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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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熱炒更見功夫。 民國特色西露筍尖,筍片卷刀后夾入魚蓉蝦蓉,蒸熟后用筍丁和金華火腿勾芡,看著碧綠松脆,入口鮮香濃郁;碧螺蝦仁,蘇州人寧老太的最愛。碧螺春,蘇州話又叫嚇煞人香。新鮮河蝦彈嫩多汁,配上撲鼻茶香,好吃又文雅,江南一帶無人不愛;響油鱔糊,和筍片,香蔥爆炒后的鱔魚絲,在端上桌子前一刻淋上guntang的熱油,噼里啪啦一陣亂響,rou香和醬香一下子升騰起來,勾人魂魄;最后一道半葷半素,乃是滬上名菜草頭圈子。散發著暗紅色澤的,被切成一節拇指大小的豬大腸立在飄著酒香的綠色苜蓿上,紅的紅,綠的綠,一口下去,滿嘴生香,叫人欲罷不能。 冷菜熱炒,不是本幫菜,就是蘇幫菜。最后上來的一道湯,卻是一道西餐了俄式羅宋湯。 不用于工廠學校食堂里那種用上海大紅腸和番茄湯做出來的簡易版本,這道俄式羅宋湯寧建國整整熬了一個下午,用盡心思。 牛rou切丁熬煮,加入用黃油翻炒過的洋蔥、土豆和胡蘿卜。用甜菜,而不是番茄熬出鮮紅色的湯色。色澤濃郁,入口柔滑。用上海話說,就是甜唧唧,咸絲絲,酸噠噠,香噴噴都有了,美得要死。 范俠喝了一口之后驚為天人,然后一口氣干了三大碗,終于從郁悶的心情里走了出來。 太吃了,怎么會那么好吃啊。我從來沒喝過那么好的羅宋湯。 范俠舔著嘴角的紅色湯汁說道。 這道菜啊,是跟我師傅學的。 寧建國舉著酒杯懷念地說道。 我師傅在舊社會里,曾經在一家白俄人開的餐館里做過小工,學了一手好廚藝。就是在馬斯南路現在叫做思南路那一塊,雖然那邊過去是法租界,不過有很多俄國人的面包店和餐廳。 小北知道馬斯南么? 看寧小北聽得津津有味,寧老太轉頭問道。 寧小北搖了搖頭。 他只知道這里日后是網紅著名打卡點,上海一日游知名景區。 一個法國人,他寫的流行歌曲很有名??上КF在知道的人不多了。 寧老太低下頭,微微一笑,我年輕的時候常去思南路那里等人,喝咖啡。那邊還有莫里哀路和高乃依路,兩個人都是法國有名的劇作家。一個寫喜劇,一個寫悲劇是啊,人生不就是悲喜交織么。 寧小北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他看著眼前滿臉懷念表情的奶奶,有些恍惚地想著:年輕時候的奶奶,又是什么樣子的呢? 就像是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從未想過要好好了解老爸寧建國一樣,他對奶奶的過去也同樣一無所知。 一個曾經住在諾曼底公寓,經常去思南路喝咖啡,最后住進建德里的女子,到底擁有怎樣的精彩人生呢? 懷念的氣氛多少有些傷感,幸好此時趙景聞端起酒杯站了起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什么悲劇喜劇,今天只有喜??!要我說,今天是雙喜臨門才對。一來是寧家搬家之喜,而來是慶祝小北考上了一中。我建議大家都喝一杯,喜上加喜。 不對不對,是三喜臨門。 寧小北也站了起來,舉起手里的橙汁,我老爸他呀,上個月參加了廚師等級考試,現在已經拿到二級廚師證書了!我老爸的手藝被國家認證過啦! 難怪伯伯做飯那么好吃呢。老大,我以后要天天來你家吃飯。 范俠果然是記吃不記打的人,在北京的遇到不愉快此時已經被拋到了九霄云外。他一口悶掉了玻璃杯里的橙汁,長長地打了一個飽嗝。 哎呀,這都是小北讓我考的。他說我的手藝不去弄個證書太可惜了。我們父子,一同考試,一同進步么。哈哈哈 趙景聞之前壓根不知道這件事情,朝著寧建國丟了一個責備的眼神,寧建國眼神飄忽,一邊打著哈哈一邊對他解釋道。 寧小北看著他倆人之間的互動,覺得有些古怪,不過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只好歸咎于今天搬家太累了,他都出現幻覺了。 比起大人,范俠才真的讓他cao心。 寧小北轉頭看著努力夾菜的小黑皮,嘆了口氣。 范建在和范俠他mama離婚后,終于再婚了。這次他們去北京旅游,并不是父子兩人,而是三個不,正確地說是四個人一起。范俠的后媽肚子里,還有一個人呢。 根據范俠所說,一路上這位大著肚子的新mama對著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會兒說自己走不動了,一會兒說自己肚子疼了,半個故宮都沒走完,就嚷著要回酒店休息。 范俠期盼這次旅游足足盼了好幾年,頓時也發了大少爺脾氣。 平時他一發火,他老爸范建立馬投降。 現在不一樣了,老范有了新娘子,新娘子肚子里還有個新孩子。見到范俠撒潑打滾,這個賤|人也是做的出來的。當場把兒子送到火車站,給他買了一張臥鋪票就讓他自己一個人回來了。自己繼續和新老婆開開心心在北京度蜜月。 范俠一個人躺在臥鋪上,越想越傷心,哭了一路回到上海。他忘記今天是寧家搬家的日子了,回到舅舅家門口,敲了半天門沒人答應。頓時覺得日月無光,這次真的是爹媽不管,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了。 幸好此時,寧小北出現,踩著陽光從樓梯間走了下來,就像是天使下凡,范俠當時眼淚就忍不住了。 可憐的小范警官,原來身世如此凄慘。 寧小北用充滿慈愛地眼神看著他,就像看著自己的兒子。 爸爸以后要對你好一點。 寧小北長那么大,還是第一次來到看守所。 他看著坐在對面,穿著灰色囚服的丁哲陽,鬼使神差地,冒出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原來看守所里也要剃頭的。 所以寧小北,你今天是特意來嘲笑我的? 丁哲陽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說道。 寧小北當然不會那么無聊,幾天前在范俠的協助下,他已經報了案,確定了自己的父親也是丁哲陽詐騙案的受害人之一,而且被騙金額巨大,今天的會面也是出于辦案需要。寧小北身邊就坐著負責辦理此案的經偵警察呢。 是啊,我承認,我是騙了你爸。你爸知道我是你十多年的老同學,根本沒有懷疑過我。我說什么,他信什么。他還說那筆錢是準備存著給你結婚生孩子用的,說讓我幫忙投資,能賺多些就好了。 可能丁哲陽已經騙了幾千萬了,也不在乎這三百萬的數額,一口認了下來。 丁哲陽,你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了?你小時候讀書也挺好的,老師也挺喜歡你的呀。你后來不是考了財大,還去日本留學了么?你干嘛跟我家過去不? 寧小北完全無法理解,他這樣一個從小優秀,按說前途無量的青年人怎么就走到這一步了。 剃了一頭青皮的丁哲陽如今滿臉戾氣,黑色框架眼鏡后方,一雙還算好看的眼睛里滿是憤慨和嘲弄,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帶著全然的不屑,似乎他和寧小北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 寧小北就搞不懂了,要恨也是自己恨他才對,怎么搞的立場完全顛倒了? 突然發現雖然他們同學十幾年,他都沒有好好觀察過這個人,似乎比完全無關的陌生人都要來的陌生些。 寧小北,你從小壓著我打,什么都要勝過我一頭,你說我為什么討厭你?沒錯,我就是故意騙你爸的,誰叫你的日子實在太好過了。你不知道,你爸爸提起你多驕傲啊。說你是外企高管,跳了槽后又在獨角獸里被重用,已經是合伙人了。你們公司融資的差不多,眼看就要上市了吧。我嫉妒你,嫉妒死你了,我想看你吃癟都想瘋了。 丁哲陽直起身子,激動地說道。 好好說話! 坐在寧小北身邊的民警用力地拍了拍桌子。 丁哲陽喘了口氣,撥弄了一下明晃晃的手銬,回以一聲冷笑。 你都不知道吧。當然了,你怎么會知道我們這些人的想法。你多高貴 寧小北緊緊地抿著唇,一言不發。 你爸真的很好騙,當初是在他銀行辦業務的時候先認出我的。哦,那時候我還在銀行里上班,不過不久之后就辭職了。你爸經常一個人來銀行辦理財,我都沒見過你陪過他呢。 丁哲陽冷笑了一聲。 我也就是隔三差五打個電話,對他噓寒問暖一番,他就對我掏心掏肺的,什么都跟我說了,掏錢比誰都爽快 寧小北緊緊地攥起拳頭。 說起來,很久沒有見到叔叔了,他還好么? 丁哲陽語帶嘲諷地說道。 他死了。就在上禮拜。 丁哲陽愣住了。 厚厚的鏡片里,反射出寧小北凄慘的表情。 丁哲陽張開的嘴緩緩閉上。 他一點一點地低下頭,直盯著拴在腳腕上的鏈子,再也說不出話來。 從看守所里出來,雖然外頭艷陽高照,寧小北依然覺得渾身冰冷。雙手抱著胳膊,沉默不語。 麻煩你跑一趟了。 一部黑色的雷克薩斯停在路邊,見到他們從鐵門那邊出來,范俠下了車,上來和同事打招呼。 見到寧小北臉色鐵青,他關心地搭上他的肩膀,后者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 工作么,應該的。 經偵民警沖著范俠點了點頭,指了指看守所的方向,那里面的,也是你的同學啊。 是啊,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都是老同學了。 范俠雙手插在腰間,瞇著眼睛感慨地說道,沒想到居然有個人會進去。萬年老二,書呆子一個,怎么就走到這一步了。 可能和他家里有關系吧。 經偵民警說道,他爹媽都死了。11年的時候,日本地震。那時候他家一家三口都在那邊。最后活下來的只有他一個 寧小北抬起頭,和范俠對視一眼,這件事情他們之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 不過不管怎么樣,也不能做違法犯罪的事情吧好了,寧先生,今天謝謝你。之后要是需要配合調查,我們還是會聯系你的。那就再見了。 寧小北心情沉重地坐上車,久久無法回神。 一直等到車子上了高架,范俠打開廣播,一曲歌聲飄蕩在窄小的車廂里,他才漸漸收回空洞的眼神,滿懷歉意地對正在開車的范俠道謝。 今天又麻煩你了。好不容易輪到一天休息,還要來忙我家的破事。 哎呦,我是人民警察,不就是要為人民服務么。再說了,老同學么,互相幫忙很正常的。上次在老人院,我舅舅也說了,讓我們兩個以后一直走動走動,延續他和寧伯伯的友情呀。 范俠爽朗地轉過頭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他謹遵舅舅的吩咐,曉得老同學正在經歷喪父之痛,一天至少一次微信通話,為他排遣傷痛。 他還記起寧小北從小身體不好,好像是有哮喘的毛病。本來等在外面挺無聊,想要下車吸支煙的,硬生生給忍住了。 寧小北看著如今意氣風發的大范俠,不禁想到昨晚夢里那個從北京剛回來,灰頭土臉的小范俠,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友情萬歲。作為感謝,我請你吃飯吧,地方隨便挑。 真的???那我不客氣了。我要吃大閘蟹,現在正好是吃蟹的時候。 大閘蟹走起! 范俠哈哈一笑,一腳踩下油門,車子飛速向前駛去。 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一般都沒有什么季節感,什么春分秋分,冬至夏至,不過只是掛歷紙上標注的東西。上海人一般用吃的東西來分辨季節,好比春天的青團,夏天的8424西瓜,秋天的大閘蟹和冬天的糖炒栗子,一旦這些吃食上市了,就說明季節變換了。 按說吃大閘蟹當然是要去巴城吃正宗陽澄湖大閘蟹。不過現在已經是下午,一來一回太費時間,只能在市內找地方了。 可惜銅川路海鮮一條街拆掉了,以前我記得舅舅經常帶我去吃。什么東星斑,老虎斑,鮑魚,生蠔,又好吃又便宜。 范俠將車開到一條熱鬧的美食街邊停下。 不過這幾家聽說都是從那邊搬來的,都是老飯店了,保證只只螃蟹都是從陽澄湖運來的,絕對沒有洗澡蟹。 范俠指了指其中一家奇奇美食城說道。 原來你早就打算要敲我一頓竹竿了,居然攻略都做好了,店都找好了。 寧小北故意笑說。 哈哈哈,剛才在APP上剛好看到推送,純屬巧合。 范俠把鑰匙扔給門口小弟去泊車,兩人一起走進這間裝修豪華的美食城。 一進門就看到十幾個玻璃大魚缸聳立在大廳里,里面各種生猛海鮮魚鮮張牙舞爪不說,還有一缸叫做龍虱的黑色海蟲爬來爬去。一群女生圍在那里,一邊喊著好惡心,一邊忍不住咔嚓咔嚓拍照。 玻璃缸下面是七八只綠色的保溫桶,從陽澄湖運來的螃蟹被按照分量大小分別放在不同的桶里,各個鉗子上都綁著一個象征其尊貴身份的塑料戒指。 怎么樣,老板,來幾對伐? 老板見到他們,殷勤地跑了過來。 都是一早新鮮運到的。你們兩個人,正好吃四個,兩公兩母,清蒸蒸。我們店里其他的小菜也不錯的,有炒螺螄,炒花蛤,小龍蝦,再配上兩瓶酒,很樂惠的。 儂馬加奇? 寧小北指著穿得一身花花綠綠,好像是剛從夏威夷度假回來的老板吃驚地說道。 儂是寧,寧什么來的? 花花綠綠的馬加奇瞪著一雙綠豆眼,寧了半天,一咬牙,一跺腳,重重地拍了一下手掌,終于把那三個字說了出來。 寧小北!對,寧小北。我這輩子都記得儂的!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