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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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材著實是太過富態,就連自己想要起身離開也做不到,只能讓兩名身材結實的護衛一起攙扶著,才能站起身來。 看著一大群侍女護衛眾星捧月般護送著伊邏王退場,卿蓮又獨自喝了一會兒葡萄美酒,這才揮了揮手,吩咐歌舞皆散。 就連那兩名王子也在自家妹子的眼神示意下,乖巧地告辭離席了。 一時間,方才還熱鬧非凡的大殿中便只剩下了幾人,還都是分別不到十二個時辰的老熟人。 卿蓮公主,可還有什么話要對我等說?沈靈君漫不經心地推開自己面前的琉璃酒樽。 卿蓮幾乎將自己面前玻璃酒壺里的酒喝了大半,這才醉眼朦朧地望著沈靈君,眼神里透著幽怨與委屈:靈君哥哥這是要對我興師問罪么? 沈靈君:...... 他倒是沒想到這小丫頭一上來竟然用這一招,這完全就是耍無賴么! 這小丫頭分明是看準了,他從小到大都拿耍賴撒嬌的她沒辦法,這才想要蒙混過關。 但是如今這件事關系的可不是他們兩個,就連皇帝陛下和圣后都牽扯其中,就算他有心包庇,也不可能當著兩位圣君的面真的讓卿蓮計謀得逞。 沈靈君扭頭去看云鏡湖。 云鏡湖也不大會招架女孩子這梨花帶雨的眼神,他干咳一聲道:沈大人啊,既然你與卿蓮公主是舊相識,朕就給你這個面子。明天早上,你要把事情問清楚了回稟給朕。今天天色也晚了,我們就先去休息了。卿蓮公主,煩請找兩個人給我們引路。 卿蓮公主盈盈一笑,立刻招了自己身邊的女侍,特意囑咐要將貴客送到攬月閣。 陛......主上,您不能把微臣一人留下啊。沈靈君見三人隨著女侍離開,表情略顯慌亂,起身就要追出去。 只是他才跨出一步,卿蓮便端著酒杯上前:靈君哥哥,卿蓮來請罪了,還望哥哥不要生氣。 沈靈君望著前頭三人越走越快的背影,知道今日之事必須得自己出面解決了。 他無奈地在心頭嘆了口氣,轉身后十分嚴肅地告誡卿蓮:丫頭,陛下的身份你也心知肚明,只是他身邊那位卻更是不能得罪。若是其他小事,我也就縱了你的肆意妄為了。但唯獨這件事,你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才行。 卿蓮眨眨眼,一直舉著手中酒盞:靈君哥哥先吃了卿蓮這盞賠罪的酒,我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好不好? 不好。沈靈君面無表情拒絕道。 卿蓮討好地望著他:靈君哥哥果然是生我的氣了么?可是你以前說過,無論我做錯了什么都不會生我的氣,哥哥你食言了。 沈靈君微微皺起眉頭:丫頭,我知道你從小就心氣高,而且也不屑于陰謀算計,所以做出這等事也非你本意。但是你要知道,蠃魚一事關系重大,那墨雲又是陛下身邊最為信任的人,你們兩人究竟是什么關系?又為何要聯手盜走蠃魚?你若不肯實話告訴我,只怕明日期限一到,我也保不住你了。 卿蓮聞言,沉默了片刻后還是固執地看著沈靈君:那你先飲了這杯酒,再聽我說吧。 沈靈君懷疑地看了卿蓮一眼:你這樣堅持要我喝酒,這杯酒里...... 卿蓮二話不說,抬頭便把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然后當著沈靈君的面又倒了一杯:哥哥不信任我也是我自作自受,這下你該信我是真的想要賠罪吧? 沈靈君看著小丫頭有些受傷的表情,心里一軟,便一言不發地將卿蓮第二次遞上來的美酒喝了一口。 卿蓮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她放下酒杯后,十分自來熟地牽著沈靈君的手,與他一同坐在殿內的軟椅上。 實不相瞞,我和墨雲一起偷那頭蠃魚,是為了救人。卿蓮見沈靈君冷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這才輕聲開口道。 救人?救誰?沈靈君下意識地追問,陛下和圣......前輩皆是良善俠義之人,若你當真要救人,直接開口求助,他們未必不會幫你,何苦要用這等算計手段? 卿蓮聽了這話,卻明顯地沉默下來。 她心煩意亂地看了沈靈君一眼,片刻后閉了閉眼睛,卻問了沈靈君另外一個問題:靈君哥哥,你有沒有覺得我的性格和小時候變化很大? 沈靈君沉吟片刻:的確有不小的變化。 他還記得小時候,卿蓮的性格沉靜孤僻,不大愛說話也不愛出去走動,有的時候會偷偷溜出宮去找他,陪在他身邊看他畫畫練字,一看就是一天,卻也從不會嫌枯燥乏味。 不知是不是她后來出來的次數多了,性格也逐漸變得開朗活潑,雖然偶爾也會安安靜靜地,但是更多的時候還是喜歡拽著他逛遍王帳的大街小巷。 卿蓮低垂著眼瞼,又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那天我見你腰間掛著個瓔珞袋,你說那是個女孩子送給你的,你喜歡那女孩么? 沈靈君頓了片刻:喜歡。 卿蓮的表情變得很復雜,像是不忿,卻又釋然。 沈靈君淡然補充道:那孩子雖然才五六歲,卻有一雙編制絡子的巧手。那日她父母帶著她逃難入城,我將她們一家三口安置在城中住下,那孩子便將這鴛鴦袋贈與我了。 卿蓮猛地抬頭:你的意思是,送你這瓔珞袋的是個小孩子,可是你為什么...... 沈靈君望著她微笑不語。 卿蓮張了張嘴,像是在瞬間明白了什么,但是很快卻又低下頭去:你不是想知道為什么我會和墨雲偷走蠃魚嗎?我們是為了救我的meimei,我一母同胞的meimei。 你的meimei?沈靈君的表情出現了一瞬的空白,但是卻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之前靈霄說過的話,他說花車上帶著黃金面具的女人長得和卿蓮一模一樣。 你meimei叫什么名字? 卿蓮苦澀地開口:她沒有名字,從一出生到現在,她都沒有名字。不過她很喜歡天空中的無憂鳥,所以我叫她無憂。 她話音剛落,沈靈君的表情便驀然僵住了。 他清楚地記得,幼年的卿蓮與自己還不熟悉的時候,總喜歡爬到高高的樹枝上,呆呆地望著遠處在天邊盤旋的無憂鳥。 無憂鳥是孤獨的鳥,但卻也是最為自由的鳥。它們沒有絢麗華美的羽毛,只有灰撲撲的翎羽,但卻是沙漠上最為頑強的鳥類。 它們不懼風沙,不懼暴雨,不懼烈日,就算在最惡劣的環境也能生存下去。 但是無憂鳥擁有最自由的靈魂,一旦被人類捕獲,它們就會毅然決然地絕食而死。 你在看什么呢?沈靈君站在樹下問樹上的女孩。 樹上的女孩低頭,小聲地告訴他:自由。 ...... 一面幻鏡忠實地將王帳內發生的一切都投影到幾人面前。 卿蓮如果有雙生姊妹的話,那就應該是我們之前見到的那個女孩了。攬月閣里,靈霄蹙眉看著面前的幻鏡。 他清楚,若是他們幾人在場,卿蓮未必會說實話。也只有在面對沈靈君的時候,她的嘴上還有幾分真心。 她和無憂,是至陰魔胎。一直沉默的檀淵突然開口,這樣的雙生子降世,必有一子亡而一子存。如今她們兩人皆存,但也活不了多久了。 此言一出,靈霄不覺驚異地看向了幻鏡中的卿蓮:如果我沒記錯,只有天人一脈與魔族混血,才有幾率誕生這至陰魔胎?卿蓮她 檀淵淡漠點頭,肯定了靈霄的猜測。 第四十五章 天人 千年前的仙魔之戰, 為檀淵鋪出了一條通往帝君之位的血路。 當然,對于那些隨魔族和天界叛黨站在同一陣營的勢力而言,檀淵的撥亂反正就是他們的滅頂之災。 天人一族便是如此。 天地初開時, 先天圣人媧皇造人,而她所造之人, 以九天息壤捏塑的為天人,以五行靈土捏塑的則為后天人類。 天人無論外表還是內在看上去都與尋常人類一般無二,但因天人乃九天息壤所塑,在求仙問道一途擁有更加便捷的途徑。他們對于自然之力的親和和五行靈氣的感悟都遠超于常人。 因為修煉的天賦和優勢, 天人并不把自己視為尋常人類, 反倒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他們與人、神、仙、鬼、魔、獸共居混沌大陸之上,直至后來各界分割,天人因媧皇的眷顧主宰了婆娑界, 成為了半仙半靈的存在。 千年之前, 天人一族的最后一位族長選擇站在了天界叛君的一方,當然,叛君的失敗也宣告了這個種族的末日降臨。 檀淵看在媧皇的顏面, 沒有對天人一族趕盡殺絕, 只是將罪魁禍首打散元魂,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清理干凈。至于其他尚且年幼的天人則封印了先天天賦和記憶, 逐出婆娑界, 放逐人間與凡人為伍。 千年時間的通婚融合,那些被封印了天賦和記憶的天人已經與人類沒有任何區別了。他們也只有百歲壽數, 渡過了這百年時光,再憑前世善惡修下一世的福禍因果。 既然你當年已經斬草除根, 怎么還會有魔胎降生?靈霄不解地追問檀淵。 檀淵瞇著眼睛打量著幻鏡里的卿蓮:當年, 天人一族有人曾暗地里為本君通風報信, 那人最后死于戰場。本君念及他報信有功,破例沒有封印他一雙兒女的天賦和記憶,只把他們放逐人界。 靈霄轉頭看著幻鏡中的卿蓮:那人的女兒不會是她吧? 檀淵沉吟了一秒:吾不知。 他的修為倒退,如今也不過恢復了萬分之一,勉強能維持自己的人類形態,時間還不長久,并不能確認眼前的卿蓮是不是當年被他放過的那一對天人。 天人的壽命漫長,幾乎是人類的數倍,他們能夠活幾百年倒也不稀奇。不過這個卿蓮看上去應該不是活了上百年的人,或許她是那兩個天人兄妹的子孫后代。靈霄不確定地猜測。 幻鏡中,沈靈君一把抓住了卿蓮的手腕追問:你提到無憂......是不是...... 問到一半,他卻不敢再問下去了。 卿蓮安靜地讓沈靈君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片刻后才勾了勾嘴角:不錯,幼年時候與你一起玩耍作伴的,其實不是我,而是我的meimei無憂。 沈靈君默默地看著她,沒說話。 許是卿蓮喝得多了,需要的也只是一個安靜的傾聽者,故而她對沈靈君的沉默也并不介意,又給自己斟了杯酒。 按照伊邏國的王室規矩,雙生胎只能去一留一。正巧我出生之時霞光漫天,而輪到meimei出生時,母親已經奄奄一息,聽說是已經救不活了。當時的國師大人為了保住小的,直接剖腹取子。 說到這里,卿蓮嗤笑了一聲,像是在嘲諷什么:meimei出生時烏云聚集,她是天生異瞳又是浴血而生,便被舉國上下視為不祥之物,父王下令要將她處死。國師大人掐指算了一卦,說留著meimei的性命,日后有助國運。父王信了國師的話,便將無憂從小囚在塔木河,不許她出去半步。 沈靈君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揪成一團,他不由得又想到了當初無意間遇見的那個小女孩。 女孩渾身臟兮兮的,唯獨那雙眼眸卻格外清亮明凈。她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繁華的世界,就像是初生的雛鳥在小心翼翼地向這個世界問好。 然而這個世界回報她的,只有傷害和惡意。 我見到她的時候,她的雙眼并無不妥。沈靈君垂眸斂目,語調里聽不出悲喜。 卿蓮笑了笑,笑容中藏著幾分小得意:那是我從母親那里學得了煉制秘藥的法子,偷偷熬煮了送去給她。meimei自幼便與我長得一模一樣,喝了秘藥之后,眼睛也能變成黑色的,就連我的貼身侍女也認不出來我們的區別呢。 可你說你的母親早就難產而亡。沈靈君越聽越覺得糊涂。 卿蓮白皙的手指輕輕捻起面前的琉璃杯,艷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畢竟,父王便是這樣告訴我們的??上Ц竿跛恢?,我們的母后并非凡人,而是上古天人一族,難產會讓母親虛弱,但卻不會要了她的命。 不過,母親身邊的侍女,也是伊邏國如今的王后彌音,她知道。 卿蓮在說到彌音這個名字的時候,眼底掠過濃烈的殺意,她知道以人界的手段根本殺不了母親,所以就聯合國師將母后的元魂封印在大漠中,并以火神玉這等至陽至剛之物鎮壓。 只是火神玉的力量不足以壓制母親的力量,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的元魂就能逃出封印托夢于我。她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著meimei,等著與母親重逢的一日。 果然,卿蓮是當初那個天人少女的后裔。靈霄看得眉頭輕蹙。 父后,何為天人后裔?無法聽見檀淵說話的云鏡湖一頭霧水。 靈霄頓了頓:天人大抵算是靈仙一族,不過只要他們與人類混血,生下的孩子十有八、九都會與人類相似,無憂大概就是那個例外了。 至于為何無憂會成為魔胎,這便要她們的母親才能解答了。 一母同胞的兩姊妹會擁有這樣天差地別的兩種命運,也不得不嘆一聲造化弄人。 那火神玉又是什么東西?云鏡湖繼續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靈霄掃了一眼趴在自己身邊的熊孩子,雖然這崽崽的好奇心旺盛得過頭了,但是只要他沒有再想著墨雲那家伙,也算是好事。 上古有神名重黎,乃萬火之神。他曾與水神一戰,互有損傷?;鹕耋w內流出的血凝結后便為火神玉?;鹕裼裰陵栔羷?,??耸篱g至陰至柔之物。那彌音既知道用火神玉來壓制天人的元魂,想來也也有些手段。靈霄說著,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常人也不可能從一介侍女搖身一變,成為伊邏王的王后。 云鏡湖聽得一臉復雜,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正因人類有七情六欲,貪嗔癡恨,才讓這世間多了這么多愛別離,求不得。沒想到就連所謂的仙人靈物,也難逃愛惡糾纏。 ......前些時日,一只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颙鳥吞掉了那顆火神玉,彌音王后便以為它提供火神玉為餌,勸說颙鳥留下,繼續鎮壓我母親的元魂。母親告訴我,蠃魚與颙鳥本是宿敵,以毒攻毒或許能解除母親的封印。所以,我才會想偷走蠃魚。 聽到這里,靈霄揉了揉眉心。 這大漠之中還真的封印了個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