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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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雀在身后小聲地說:那個人長得好可怕啊。 慕枝心如止水,還有閑心探討一二:可怕嗎? 白雀咋咋呼呼:當然可怕,他看起來像是要吃人啊不, 要吃鳥! 慕枝被這般活靈活現的比喻給逗笑了:那就別看。他轉過身, 羽衣輕輕拂過牧草,落下了一片氤氳的光, 走了。 白雀又好奇地瞅了一眼, 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四周的劍氣飄散, 彎下的牧草重新豎立了起來,慕枝與白雀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中, 了無痕跡。 恍惚間, 慕枝聽到身后有人在喚他。 慕枝。聲聲沙啞。 慕枝沒有停頓, 迎著冉冉升起的日光,向前走去。風吹過他披著的羽衣,好似要振翅而飛。 河對面。 顧陵云死死地注視著空無一人的草地,聲音低?。耗街?/br> 可是沒有回應。 慕枝怎么會不理他呢? 慕枝怎么可能會一走了之呢? 就算是百年過去了,顧陵云依舊不能接受這事實。 從前顧陵云以為,他只是不討厭慕枝,喜歡是說不上的。就像是看待一只討人喜歡的鳥雀,閑來便逗弄一下,放松心情就是了。 這么乖巧可愛的小鳥兒,養在長明峰也是挺有趣的,再多的,就沒有了。 可等到慕枝消失了以后,他方才發現,不止如此。 他比想象中,更在意慕枝。 長明峰一直以來便是冰冷孤寂的,因為慕枝的到來,驅散了寒意,帶來了歡欣,也帶來了不一般的改變。 在失去慕枝后,長明峰山巔的寒風格外的刺骨,教人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更是足以撕心裂肺。 他早已習慣了慕枝的存在,融入了血骨中,若是失去了,便是剜心之痛。 在這百年間,顧陵云甚至會因此而產生錯覺。 在長明峰的每一個角落,他都能看見慕枝的身影。 那道身影快樂而歡欣,時而趴在窗臺上,托著下巴等著他回來;時而在長明峰上跳舞,唱出悅耳嘹亮的歌聲;時而坐在梧桐樹上,搖晃著小腿,用清脆的聲音嘰嘰喳喳地說著一切能說的事情。 慕枝會脆生生地喊道:仙尊。 慕枝會毫不羞澀地表達出自己的愛意,仰著小臉,認真地說:仙尊,因為我喜歡你呀。 慕枝會 如此日復一日,終成心魔。 顧陵云近乎自虐一般,在這百年間不斷地回想著,將那些以前不在意的、忽視的情節來回翻看著。 他再也走不出來了。 也不愿走出來。 如今看見神似慕枝的身影,顧陵云竟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存在著的。 可還未來得及去分辨,那人就像是鏡花水月,消散在了天地間。 顧陵云下意識就要追上去。 陸山月連忙開口:師兄他頓了頓,直言道,慕枝已經死了。 顧陵云意識到了這一點,臉頰抽了一下,下頜處迸現出了一道青筋,似乎在忍耐著什么。 他咬牙,一字一頓地說:慕枝,沒有死。我看見他了。 陸山月對上了顧陵云的目光,心頭生出了一股懼意,他不敢反駁,只能順著話說下去:是、是,沒死 顧陵云收回了手,輕輕按上了心口。在掌心下,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一股熾熱的氣息在輕輕流淌。 這是慕枝的內丹。 在剛才,死寂的內丹重新冒出了一點暖意。 陸山月似乎也察覺到了,看了過去,臉上閃過一絲渴求之色。 他之所以跟著顧陵云前來秘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想要慕枝的內丹。 當年慕枝死后,挖出的內丹留在了顧陵云的手中,可不知為何,顧陵云并沒有把內丹給他。 沒有了慕枝的內丹,陸山月無法進行涅槃秘法,只能拖著虛弱的身體一日日地熬著,等待著機會。 只是顧陵云困守長明峰,旁人根本無法接近,這一次秘境之行,是他最后的機會了。 不過就算有了機會,顧陵云將這枚內丹視作慕枝的復生機會,日日貼身帶著,看得很緊,根本沒辦法接近取走。 得想一個辦法 陸山月的心念一動,緩聲勸道:師兄,秘籍中的靈藥珍惜奇特,人人皆想得之,我們得盡快前去 顧陵云看了陸山月一眼,像是終于從幻夢中清醒過來,緩緩點頭。 與此同時。 慕枝與白雀行走在草原上。 這片草原實在是太大了,一望無際,像是永遠都走不出去一樣。 白雀剛開始還很興奮,可同樣的景色看得太多,也變得蔫蔫的了。他瞅了慕枝一眼,突然開口問道:枝枝,你是不是不高興? 慕枝微微錯愕:為什么這么說? 白雀比劃道:你平時都是會笑的,這樣他的人話學得不太好,努力在用簡單的言辭比喻著,可是你現在看起來好冷,就像是雪一樣。 慕枝的手指拂過臉頰:有嗎? 白雀用力地點了點頭。 慕枝輕描淡寫地說:大概是,見到了一些不想見到的人。 白雀:誰??? 慕枝并不想提起,只是沉默。他低著頭,近乎透明的眼瞳中倒映出了一片翠綠。 在昏睡的百年間,他偶爾也會想起一些過去的事。 譬如,長明峰的冰雪。 再譬如,比冰雪還要冷上三分的長明仙尊。 他曾經想過,在看到他被鳳凰火焚盡后,顧陵云會是個什么樣的反應,后悔?驚慌?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現在好像知道了答案。 但這答案也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白雀敏銳地察覺到了慕枝的不高興,主動轉移了話題:枝枝,你要的靈藥在哪里? 慕枝收回了情緒,指了一個方向:應該是在那里。 白雀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 草原之外,蒼云疊嶂。在山巒間,一道火光沖天而起,飄散的云霞染紅了上方的蒼穹。 遠遠望去,猶如神鳥振羽,落下點點星火。 靈物出世,皆有異象。 這異象像是一個指路標,讓秘境中的人知道目的地在何方。 有了目標,其他的事情就好說了。 慕枝順著指引一路向東行去,經歷了兩三次的妖獸襲擊,有驚無險地走出了草原。 他與白雀抵達了目的地。 進入秘境的修士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不止是慕枝他們找到了這個地方,還有不少修士也到了。 靈藥就生長在面前的群山之中,因為還未出世,修士們都在外圍等待著,閑得還交談了起來。 靈藥什么時候成熟??? 聽說靈藥一般都有兇獸守護,也不知是什么兇獸,打不打得過。 也不用打過,拿了靈藥就跑,不就行了? 哈哈,那你不僅要跑過兇獸,還要跑得過同行 三言兩語間,突地傳來了一陣地動山搖,山崖碎石簌簌落下,揚起了一陣煙霧。 待地動結束,山巒裂開了一處縫隙,像是在等待著外人進入其中。 走! 快些進去! 省得被別人搶先了! 修士們未曾多想,嘩啦一下全部都擠了進去,他們各顯神通,生怕落了后,與寶物失之交臂。 慕枝隱隱覺察到有些不對勁,可還未等他分辨,就被裹挾著一同進入了其中。 山巒之中,光線昏暗,看得并不真切。 慕枝抬手,一簇火光冒了出來,頓時照亮了整片天地。 此地通道縱橫交錯,猶如蜘蛛網一般。 方才進來這么多的修士,可現在卻不見一道人影,連一點聲響都沒有,好像全部都被這昏暗的通道所吞噬了。 慕枝側過頭:白雀? 聲音回響,身后空蕩蕩的,不見白雀的身影。 慕枝的眉心微微蹙起,想要去找來時的路??墒腔剡^頭一看,出現在身后的是一面凹凸不平的石墻,不見進來的入口。 他抬手一揮,一道羽毛筆直撞了上去,只聽見叮得一聲,沒有留下一道痕跡。 出不去了。 那就只能向前走。 慕枝順著通道一路走去。 通道之中暗無天日,不見日月星辰變幻,四處寂靜,也無法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慕枝一邊走一邊輕聲喚著白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在前方聽到了一點動靜。他加快了腳步,拐過面前的一個彎,直直地撞了上去。 可沒有料到,出現在面前的不是白雀,也不是路人,而是顧陵云。 慕枝的手一顫,指尖的鳳凰火熄滅了。 頓時,山洞中陷入了一片昏暗。 在失去視線后,其他的觸感更為的明顯。 慕枝清楚地聽見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沒有人說話。 好似一切都凝固住了。 慕枝是不想動。 顧陵云是不敢動。 這樣的幻象,在長明峰上已經重復了無數次。天真無憂的慕枝、歡欣快樂的慕枝、傷心委屈的慕枝可不管是哪一種,每每當他想要靠近的時候,總會煙消云散。 光線昏暗。 顧陵云近乎貪婪地看著不遠處熟悉的輪廓:慕枝,是你嗎? 沒有人給出回答。 顧陵云伸手,想要觸碰一下??蛇€未碰到,卻又停滯在了半空中。他的咽喉上下滾動,聲音生澀沙?。耗街?,我很想你。 慕枝靜靜地看著,眼瞳中無聲地亮起了一簇火焰,讓眼睛能夠夜視。 他終于看清的顧陵云的模樣。 在記憶中,顧陵云一向冷漠自持,就好像高高在上,不落凡塵。 慕枝知道,其實顧陵云是有些看不起他的。 他是鄉野中的鳥雀,不識字、不通常識禮儀,什么都不會,只會鬧一些幼稚的笑話。 可偏偏因為拿了一滴鳳凰血,承了恩情,要被迫答應與他在一起結為道侶。 慕枝甚至想過,其實顧陵云喜歡的應當是陸山月,畢竟他長得與陸山月有幾分相似。 就像別人說的那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他是話本中的惡毒配角,仗著恩情強行插入兩人之間,最終留給他的結局只能是不得善終。 可是顧陵云為何會是這個模樣? 顧陵云容色憔悴,看不出往日的冷漠無情,看起來竟是十分深情的模樣。 他貪戀地看著,一眼不錯。 慕枝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意思嗎? 百年以前,不見得有多少珍惜。 百年之后,又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樣。 慕枝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不咸不淡地說:你認錯人了。他轉身就走。 可顧陵云緊追不舍:慕枝! 慕枝的肩膀一沉,袖子被人抓入了手中,不得走開半寸。 顧陵云的聲音低?。何也粫J錯的。 慕枝沒有回頭,他望著前方,平靜地說:你說的慕枝,我聽說過。他的聲音有些冷,慕枝已經死了。 語音化作了刀刃,直直地刺入了顧陵云的心間。 他的心口傳來陣陣痛楚,生生壓下了喉間涌上來的腥甜:你讓我看一眼。 顧陵云以為,出現眼前的慕枝只是一場幻境,只要靠近,就會消失不見。 他原本不想去觸碰,可見到慕枝要走,情景之下就伸出了手??蓻]想到,面前的身影并沒有消失。 這是真實存在著的人影。 顧陵云先是驚愕,緊接著就是不可置信。 當日,慕枝分明是在火焰中燃燒殆盡,連一捧灰燼都沒有留下。 那面前出現著的,又是誰? 是錯覺嗎? 顧陵云想要再看一眼,確定這是不是慕枝。 慕枝沒有如他所愿,而是道:松手。 昔日高高在上的長明仙尊,此時聲音中卻帶了哀求:讓我再看你一眼。 慕枝閉了閉眼。 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了百年前,在長明峰上,當時他亦曾經這般請求顧陵云。 傻傻地求顧陵云相信自己。 可是顧陵云給出的結果是什么? 刀沒有落在身上,是感覺不到疼的。 所以顧陵云高高在上,不屑低頭去了解他受到的委屈與難過,只是輕飄飄的一句不重要。 如今哀求者與被哀求者身份對調。 慕枝也是一如當初的顧陵云,心中平靜,甚至還有一些不耐。 人都已經死了。 那么看不看得到最后一眼,重要嗎? 慕枝不再說廢話,心念一轉,羽衣上點綴著的羽毛瞬間從柔軟變得鋒利,邊緣如同刀刃,能夠輕而易舉地刺穿他人的血rou。 不消片刻,顧陵云的手已經變得傷痕累累,鮮血直流。 可就算如此,他還是沒有松手,用力地拽著羽衣的一角。 慕枝他艱難地說,是我的錯,你回頭,讓我再看你一眼,可好? 若是還在百年前,慕枝會心軟會落淚,可此時,不管顧陵云再懺悔千次萬次,心中卻再也驚不起一點波瀾。 妖力震蕩,他的袖口一甩,生生將顧陵云的手掌震落。 慕枝聽見身后傳來砰得一聲,像是顧陵云跪倒在了地上,他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直徑向前走去。 慕枝很平靜。 無情無愛,亦無恨。 或許,這就是無情道吧。 羽衣翩然,蹤影無跡。 好似夢一場。 顧陵云單膝跪在地上,低低地垂著頭。 像是在懊悔,又像是在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