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老三也是運道好,父皇會臨時分給他淮東三郡怕也是老二動的手腳,怕我將他在江都的人換掉?!?/br> “那,我們……”侍衛小心問道。 祁景閔閉目深吸一口氣。 “可惜二弟人在東都,暫且放他一馬,當務之急是糧食。我原本打算用隨隊的糧食先撐幾日,如今卻得另尋糧草。老三比我只差不好,所以勢必會趕去收繳江都嚴家私囤的糧食,我們要比他快,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要讓父皇看到,于國于民,他都不該將一半澇區交給祁長廷?!?/br> “是!殿下英明!”侍衛恭敬道。 “不過在此之前……”祁景閔突然駐足向前望去。 兩人邊說邊趕路,已經走了半個多時辰,果然隱約見到了煙雨朦朧中的江都縣城。 侍衛隨著望去,欣喜不已,自己護主有功,定然前途坦蕩。 他正要報喜,卻見祁景閔往官道旁的樹林里走去,他以為祁景閔方才沒看到城樓,堅持不住了想要休息,趕忙攔上前去: “殿下我們馬上到了,不若入城后再……” 侍衛原本帶著些欣喜的聲音戛然而止。 劍刃穿透身體沒入樹叢,侍衛圓睜的眼睛中滿是難以置信。 電光閃過,他低頭看了眼穿胸而過的半截雪刃,又抬眸望向自己護了一路的主子,雙目逐漸失焦,頹然跪倒在泥濘里。 身下淌出血跡,卻很快被瓢潑大雨沖洗得了無影蹤。 為何? 他死不瞑目。 “我自認行蹤隱蔽,二弟為何能精準找到我的位置?數十人的隊伍,近乎全軍覆沒,你又為什么能活下來?或許你就是藏在隊伍里的細作,你不敢在官道上殺我,于是想要經此一役獲得我的信任,成為我的心腹?!鼻嗄昝嫔弦琅f帶著笑意,垂眸望向逐漸冰涼的尸體,自言自語道。 他頓了下,又自顧自答道: “當然,或許你只是真的是運氣好,但是,很可惜,我不相信?!?/br> “所以,你必須死?!?/br> 說著,青年從尸體中將劍拔了出來,在雨水中仔細沖洗干凈,重新插回腰間劍鞘。 臨走前,他雙手合十,對著那尸體深深鞠了一躬,順手從那侍衛身上摸出一切可以表明身份的東西,悠悠踱步出了樹林。 仿佛方才只是去解了個手。 雨勢似乎小了些,江都城樓顯出了較為清晰的輪廓,祁景閔抬頭遙望向官道盡頭,眸中閃過一絲厲色,手中攥著的一張紙條被雨水浸濕,逐漸化作一灘紙漿。 “長廷,運道好,也得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守住這運道?!?/br> 天色遲暮,青年孤身一人,重新踏上了前往江都縣城的官道,逐漸消失在愈發昏沉的傍晚中。 * 連綿陰雨惹得人心煩意亂,城門處的檢查也是懶懶散散,白橋十分懂事地讓車夫遞了個銀角子出去,馬車便毫無阻攔地入了城。 馬車停在距城門口最近的醫館前,祁長廷的劍刃終于從白橋脖子旁挪了開。 他拱手作揖,再次承諾日后必有重謝,臨走更是不忘詢問她那位昏過去的丫鬟是否需要就醫,以及提醒白橋處理掉馬車上沾了血跡的物什,還要打點好車夫和丫鬟,以防她家里人懷疑。 白橋“驚魂未定”地小聲應是,實則心中早已嚎了一萬遍——男主好細心,cp好幸福! 今日順利在男主面前刷了波存在感,白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月蘭的眼皮早就在瘋狂顫動,祁長廷一離開立馬彈了起來,瞧著白橋幾乎要哭出來,弄得白橋一時也不知該哭該笑了。 馬車一點點消失在雨幕中,醫館二樓,一間小屋的窗戶方才闔上。 屋內,祁長廷負手而立。 “這位公子,您朋友的傷勢處理好了,夜里可能發高熱,按時服藥,挺過去了便無妨?!崩芍械穆曇繇懫?。 “好,多謝您?!鄙倌昊厣?,溫和有禮。 郎中很是受用,更熱情了幾分,“那您手臂上的傷口……” “不勞您費心,我自己來便好?!?/br> 祁長廷依舊帶著溫和笑意,卻邊說邊側身,做出“請”的手勢,郎中有些尷尬,訕訕笑了兩聲,留下傷藥和紗布,離開了病房。 屋內只剩主仆二人,少年唇角的笑意一點點淡去,最終面無表情。 “殿下,屬下無能?!遍缴蟼鱽硖撊醯蛦〉母孀锫?,“密信落入祁景閔手中,嚴家趁澇災私囤糧食的事恐怕……” “無妨,我一早料到他會來生事,密信是我故意給他的?!?/br> 沒了外人,祁長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我如今羽翼未豐,尤其錢帛一事上缺人少才,還得繼續懦弱無能下去,方能讓兩位兄長放心斗法?!?/br> 何成急喘了一口,面色幾經變換。 他信祁長廷是故意將密信給祁景閔的,但真是為了收斂鋒芒嗎,若一早計劃如此,當初何必費盡心思去查嚴家和江都郡守合謀炒糧價的把柄。 不過是沒料到半路殺出個二皇子,沒料到祁景閔那個蠢貨護不住西三郡的糧食,所以才…… 何成額角青筋暴跳,數次想要開口,最后卻還是只能抿唇沉默。 他知道,殿下做了決定的事情便不會再更改,問這種問題已是毫無意義,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在他猶豫的間隙,祁長廷已然拿起桌上的剪刀,將右臂傷處的袖子剪掉,露出一道足有三寸長的刀口,因為長時間浸泡雨水,傷處鮮血淋漓,隱約可見皮膚發白外翻,猶自滲著血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