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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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俠有的東西,別的孩子有的東西,他也要讓寧小北擁有。 我們的廠子可能真的像小北你之前說的那樣,要不行了吧。 說到這里,寧建國本來雀躍的語氣逐漸低落下來。 按說到了年底,應該是廠子里一年最熱鬧的時候了。往年這個時候,工會就會通知大家,按照車間順序去辦公室領東西。 年終獎的紅包當然重要,不過各種年節的賀禮那才更叫一個精彩紛呈。 別說很久之前的,就去年吧,年頭上廠子就和市郊的rou聯廠預定好了,特意養了幾欄的上好蘇北黑豬,說好年底給大家分豬rou。 到了年底,果然一人可以領五十斤。若是夫妻兩人都在廠子里工作,那就是一百斤的豬rou啊。放在30年后,折合成現金,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 另外還有各種大米,面粉,食用油,麻油,還有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從肥皂洗衣粉到洗頭膏,從棉花胎到羊毛毯,不一而足。女工人們甚至還會收到衛生巾和衛生紙。 像寧建國這樣的老師傅,每年年底都是要專門找人騎著一部黃魚車到廠子里來車東西的??孔约耗酶灸貌粍?。 不止第三鞋廠一家,寧小北記得到了年底,建德里家家戶戶都是如此,誰家廠子里的東西要是發的少了,不好意思的鄰居甚至會特意等天黑了才帶著三瓜兩棗偷偷回家,反而像做賊一樣。 今年工會就發了一桶油,一包面粉,連一帶大米都沒有。 寧建國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我二十一歲從黑龍江復員回上海,剛進廠子當學徒工的時候,過年都沒有那么慘。 你算不錯了。我因為不是車間里的人,只有一包面粉,油都輪不到我。 趙景聞自嘲地說道,本來每年年底,這個時候我是最忙的。要到處請客吃飯,跑客戶,送掛歷和紀念品,結果今年業務部根本沒有預算。 十幾個業務員天天坐在辦公室。一杯茶,一支煙,一張報紙,一直坐到下班。跑業務,跑業務,業務不跑難道從天上掉下來?但是三個月前我們科室請客戶吃飯的應酬費用和差旅費,一直到今天財務室都沒有報銷出來,難道讓我們自掏腰包給廠子不成? 說到這里,趙景聞就一肚子火氣。 其實從今年中秋節他就有些看出端倪了。 往年他們廠子送給客戶的都是老牌酒店杏花樓的月餅,鐵皮盒子,上面印著嫦娥奔月。一盒八個,噴香甜美,拿出去多有面子。 今年倒好了,月餅雖然送還是送的,也不知道采購是哪個野雞食品廠定制的野雞貨色。一口咬下去既不香,也不甜,一股子夾生豆沙的味道,難吃的要死。 業務員拿這玩意去送客人,那不是結緣,簡直是去結仇。 舅舅,我們家是不是窮了???那你上個月還買什么卡拉OK機呀? 范俠后知后覺,聽到這里才察覺出大事不好。 我,我明天就回家,讓我老爸把我每個月的生活費多付點給你。還有老媽,她不是在深圳連房子都買好了么,也讓她多打點錢給你呀。 說到這里,范俠握著筷子咬了咬牙,吃完今天這頓火鍋明天開始,我們一個月就吃一頓rou吧。 還不至于淪落到一個月只有一頓rou,那不是更舊社會差不多了。 趙景聞哭笑不得,給范俠夾了一大塊嫩嫩的羊rou。 放心,舅舅餓不死的。我就想好退路了什么年頭都餓不死有本事的人。 寧小北聽了,心中一動。 確實,好像鞋廠倒閉后,他家雖然過得起起伏伏,風波不斷。但是這位趙叔叔的小日子還是挺不錯的。他貌似和人合伙開了間公司,用當時的話說就是下海經商。 改革的浪潮打來,有人毫無準備,劈頭蓋臉地被打得翻船。有人則站在潮頭,成為了時代的弄潮兒,也就是那些第一批富起來的人。 寧建國這種則是屬于被家庭拖累的,不然以他的本事,又豈會被時代拋棄呢。 老爸,我覺得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再答復孫叔叔比較好。 寧小北雖然很想把即將可能發生的一切和盤托出,但是他不想嚇壞了寧建國,更不想惹人懷疑。畢竟他現在身上披著的皮子才14歲,他最多可以做一個天才兒童,而不是一個預言家。 外企的工程師什么的,我覺得可以兼職。直接放棄國有編制,實在有點可惜。再說了,廠子里現在至少還在正常發工資吧。能夠兩頭賺錢,何樂而不為呢? 據寧小北所知,一直到第三皮鞋廠徹底解散,還是有很多人堅持不肯買斷工齡,寧愿停薪留職,外出打工,但硬是保留了國企員工編制的。 這些人雖然當時被批評不合時宜,不為單位考慮,但是最后卻因此在到達退休的年齡后,拿到了編制內規定的退休工資雖然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不像寧建國,因為過早辭職,之后又因為種種原因,失去了穩定的工作。到了退休年紀,只能拿最低退休工資,每個月的錢還不夠市中心好一點的公寓一個月的物業費。 兼職倒也不是不能。要是那邊有活的話,我可以在家給他們畫圖紙。最多周末的時候,再去趟車間現場,給他們修模具,出樣就是了。按件計價嘛! 說到底,對于要離開奮斗了一輩子的廠子,脫離體制內的工作,寧建國內心還是非常不舍和抵觸的。 外資公司,說著好聽,放在解放前不就是外國資本家開在上海的廠子么。 寧老太太的麻將搭子吳家姆媽,十二歲坐船來上海,就在日本人的紗廠里干活。按照她的說法,那解放前的日子苦是苦得不得了,就跟《星星之火》里的小珍子一樣受壓迫。資本家不是東西就算了,拿摩溫明明是中國人,還要欺負中國人。 自己這樣的人去了外企,說的好聽是高級技術總監,放在過去,那不就是拿摩溫了? 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還當了幾年志愿兵的寧建國同志此時越想越不對頭。 小北這個建議很好,只是兼職的話,一方面可以保證家庭收入,另一方面還是保有他國企大廠員工的驕傲,豈不是比貿然辭職要好多了? 見到寧建國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寧小北總算稍稍松了口氣。 但是不行,他人微言輕,寧建國現在覺得他說得對,萬一到了車間里,被他那幾個小徒弟們一起哄,就給倒回去了呢? 他咬著筷子尖,心想還是應該多讓趙叔叔給爸爸洗洗|腦,把他危險的思想糾正過來。 寧小北看著趙景聞不停地往寧建國碗里夾菜,殷勤地給爐子舔炭火,一會兒又跑去開窗通風,讓他什么都不要管,只坐著吃東西就好,比服侍老太爺還要來的周到。 退一萬步講,真的廠子倒了無路可退,讓他老爸跟著趙叔叔去做生意也好啊。 反正趙叔叔絕對不會騙他老爸的,對吧。 吃飽喝足,身上只覺得暖融融的,范俠摸了摸肚皮,舒服地往沙發上一躺。 去,洗碗去。 他這里還沒徹底臥下來,趙景聞就走了過來,把圍兜和兩條袖套往他身上一扔,用下巴指了指廚房。 冬天洗碗很冷啊。 范俠咕噥著坐了起來,心不甘情不愿地系著圍兜說道。 上海好男人祖傳技能買,汰,燒,需要從小培養。如今趙景聞就是在培養他外甥汰的技能。在寧家汰菜,汰碗,回到樓下汰衣服,汰鞋子。 小北呢?他怎么不跟我一起? 平時都是他們小哥倆一起幫忙洗碗的。 范俠起身看了看,發現寧小北和寧建國居然穿好了衣服準備出門,此時都站在玄關穿鞋呢。 那么晚了,天又冷你們要去哪里啊。 范俠著急問道。 今天布置的作業有一道數學大題他不會寫,還準備一起做作業的時候問問寧小北解題思路呢。 建德里房子太老了,我怕天一冷,老宅的水管會凍住。我和小北回去看看奶奶,幫她把熱水燒好,把水管包好就回來。臟的碗你們就別管了,放著等我回來洗就行,你們回家吧。 寧建國說著打開門,一股冷風從門外席卷了進來,凍得人渾身一個激靈。寧小北猝不及防,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圍巾怎么都不好好戴著呢,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回頭凍病了哪能辦。 寧建國婆婆mama的本性在次發作,把寧小北的黃色羊毛圍巾給解了下來,重新給他戴上。 這條羊毛圍巾是樓下王阿姨送的,這還是寧小北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收到來自女性長輩的手工毛織品。 王阿姨人美手巧,入冬之前給常樂蘊,寧小北和范俠各自打了一條圍脖,顏色分別是紅、黃、綠。 三個人要是不一起出現還好,一起出現那就是一座紅綠燈。 父子兩終于穿戴好了,剛要往樓下走去,只聽到不知從哪里傳來一陣響亮的耳光聲。 接著就是一句撕心裂肺的mama! * 作者有話要說: 啊,為了答謝讀者們的深情厚愛,我決定暫時把原來的周末雙更改為日日雙更。爭取每天日個萬吧! 拿摩溫:滬語,英文NO.1的轉譯,就是舊社會外國資本家廠子里的中國工頭。 滬劇《星星之火》根據《包身工》改編,劇中十多歲的紡織女工小珍子被東洋婆和拿摩溫活活打死。 第30章 家暴現場 二更 筒子樓的小廣場上, 只有一盞半明不暗的路燈,有氣無力地亮著。 路燈下,一家三口正在互相扯來扯去, 地上倒伏著一部粉紅色的自行車。 夫妻雙方指著對方的鼻子用最難聽的語言問候對方,一個小女孩站在他們中間, 無措地望著左右兩邊的大人,忍不住地大哭起來。 常偉強,儂給我滾!阿拉已經離婚了,儂沒有資格來找我。 王伊紅一手捂住臉, 一手指著那男人罵道, 儂這個槍斃鬼,殺千刀的,老天爺就應該把儂劈死!儂滾, 滾! 王伊紅, 就算離了婚我也是樂樂的爸爸。儂想甩掉我,門都沒有! 叫做常偉強的男人看起來還算斯文白凈,卻是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 我告訴你, 今天你不給我錢, 我是不會走的??禳c把錢交出來。聽到沒有! 爸爸,mama, 別吵了, 嗚嗚嗚 穿著單薄校服的常樂蘊一邊打著哆嗦一邊放聲大哭。 今天天氣實在太冷風又大,她一個人實在沒有辦法推車回家, 就在學校門衛室打電話到mama的單位,讓mama來接她。 她們母女倆剛頂著大風走進小區, 還沒來得及把自行車推到車棚里, 突然一個人影從她們背后竄了出來, 二話不說,一手拉住mama的頭發。 mama往后一仰,院子里的燈光照在來人的臉上。常樂蘊一下子認出了他是爸爸! 她們躲了那么那么久,連家都搬了,mama甚至把工作都停了,這個男人怎么還是追過來了? 還不等恐懼席卷常樂蘊小小的身軀,常偉強把王伊紅推到在電線桿子上,然后一個重重地耳光甩了過去。 賤|貨!我看你還能躲到哪里去! 就是這么一個巴掌,把全樓的人都驚動了。 哎呦,大冷的天,怎么吵成這個樣子。哎,這個男人是不是220姓王的那個女人的老公啊。 再冷的天氣也無法阻擋想要在第一現場圍觀八卦的上海人的決心,面對熱騰騰出爐的情感糾葛大戲,整棟樓的阿姨mama,叔叔伯伯們都發揮出了一不怕冷,二不怕餓的精神,連吃到一半的晚飯也不顧上了,要么直接跑到樓下來圍觀,要么就趴在走廊陽臺上看熱鬧。 好像是她老公。不過聽剛才的話,他們兩個應該早就離婚了吧。 張阿姨,田阿姨和胖阿姨三人站在一樓的樓道里,緊緊地靠在一起,給與彼此溫暖。 這里背著風,比外頭廣場稍微暖和一點。就是前面圍觀的人太多了,害的她們不得不一直踮著腳,不然什么都看不到。 錢?什么錢?我為什么要給你錢? 王伊紅指著男人尖聲喊道,難道不應該是你每個月要付給女兒撫養費么?我們離婚都一年多了,撫養費呢?你給我樂樂一分錢么?逢年過節你給她買過新衣服,新文具么?你問我要錢,我還想要問你要錢呢! 哎呦,那么推板(差勁)的男人啊。老婆雖然不是自己的,但是孩子還是自己的吧。怎么好這個樣子的啦。 鄰居們議論紛紛。 你特|碼說什么呢?要不是你水性楊花,我會和你走到這一步么?你當然要給我錢,你要補償我的損失! 放屁!明明是你賭球,打麻將,飛蒼蠅,把家里的錢都輸光了。那時候我媽生病住院急等著用錢。結果我回家一看存折,上面居然只剩下兩毛錢!我沒有辦法,才會去找我們經理借錢的。結果你狗咬呂洞賓,還跑到我公司去打了人家一頓!常偉強,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混蛋,是你親手毀了我們的家。你滾,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樂樂沒有你這種爸爸。滾! 王伊紅披頭散發,她倔強地抬起頭,撲簌簌地流下晶瑩的淚珠。美人垂淚的一幕把周圍的男性鄰居看得只感覺心臟都跟著一起抽搐般的疼。 阿紅,阿紅,過去是我不對。但是我也是走投無路了。追債的人追到我們以前住的地方不算,還追到我老娘家里去了。阿紅,你就當幫幫我吧。 突然,常偉強雙膝跪地,雙手緊緊地拉住王伊紅的褲腳管,丑態畢露。 哎呦 鄰居們看到這里,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剛才還打人呢,現在又跪下了,真是不要臉的狗東西! 老爸,這王阿姨的男人真不是個東西啊。 寧小北輕輕地拉了拉寧建國的衣擺,低聲說道。 寧建國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老爸,一會兒樂樂的爸爸要是再動手,你一定要去幫忙阻止啊??刹荒茏屗俅蛉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