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讓那些做了錯事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但是，少年擔心自己的家人。

    他怕jiejie會被一起抓進去，所以一路上思考，想好了匿名舉報方式。

    但是到了地方，改變了他的計劃，也改變了他的一聲。

    宋城楊直接找了院長，那時候的院長，面色更加蠟黃。

    老太太聽了宋城楊的來意，明白這是“六”的供體接受者。

    她黯淡的眼睛被耷拉的眼皮遮住了一半，長時間地看著宋城楊的眼睛。

    她把宋城楊帶進了辦公室里，又叫進來一個孩子。

    陳彩花院長沒說話，讓那個孩子站在宋城楊面前。

    宋城楊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認真看了看。

    這個孩子，腦后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那道疤痕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那個孩子的臉。

    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拖曳著，那個孩子的面孔整體向右挪移。

    孩子左邊的五官比右邊的更加分散，似乎已經經過了手術，已經有了輕微的修正，但還是很詭異。

    他的臉像是被拼湊起來一樣，面對這個孩子，宋城楊能認識到他是個人，但很難將自己和他當成同一個物種。

    像個怪物，宋城楊腦中閃過這個想法。

    老太太讓孩子出去了。

    “他出生時，腦子后面就有腫瘤?！标惒驶ㄕf：“后來越長越大，把他的五官擠壓變形，因為治療費用比較貴，父母把他拋棄了?！?/br>
    這是個令人心疼的故事，但是宋城楊不明白這和“六”是什么關系。

    “我送他去了醫院，”老太太語速很慢：“醫院的結論是，這個腫瘤會繼續生長，影響他的腦子，甚至可能致死。我向上級遞交了醫院的報告，然后申請了醫療基金?！?/br>
    “我們這里就是這樣，如果孩子有疾病的話，一定會治療，務必讓有機會活下去的孩子，活下去?！?/br>
    “我的申請通過了，資金撥下來了，他腦后的腫瘤也被成功切除了?！?/br>
    “沒了那顆腫瘤，他能活很久了，對他的治療也就結束了?！标惒驶ㄆ届o地問：“你覺得怎么樣？”

    宋城楊沉默了，他明白了。

    “他能活下去?！彼纬菞钶p聲說：“但不是作為正常人?！?/br>
    “是啊?！标惒驶ǜ砂桶偷匦α艘宦暎骸拔铱粗?，難過啊?！?/br>
    “捐款的時候，別人都不愿意給他拍照，甚至不愿看見他?！?/br>
    “有一次，領導要過來視察，專門給我打了電話，說最好別讓他出來?！?/br>
    “他懂事，一有外人來，就自己藏在屋里?！?/br>
    “可我心疼??！”老太太已經老了，淚腺不發達，哭不出來。

    但是宋城楊能聽到她的哽咽。

    “他這樣活著，”陳彩花低下頭重復了一遍：“我心疼啊……”

    宋城楊說不出話來。

    如果這樣下去，那個孩子，以后怎么辦？永遠是個異類，永遠無法融入社會。

    “你需要錢？”宋城楊輕聲問。

    “是，后來我又向上級申請過資金，給他做個整容手術。但是申請被駁回了。批復說資金有限，應該把錢用在救命的地方，而不是用來整容上?！?/br>
    “我也組織過捐款，但是一起等待捐款的，不只有他，還有其他生命垂危的孩子，那些孩子肯定應該優先?！?/br>
    “我沒辦法了?！彼p聲說。

    “六是怎么回事？”這是宋城楊最介意的事情。

    “小六心臟病，天生的，剛開始他爸媽看他是男孩，不舍得扔。治了幾年，花銷太大，最后就放棄了?！?/br>
    “小六到我們這兒來的時候，已經六歲了，是個大孩子了，懂很多事。他和我說過，半夜里聽到過爸媽說話，爸媽說，這么些錢，都夠再生兩個孩子的了，然后他就被放棄了?！?/br>
    “小六一直都不愛說話，但是很懂事。他長大了，就像是整個福利院的孩子王，孩子們都聽他的，叫他哥哥。他知道我們缺錢，幫忙想辦法，組織孩子們少吃飯?！?/br>
    “沒什么用，”老太太搖頭：“我問過了，那個整容手術很麻煩，費用比切除后腦的腫瘤更高?！?/br>
    “后來，小六再次發病，醫生說這次沒救了，他的父母已經耽誤了最好的機會?！标惒驶曇粲悬c顫：“小六和我說，等他死了，讓我把他賣了吧，他以前聽他爸媽說過，有些地方能買賣，并且很貴?！?/br>
    “他讓我用賣他的錢，去給其他孩子治病?！?/br>
    “他說，既然孩子們叫他一聲哥哥，他想給弟弟meimei們留點東西?！?/br>
    “臨終前，他安排的好好的，給弟弟整容，別那么丑了，給meimei買最貴的進口藥……”

    陳彩花終于哭了出來，號啕著：“他那么懂事，我不想那么做！但是再不做手術的話，其他孩子就晚了??！”

    “我總得救一個?！彼p眼無神地喃喃。

    小六的賣命錢，用到了其他孩子身上。

    那個臉孔變形的孩子，已經接受了一次手術，后續還有很多次。

    一次次修正，他會從怪物變成人。

    等他長大后，就會帶著他那個沒機會長大的六哥哥的惦記，走向社會，當一個真正的正常人。

    “后來，我就留下來了?！彼纬菞顚ε司此麄冋f：“她一個老太太，做了錯事，我不想讓她再錯下去了。我看著她，也陪著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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