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曹程慧印象中還有林晚將筆尖戳出來的印象，她甚至毫不懷疑，要是她那一巴掌沒有改變方向，她的手就會被筆尖刺穿。

    但是那樣的恐懼和猶豫只是一瞬間的，曹程慧聽了小跟班的話，仔細想了想，看來還是那天自己過于謹慎了，料想像是林晚這樣內向自閉的好學生也不敢那樣做。

    今天給她加了很多料。曹程慧冷哼一聲，她這一次不會再那么幸運了。

    林晚憑著記憶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邊，周圍的同學手上雖然都做著事情假裝很忙，但是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晚這邊，像是林晚這邊要出什么事情一樣。

    林晚看著自己的座椅上淋著水，她拿出紙巾面無表情地把水給擦掉，準備坐下的時候，曹程慧晃晃悠悠地進來了，手上拎著半瓶礦泉水。

    曹程慧上前當著林晚的面慢悠悠地傾斜礦泉水瓶，她想要看到林晚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表情，洗刷之前她在網吧獨自潰敗的恥辱！

    姐給你的水，你就好生受著。曹程慧笑了，說不定我們心情好，下次不整你了。

    林晚垂眸，她看著面前曹程慧可怖的臉，瞬間閃過了幾種解決方案，身邊的同學們似乎已經習慣了曹程慧對林晚的特殊對待，默默地矗立在一旁，像是沉默的孤魂野鬼的碑。

    林晚看著水瓶傾斜，她眼疾手快地扶起礦泉水瓶，一捏瓶底，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曹程慧的妝面就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黑色的涂料簌簌地落下，爬過曹程慧蜿蜒的臉，曹程慧咬牙抬頭尖叫：?。。?！給我抓住她！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反抗曹程慧的霸.凌，大家總覺得反抗之后也許會被曹程慧和她的小跟班們打得很慘，一開始霸.凌的時候忍著反而忍忍就過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養成了曹程慧這樣無法無天的性子。

    林晚面對這樣以多欺少的情況是不戀戰的，她現在只要跑到走廊盡頭的教室辦公室，這一個課間的事情也就能夠按捺下來。

    就在林晚沖出教室的時候，不知道哪里伸出了一只腳，絆了曹程慧一下，曹程慧一時不察，又以狗吃.屎的姿態摔倒在地，熱.辣的惱意沖天而起，她今天就要把林晚碎尸萬段??！

    等到她沖出教室門的時候，竟然還能看到林晚的身影，林晚跑得快，但是被人生生地截住了。

    只見在林晚身邊還有一個人，面容清冷，眸間的不耐像是利刃，將曹程慧和她的小跟班們全數洗刷了一遍，剔得這些人骨頭發出磨礪的聲響，遍體發寒。

    林晚垂頭在顧清嘉的身邊，認識后上學的第一天就惹事了，她溫柔美麗善良大方的形象難道就這樣在乖女鵝面前粉碎了嗎？??！

    林晚細聲掙扎解釋：清嘉，我、我平時不這樣的，今天是她們先林晚抬頭看了一眼曹程慧，曹程慧臉上的煙熏妝早已脫得不成樣子，對比起干干凈凈的林晚，到還真的是曹程慧比較慘。

    喂，你怎么欺負人沒有欺負人的樣子?。?！

    林晚的解釋聲越來越小，顧清嘉的聲音堅定又溫柔地響起：我相信你。她說，這些人欺負你嗎？

    嗯。林晚老臉一紅，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像是在告狀，似乎不太好，只是看到有人為自己撐腰，又有些微妙地竊喜。

    曹程慧等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來人的身世背景比她們強大，更何況顧清嘉在初中的時候那可是一塊刀槍不入的鈦合金鋼板，當時用雷厲風行的手段將欺負她的人一個又一個地轉了學，家里最后的境況也一個比一個慘。

    沒有人敢欺負到顧清嘉的頭上。

    曹程慧也不敢。

    大家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腳步，顧清嘉冷冰冰地看了一眼曹程慧，曹程慧膝蓋一軟，差點又要跪在地上。

    幸好，及時的上課鈴拯救了僵直的眾人，顧清嘉幫林晚理了理凌亂的發絲，沒有壓低聲音：如果她們之后還來欺負你，你就到我那個班來找我。顧清嘉當著眾人的面將林晚納入了自己的羽翼范圍，曹程慧咬牙看著，在顧清嘉看不見的地方恨恨地看著林晚。

    林晚乖巧地點了點頭，看著顧清嘉有些不放心地往她自己的班級走。

    去去去，上課了還在外面做什么。老師將眾人趕到教室里，曹程慧故意等林晚進了教室，擠了林晚一下，林晚等她，她帶著花了的煙熏妝容惡劣一笑，算你這次走運。她說，不過，難道你敢真的去找顧清嘉嗎？

    林晚不知道曹程慧為什么這么篤定她不敢去找顧清嘉，她從桌肚里拿出書本，教科書的封面被人惡劣地寫上了變.態的詞，筆尖劃開書本的封皮，讓這個詞深深地烙在了林晚身上。

    林晚下意識地看向曹程慧，曹程慧像是計謀得逞，她做了大大的嘴型：變態

    幼稚。

    林晚舉手：老師，她說，曹程慧故意劃我書本，還說我是變.態。

    曹程慧瞪眼，似乎被林晚的不講武德不按套路出牌給驚訝住了，一般人被欺負不都是咬著牙往肚子里咽嗎，隨隨便便告老師這不符合她們霸凌其他人之后的處理辦法??？！林晚真的不怕被她們報復嗎？??！

    曹程慧，你這么說人家？！老師橫眉冷對，曹程慧梗著脖子頂道：她就是變.態！

    還頂嘴？抱著后面的垃圾桶蹲起二十個，現在！老師看著曹程慧似乎有想要抵抗的心思，她幽幽地補充道，不然我下課之后就把你的爸媽叫過來了。

    她

    五十個！

    草！曹程慧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鴨子，她曾經在這個班的學生之中已經建立起了至高無上的威信，屬于食物鏈頂端的人物，現在只能迫于老師的yin.威去做不體面的懲罰，曹程慧憤憤地走到教室之后，在她的小跟班及霸.凌者的面前，抱著垃圾桶蹲起，碾碎了自己的臉皮。

    草！告老師！不要臉！

    曹程慧抱著垃圾桶一邊蹲起，一邊看著林晚又氣又委屈

    告老師，不要臉??！

    這一節課大家都精神抖擻，上課的時候林晚被戳了戳，似乎有人傳了一張紙條給她：林晚，務必小心，cch她們喜歡把同學關到廁所或者體育器械室。

    林晚向著周圍看了看，幾乎所有人都回避了她的視線，只有曹程慧像是一只斗雞似的，憤怒地看著她。

    只是無能狂怒罷遼。

    林晚找不到提醒她的人，只能作罷，等到這節課下課，曹程慧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到林晚面前，惡狠狠地說道：林晚，你欺負我，有種放學別走！

    我欺負你？林晚看著曹程慧反問。

    我今天這么慘都是你害的，你要付出代價??！

    是誰先開始的？是誰在我座椅上淋水，是誰把我所有的課本都劃上惡心的詞匯，是誰把我按進水里讓我差點窒息而死，是誰把我關進游泳館讓我高燒一夜差點死去？？？林晚不懼怕曹程慧，她欺身向前，曹程慧不由得后退了幾步，你不過是仗著自己的家室為所欲為的敗類，你殺死了這么多人，給這么多人造成了傷害，最后自己嘗了幾次苦果就受不了了？這都是你自找的！

    你你你等著！你這個窮酸玩意兒！

    好啊，我等著。林晚說，我不僅要教訓你，我還要讓你背后的倚仗灰飛煙滅，到時候不知道誰才是那個窮酸玩意兒呢！

    林晚變成了一個硬茬子。

    這是所有人今天產生的共識，她也讓那些默默忍受欺凌的同學看到了不同的解決方式

    原來受欺負也可以告訴老師，明明是霸.凌者的不齒，明明是霸.凌者的惡劣，為什么她們不能揭露？為什么她們要為被霸.凌而感到羞恥？

    只是現在，大家都還在觀望。

    因為有些老師有師德，而有些沒有，有些老師能約束管教，而有些可能會同流合污。

    就比如說她們班的班主任，凌老師。

    讓我看看是誰在班里擾亂紀律，嗯？嚴肅刻板的面孔進入班級的瞬間，讓下課中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閉了嘴。

    凌老師，是林晚。曹程慧開口說，林晚欺負我。

    第8章

    是林晚，林晚欺負我。曹程慧說。

    凌老師看向曹程慧和林晚，幾十年的教齡帶來了巨大的威懾力讓學生們不再敢大聲呼吸，凌老師的睥睨之意太濃，大聲嚷嚷的曹程慧也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去把臉洗了，像什么樣子。凌老師板著臉看曹程慧，曹程慧撇了撇嘴，準備去廁所洗臉，凌老師又轉過頭來看向林晚，淡淡地說，下節課別上了，來我辦公室一趟。

    林晚站起來，一時間不知道凌老師板正的態度是好是壞，始作.俑者曹程慧只需要去廁所把臉洗干凈，而林晚則需要被帶到凌老師的辦公室去。

    據說到過凌老師辦公室挨批評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哭著出來的，林晚之前沒冒過頭，也沒惹過事，自然沒有領教過凌老師的辦公室育人法。

    林晚跟在凌老師的身后，路過其他班級的教室，正準備上課地同學一邊往教室走一邊看著林晚，不知道林晚是犯了什么事情，才被凌老師給叫去喝茶。

    說說怎么回事。凌老師讓林晚站著，面無表情地看著林晚。

    曹程慧她朝我凳子上淋水，還把我的書都畫花了。林晚如實回答。

    就這些事情？凌老師看著面前的林晚，似乎有些不認識這個孩子了，你的家庭情況其他同學不清楚，我是一清二楚的，這些小打小鬧的事情忍忍不就過去了，你知道曹程慧家里是做什么的嗎？她們家多有錢你不知道嗎？

    凌老師的臉上還擦著曹程慧父母送來的高檔面霜，一瓶抵得上她一個月的工資，面霜清潤的香氣往她鼻子里鉆，凌老師想到要是曹程慧說自己在學校過得不好，她之后的這些高檔面霜不僅斷了，而且很有可能被曹程慧的父母質問！

    曹程慧的父親還算是明事理，但是她的母親可不敢讓人恭維。

    凌老師越想越氣，一腳踹上了林晚的膝蓋：忍一時風平浪靜都不知道，凈給老師添堵！

    林晚被踹得眉心一皺，她一個踉蹌，但最終是撐住了身子，原身的身世資.料也就掌握在凌老師這個班主任手中，曹程慧不知道什么時候知道了像是浮萍一般漂泊無依的原身，仗著原身沒有什么倚靠就發狠地欺負原身作樂。

    而面前的凌老師，也是幫兇，原身不是沒有求救過，都被凌老師所說的什么忍忍忍，最終在多方的按捺和漠視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世間。

    林晚額角疼出汗珠，剛剛的凌老師惱羞成怒，腳下也帶了十成十的氣力，林晚已經覺得自己的腿不太對勁了，她盡量用另一條腿支撐，想到自己的手機有錄音快捷鍵，慢慢地伸手進自己的口袋里

    凌老師，曹程慧從前段時間開始就一直在欺負我。林晚說，她把我摁進泳池的水里，想要憋死我，后來我渾身濕透了，被鎖在關了的游泳館里

    那你不是還沒死嗎。凌老師打斷林晚說的話，她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尖銳和急迫，迫于自己微末的良心，她安撫道，林晚啊，老師知道的，像是你們這樣的年紀，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鬧很正常，你也要時刻記得同學之間要團結友愛

    可是她想我死。

    可是她是一個好孩子啊。凌老師說，她有好的出身，好的家庭，生來就跟你這樣的孤兒不一樣。

    她有好的出身，所以她就有權利霸.凌我嗎？林晚質問，還是老師因為她家庭好有人撐腰而不敢管？！

    閉嘴。凌老師被戳破了心思，開始惱羞成怒，怎么跟老師說話的？還是你想被罰做蹲起？這件事情不許提了，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師這個身份在學校就有一定的權威，有些老師地臉面受不得學生的刺.激。

    林晚深深地看了凌老師一眼，她雖然長期待在實驗室里，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但是她在某些時間段也感受到了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在老師的威脅和同學的壓制下，承受的巨大壓力。

    老師，我問你，如果我真的被她逼死了，你才會覺得她有錯？

    這不是林晚的心聲，卻是原身無助地問詢。林晚始終覺得原身的離開跟凌老師也有莫大的關系，她想要將原身的這個問題問出口。

    那你就去死好了。凌老師說。

    明明是這么嚴重的話，卻被凌老師這樣輕而易舉地說出口了。

    林晚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凌老師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察覺到在傷害林晚的時候，她似乎升起了一點難以言說的感受，在學校內，教師和學生天然地帶著管理和被管理的屬性，凌老師剛剛察覺到的這種支.配.感讓她搖擺了一瞬心神。

    不敢死對吧。凌老師往林晚的心上扎針，她警告道，那就忍著、趴著，給我安分點。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凌老師以為是同辦公室的同事回來了，她收斂的臉上的狠厲之色，板著臉對林晚說：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再有下一次，你就回家自學吧。

    凌老師打開反鎖的辦公室門，看見了站在門外的顧清嘉，她笑了笑。

    像是顧清嘉這樣學習好家事好還不會給老師惹麻煩的學生，凌老師看到其他老師教到，別提多羨慕了。

    對于這樣帶著光環的孩子，無論在學生還是在老師中，都是耳熟能詳的風云人物。

    小顧啊，你來找誰？凌老師說，你們班班主任現在不在，應該是上課去了。

    凌老師的態度算得上是空前地溫和，但是顧清嘉并不買賬，她看了凌老師一眼，說道：凌老師，據我所知，林晚同學是受害者，但是卻被叫到了辦公室，同學們都很著急，想讓我過來幫忙解釋一下。

    我也只是叫林晚過來了解一下情況。凌老師笑著回復，我們班的事情都傳到你們班去了？沒什么事情，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