一早就出發。 白橋對白家毫無留戀,同樣恨不得早些離開,自然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約定第二日天色將亮未亮時,由何成帶著馬車在白家后門接應她。 此時,距離九月二十的女主及笄禮還有十五日。 悄悄收拾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時,白橋突然意識到,她是真的要離開了。 轉眼間,她已經在這座城鎮呆了近四個月。 她雖厭惡扎根其中的某些世家,卻深深喜愛著這座城市。 她見證了它的苦難,卻也重鑄了它的新生。 江都于她,好似整座城市都打上了她白橋的烙印一般,與前世四處奔波出差跑項目的感覺完全不同。 白橋扔下正在收拾的換洗衣物,拉著月蘭出了門。 江都的坊市并不因誰的離開而蕭瑟,販夫走卒好不熱鬧。 主仆兩人在街上這兒逛逛,那兒瞧瞧,走街串巷,偶爾買些看上的小特產和紀念品。 當然不能買太多,因為祁長廷交代了要低調些,莫讓白家發現了她的意圖。 不過,興許是清淤真的積了德,老天爺都在幫她。 ——嚴家突然來提親了,吸引了白家人大部分的注意力。 白家一直指望著白橋能同祁長廷保持好關系,所以舍不得離開江都回吳郡,而嚴家心里有鬼,又等不及白家回吳郡本家后再上門提親。 于是兩家一合計,決定讓白家將身在吳郡的白夫人也接了來,好說歹說地挑了個良辰吉日上門提親——正是今夜。 訂婚宴結束,白家老爺喝得不省人事,白曉被迫陪著酒,也是滿臉通紅。 是夜,整座宅子鬧騰到將近子時,然后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靜謐。 白橋心里小算盤打得響亮。 等他們第二日醒來,發現她不見了的時候,她恐怕已經出了江都郡的地界了吧。 女孩兒雀躍不已地往自己的院子走,最后忍不住歡呼了一聲。 卻沒想到院門口的梧桐樹旁,有個人在看她。 白卿瞧著白橋面上的笑容,急喘了兩口,眸子里幾乎要噴火。 白橋:“……”我說我不是在幸災樂禍,你信嗎? 害,算了,管她信不信,總歸都是自作孽。 白橋很快想明白了立場,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白卿今日竟不是來找茬的。 “看著我嫁給嚴童那個窩囊廢,你開心了?”白卿突然沒頭沒腦地這樣道。 白橋微微蹙眉。 她看不起白卿,卻也不至于借著與渣男的婚事落井下石。 月亮自云霧中探出頭來,白橋在面前人臉頰上看出了醉意。 喔,懂了,喝高了,來找她撒酒瘋。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清高,你不屑,”白卿果然是喝醉了,她死死盯著面前的女孩兒。 “可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過長了張好看的臉罷了!”她幾乎是一字一頓道:“若我有個好家世,若我有個好家世!” “我何至于此??!”白卿聲音里突然帶了哭腔。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尋到白橋來說這些,或許是因為同為女子,又或許是因為當初她沒有以牙還牙,還提醒她去催吐。 月光重新隱沒進灰藍的云霧里。 白卿看不到白橋的神色,但她仿佛看到了那張臉上不屑一顧的憐憫。 白橋確實在憐憫。 女孩兒清冷的聲音響起:“這無關家世?!?/br> “或許你不相信,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白橋微頓,而后篤定道:“哪怕生在皇家,哪怕生而為男,若你仍舊執意將一身榮辱系于他人,也一樣會為了相同的事變得面目全非?!?/br> 就像原書中那位同男主爭女主的反派一般。 女孩兒話罷,冷淡地繞過這位原主的嫡長姐,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她半分不想再同這位嫡長姐糾纏,卻突然聽到身后突然飄來帶著哽咽的幾個字。 “對不起?!?/br> 細弱的聲音,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白橋往前走了兩步,終歸沒辦法當作沒聽見。 女孩兒停住步子,淡淡道:“最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br> 她頓了下,繼續道:“嚴家的事且還未結束,看在這句道歉的份上提醒你,早做打算吧?!?/br> * 混亂的一夜過去。 第二日卯時正,窗外天色仍是一片灰沉的墨藍,小院兒里悄悄亮起了一盞小燈。 “月蘭,我最后問你一遍,”白橋認真瞧著小丫鬟的眼睛,“你真的要跟我去東都嗎?” 月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白橋早在搭上祁長廷的線后就問過她,只是那時的她只當這是自家小姐的天方夜譚。 直到這些日子,她看著小姐一步步地朝著目標邁進,披荊斬棘,她心里像是突然被什么東西劈了一道。 原本混沌的生活裂了一條縫,那是一條路,通往一個不一樣的世界的路。 白橋望著原主這個小丫鬟,最后無可奈何地笑了下。 “好,那就走吧!” 白橋將小包袱遞給月蘭,吹熄了桌上的小燈,合上門扉,輕手輕腳地走出了這座住了三個月的小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