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書迷正在閱讀:修羅場后我成了萬人迷(穿越)、穿成炮灰女配后女主她重生了(GL)、夢回90年代幫我老爸趕情敵(重生)、綠茶配青梅(GL)、[綜]金木重生·番外、虐文替身修無情道、長公主的兒媳婦(H)、勿問星辰(1v1,校園)、染凈(孩子他爹是法海)1v1高h虐、那么愛你(姐弟骨科 1V1高H)
他想了想,腳下的步子轉了個彎兒,往后山去了。 后山的小路還是那樣蜿蜒,道路兩旁開滿不知名的小花兒天璇峰上的春天太短了,短得顏桐每次看都覺得陌生,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但今日,這條小路,又有些不同。 因為小路旁,站著一個人。 他穿著一身白衣,站在一叢小花兒旁邊,輕軟的薄紗垂在花朵上,讓嬌嫩的花瓣略微凌亂。 白衣的主人比兩年前更瘦了一些,膚色還是那么白,月光下,像是一尊玉雕的像。 偏偏他的五官是昳麗的,站在那里,如一把出鞘的劍,仿佛隨時都準備割斷誰的喉嚨素雅中,又多了一份冷意。 白,冷,淡。 這就是蕭有辭。 顏桐沒想到蕭有辭會親自在路邊等他,受寵若驚之下,卻有幾分惶恐。 他師父脾氣不好。 18. 喜怒 像,太像了。 師父,你怎么在這里? 少年清越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發呆的蕭有辭聽到聲音后轉過頭去,整個人馬上就愣住了。 像。 太像了。 他早就聽人說,顏桐越長越像當年的江止宴,兩年前,顏桐離開臨仙門時年紀還小,看不出什么,可下山歷練這兩年多,他成熟了不少。 看著更像了。 他穿著從山下買的普通布衣,布料軟軟的垂在身側,看上去很好摸,少年的身形總是長得很快,下山前那么小一只,這會兒已經到蕭有辭眉眼了,用不了幾年,蕭有辭看他,就得抬頭了。 大概是方便趕路,他穿著窄袖,勁瘦的腰身被一根深色的腰帶攬著,腿似乎都比別人長一些。 蕭有辭掃了一眼他的腰,很快挪開了目光,淡淡道:你一個月前就與為師說,今日要回來。 他也托封朗月告訴了顏桐,他回來自己就會出關。 誰知他快到子時了,才回天璇峰。 蕭有辭又抬頭,淡淡注視著顏桐的雙眼:山下什么事情這么重要,讓你誤了時辰? 顏桐看著蕭有辭,也愣了一下。 他師父的眼神很淡漠,淡漠到讓他覺得,只要自己真的說出是什么事情誤了時辰,他師父就會提著劍下山,把那事情給徹底抹殺,省得他以后再動輒遲到,讓他老人家站在路邊等。 可就是這種不算和善的態度,卻讓顏桐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在蕭有辭這樣的目光中,他總覺得自己是蕭有辭的個人所有物,蕭有辭對他有著絕對的命令權,可以放肆地斬斷他四周人的來往。 這不是什么好事,卻讓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眼神中的灼熱。 蕭有辭是個很敏感的人,他很快蹙眉,仔細地看著顏桐的雙眼。 顏桐立刻愧疚地低下頭,低聲道:上山的時候被同門絆住了腳,耽誤了些時辰,師父,是徒弟錯了,以后再也不會了。 你已經臨近結丹了?蕭有辭問道。 顏桐道:是,這趟回來,就是為了能順利結丹。 十五歲的金丹。 只比江止宴晚了兩年。 他不似師父那般細微體貼,顏桐幾乎是靠著功法典籍,自己長成如今這服模樣的。 他已經很滿意了。 而且,徒弟也很懂事,有什么事情,從來不用他說第二遍,自己承諾的,從來沒有不完成的。 他說不會再犯,就是不會再犯了。 干凈利索,不用蕭有辭多廢話半句。 很得蕭有辭心意。 蕭有辭點點頭,沒計較他遲到這事兒,轉身道:走吧,屋內詳談。 這兩年,顏桐成長很快,但蕭有辭卻不太妙起初,他還能勉強壓制自己的心魔,維持著閉關兩三個月,修為穩定一年的節奏。 但自從顏桐下山,他的心魔越發嚴重,已經嚴重到不怎么受自己控制了。 好在他以前就常年收斂自己的真力,修為不如他的,看不穿他的偽裝,只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凡人。 而現在他修為盡失,在旁人眼中,也只是一切照舊而已。 只要他不露怯,他們就不會發現。 蕭有辭說完,就要往小院去,但他在路邊站得太久,腳竟然麻了。 這種感覺對蕭有辭來說十分陌生,他整個人都晃了一下,手腕被顏桐一把扶住。 顏桐擔心道:師父,你怎么了? 蕭有辭卻只覺得兩個人貼得有些近,他緩了一下,皺眉推開了顏桐的手,后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淡淡道:沒事,走吧。 他總是這樣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蕭有辭自顧自往前走了,顏桐卻站在原地沒動,他碾了碾自己的指尖兒,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碰觸蕭有辭的溫度。 看著這么冷漠的一個人,身體也是溫熱的。 顏桐很快收了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低頭跟了上去。 已經是深夜了,對兩人來說,卻都沒什么影響,他們修煉,本來就很少睡覺。 進了屋,蕭有辭斜倚在他的塌上,整個人懶得要化了,顏桐則坐在椅子上,兩人隔得很遠。 月光很亮,從窗戶、門外照了進來,顏桐坐的地方在陰影處。 蕭有辭沒了修為,目力也似一個凡人,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看不太真切顏桐的表情,就放棄了,他不太會做過于激烈的事情,明確的表達自己的喜怒,又或者費盡心思去做一件事,都不太會。 情緒外放,他覺得很危險。 反正也看不清楚,蕭有辭索性就把目光挪開了,懶洋洋問道:說說下山的經歷吧。 顏桐頓了一下,就開始說自己在山下遇見的人和事。 兩年多,不長也不短,足以認識一兩個志同道合的好友,卻也不足以將什么人刻入生命。 匆匆忙忙,來來往往,說到底,他只是人間的過客,淺嘗輒止,卻品不出什么真滋味兒。 蕭有辭聽著,又有點走神。 他想起了江止宴。 江止宴是臨仙門的首席大弟子,從小就是被當成臨仙門未來掌門培養,按理說,他不應該下山十年那么久,可江止宴說,三五年太短,體會不到什么人間滋味兒。 他是被江鶴來收養的孤兒,從小在臨仙門長大,凡間的事情一概不知,這趟下山,要把人間千丈紅塵看遍。 江鶴來很信任他,門中其他長老都不同意江止宴的決定,唯獨江鶴來支持。 江止宴還是走了。 他回來后,蕭有辭曾趴在他懷中,詢問他山下的事情蕭有辭也是從小在山上長大,情況跟江止宴差不多。 他問江止宴都干什么去了,他以為江止宴在山下的生活應該很豐富,行俠仗義,劫富濟貧,進出芥子幻境,制伏為非作歹的妖獸等等。 像是話本里說得那樣波瀾起伏。 可江止宴卻說,他在人間買了一座小院,在里面養花種菜,過了十年。 他說小院在一處不大的村子里,村子很窮,晉湖連年征戰,大家的日子過得都很苦,他識字,就在自家院子里開了一所小學堂,教村子里的小孩兒讀書。 村民對他很熱情,隔三差五來給他送飯,隔壁家的阿嬸還看中了他,非要讓他當女婿。 江止宴在村里住了十年,當初那個鬧著要嫁給他的小姑娘成了婚,生下的小孩兒還在他的學堂讀書。 后來戰火燒到了村子,村里被屠那天,他去鎮上買東西,三天后回村,村里只剩下一片狼藉,他從被焚的房屋殘骸中挖出了已經嫁人的小姑娘。 她抓著他的手臂求他救救她的女兒甜甜,她女兒被湖羌人帶走了。 江止宴追出去百里,卻只在湖羌營地里見到了一具被剜得只剩白骨的小孩兒尸體。 蕭有辭問他后來呢,江止宴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到底是個局外人,凄慘的結局只跟蕭有辭提過一次,其余時間,多數說的是在村中的趣事,什么村里的小孩兒都特別懂事,詩文學一遍就會;村里的姑娘對他死纏爛打,有段時間被纏得不敢出門。 那時候蕭有辭也是缺心眼,光顧著計較別人家的小孩兒為什么那么聰明,沒看到他師兄眼里逐漸黯淡的光。 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江止宴就明白了,他們下山歷練,再怎么深入,也只是局外人。 甜甜的母親肝腸寸斷,被江止宴救后不出兩個月就上吊自殺,而江止宴,再怎么為這一村子的人傷心難過,故事卻不是自己的。 他甚至連傷心欲絕的立場都沒有。 只是一個路人而已,看了別人的故事,入了別人的戲,為別人的生離死別喜怒哀樂。 等蕭有辭想明白這事兒,已經是很久以后了。 所以他后來沒下山,覺得沒必要。 顏桐要去,他也是不同意的,但他的這個徒弟很固執,溫和,又固執。 他沒勸服,只能要求他在青俊大會之前回來。 他也做到了,看他現在的模樣,在山下,應該沒遇到師兄那般的傷心事。 蕭有辭不知道自己發了久的呆,回過神時,發現顏桐在看他。 小徒弟隱在光影的黑暗處,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蕭有辭卻覺得他的目光有點燙,他好像一直在看著自己,目光錯也不錯。 他皺起了眉頭,打斷了這一室寂靜:剛才說到哪兒了? 顏桐動了一下,似乎是低下了頭,他繼續緩緩說著山下的事情。 他在山下的故事很精彩,斬殺妖獸,行俠仗義是個波瀾起伏的好故事。 蕭有辭卻聽得很無聊,揮揮手,打斷了顏桐的話:行了,不用都說給我聽我看你已經臨近金丹,提前半年回來,是為了結丹嗎? 金丹和元嬰這兩個階段比較特殊,都需要長時間閉關入定。 入定后對身邊的事物一概不知,如果被打擾,可能會導致結丹出現問題,一般這時候,筑丹者都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讓自己門派中可以信任的長輩為自己護法。 顏桐輕輕點了點頭:本來是想讓師父幫忙護法的。 本來? 蕭有辭略微皺了眉頭:本來是什么意思? 19. 矛盾 找到帝天的蹤跡了。 顏桐深深地看著蕭有辭。 他剛才一把扶住蕭有辭,覺得他的手腕很冰。 顏桐慢慢道:師父,我觀你氣色,似乎不是很好?可是最近修煉遇到了什么麻煩?若是這樣,我也不急于結丹,等師父休息好了,再來為我護法也可以。 此話一出,蕭有辭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但他沒說什么,只是淡淡道:青俊大會就在半年之后,我想讓你在青俊大會上與其他門派弟子比試,筑丹越早越好。 蕭有辭說著,頓了一下:護法之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請其他人來幫你護法。 顏桐可是純靈之體,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愿意賣這個人情的多得是。 蕭有辭自以為安排妥當,誰料,顏桐卻說:可我不想要別人護法,我只想讓師父來。 蕭有辭皺起了眉頭,他起身,往前走了一步,看清了顏桐臉上的表情他的小徒弟未曾遮掩,眼神中的熾熱一目了然。 那眼神燙得蕭有辭心里一抖。 蕭有辭生了這副皮囊,總有不長眼的人用充滿貪欲的眼神看他,他習慣了,誰看他,他就剜去那人的眼睛,看一眼,就剜一只,看兩眼,就剜一雙。 再有不長眼的要湊近與他說話,他就斷他四肢,砍他頭顱。 可現在這種眼神卻出現在了他的徒弟身上。 偏偏他徒弟好像還什么都沒有發覺,眼神發燙,表情卻很天真:師父,我聽說同門靈氣匹配,筑造的金丹品質更好,以后修煉也更順暢,我只想讓你幫我護法。 他的小徒弟大概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但眼神卻已經出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