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敘敘舊？”

    余妗眼底譏諷意味十足，卻又轉瞬即逝，轉過頭看池晏，笑得燦爛明媚，“叁個人一起聊不太合適吧？”

    油門踩到底，車一下子直接飛出去，余妗沒有哪一刻比此時更慶幸系了安全帶。

    “池晏！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cao。

    上班高峰期，路上車流量大得離譜，池晏卻開的生猛，幾次變道差點撞上，有路怒癥的司機探頭出來罵罵咧咧，“開個賓利了不起??！”

    余妗又氣又怕，死死拽著安全帶。

    “這不是怕耽誤大明星敘舊時間?！?/br>
    ？

    “你發什么瘋，我跟他沒你想的那層關系?！?/br>
    “我想的哪層關系？”

    “……”

    余妗覺得腦子真的要炸。

    不知道池晏去哪兒打聽到林亦這么一個人，也不知道他知道幾分。

    余妗把頭扭過一邊不想理他，繼續蜷著身子，車窗往下搖了些，涼風撲進來，她倒是冷靜了。

    她沒想著對池晏刻意隱瞞什么，只是以前的事，他沒問，她也就沒想著說。

    林亦這個名字對她來說早就已經變得陌生又遙遠。

    林亦確實算是余妗的青梅竹馬，兩人的父母都是同個單位的，分配的房子都是同一層樓的，對門，余妗從記事起就認識林亦。

    林亦比余妗大五歲，心智卻比同齡人成熟很多，再加上他模樣生的好看，待人溫和，成績極佳，上學時不少女孩子給他遞情書。

    他都禮貌的一一道謝、收下，惹得女孩子臉紅跑開，送的零食都進了余妗的肚子，“哥。你喜歡哪個呀？挑花眼了都?！?/br>
    “小妗要好好學習，不要早戀啊?！?/br>
    林亦寵溺地揉揉她的頭，巧妙的把話題移開，余妗卻不依不饒，“可是你不算早戀了啊，你怎么不談戀愛？”

    ……

    余妗的父母出差時，她就會被安排去林亦家，林亦的mama比她的mama厲害多了，會做很多好吃的，就算父母在家，余妗也經常跑去林亦家蹭飯。

    日子細水長流，如果能這樣過下去，余妗也許也會是個知書達禮溫柔嫻靜的女孩。

    離高考還有不到一星期，南市下了快一個月的雨了，空氣里都是衣服不干的霉味。

    林亦給余妗送衣服和雞湯，西裝革履，站在校門口等她，撐著一把大黑傘。

    彼時他已經大學畢業參加工作，整個人氣質更沉穩了，少了些鄰家大哥哥的溫和感，那股漠然卻更能吸引異性。

    林亦靜靜站在那兒，赫然成了道風景。路過的女孩子目光都止不住往他身上湊，他置若罔聞，只是靜靜地等著余妗。

    十幾歲的少女懵懂的感情就像個彈力球，輕輕一扔，就要彈跳不止，最后落在地上，悄悄地生根發芽，長成大樹，藏在心里，不為人知。

    余妗接過有些沉甸甸的袋子，抬頭望著他，眼里卻沒有他，神色冷漠:“以后別來了?！?/br>
    “小妗……”

    不等林亦繼續說，余妗已經轉頭走，好像是多待一秒鐘都會死掉。

    “余妗，你哥哥??？”早在不遠處盯著兩人的宋婉晴趕忙跑上來。

    “嗯?！?/br>
    “真帥??！有女朋友嗎？”

    “不知道?！?/br>
    余妗走的很快，在一個垃圾桶前停下，把手上的袋子直接塞了進去，保溫盒發出一聲悶響，她卻如釋重負一般，撐著傘繼續走。

    一旁的宋婉晴呆在原地。

    高叁那年的冬天，余妗的父母死于礦井坍塌，本來那天應該是林亦的父親和余妗的父親一塊兒下去檢查，結果林亦的父親接到電話，上頭讓他去提交材料。

    馬上要變天了，檢查事急，余mama就戴上安全帽和老公出發了。

    再也沒出來。

    遺體挖了兩天才找出來，在平安夜的那天。余妗覺得諷刺，什么狗屁平安夜。

    在葬禮上，余妗和林亦一家都作為家屬戴著黑布，來送余氏夫婦最后一程的人很多，余妗一滴淚也沒掉，只是臉色蒼白得不像個活人，目光空洞地跟每一個來送行的人鞠躬感謝。

    葬禮過后，余妗好像什么也沒變，照樣說說笑笑，就連林亦一家用悲憫的眼神看她時，她都有心思開玩笑:“干嘛？擺著個臉比死人還難看?！?/br>
    只有她和她的心理醫生知道她病了。

    那段時間她就連喝的水都會吐個干凈，無數個深夜她都抱著馬桶干嘔，整個人都很混沌，耳鳴的毛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余妗，我想你并不適合繼續留在這里?！毙睦磲t生給她開藥，嘆口氣。

    余妗眼框紅彤彤的，眼睛里血絲遍布。

    她笑了，突然崩潰地聲嘶力竭吼道:“什么合不合適？什么叫合適？”

    她拿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沒踏足精神科。

    她假裝平靜地一直撐到了高考那天，趁著高考人來人往，她跑了。

    只帶了戶口本，身份證，存折，和幾套衣物，門框上的備用鑰匙都還放在那兒。

    余妗隨便選了最快離開的票，也不管去哪兒，稀里糊涂就到了北市。

    剛下車，就遇見一個自稱星探的男人，說要讓她當大明星，余妗笑了，被拐也認了，她這輩子本就沒了盼頭。

    結果人家還真是正經經紀公司，余妗洋洋灑灑簽了數十份合同，把自己的十年都簽了出去。

    再次見到林亦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年，她還是那副表情，淡漠冷靜，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小妗?！绷忠喟岩粡堛y行卡往她前面推了推，“這是我自己存的錢，有獎學金，也有工資，密碼是你生日?！?/br>
    余妗拾起來看，才十九歲的姑娘，卻已經美到極致，隨便一犟一笑，都是勾人魂的妖精。

    她笑了，像是風鈴碰撞，悅耳又神秘，笑著笑著眼角卻泛著淚。

    外邊下著雨，林亦發梢還在滴水，她是路上被逮到的，他追了她一路，最后強行把她拽進一家咖啡館。

    “給我錢做什么？”

    “小妗，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能過的輕松一點?！?/br>
    “我現在看起來很窮愁潦倒嗎？”

    余妗依舊在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小妗，你跟我去美國吧?！绷忠嘧ё∷氖治赵谑掷?，像是怕她又突然消失，“我給你一個家，一個完整的全新的家，小妗，忘掉過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余妗倒不掙脫，他的手有點涼，還帶著些主人的顫。

    “什么忘掉過去？什么家？什么重新開始？你喜歡我嗎？”

    她目光太坦蕩，語氣直白。

    “是?！绷忠嗾?，認命一般抬起頭看她，兩眼交匯，“小妗，其實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如果你沒有逃跑，我會在你高考結束跟你表白，小妗，我一直在等你長大，我真的很喜歡你?！?/br>
    他的目光無比真誠，余妗笑卻出聲，仿佛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使了使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林亦，就算沒有那個意外，我也不會喜歡你，我只把你當成一個鄰家哥哥?！?/br>
    “你也不用因為對我心存愧疚，就要搭上自己的一生照顧我，你們家對我很好，謝謝你，也謝謝叔叔阿姨，只是，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來找我?！?/br>
    余妗仰著頭，把眼淚收回去，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重新掛起笑容，把卡塞回林亦手里:“你走吧?！?/br>
    我看見你真的很想死掉。

    一聲雷響窗戶都跟著抖了抖，閃電劃破了半邊天，她卻平靜無比，用最冷漠的語氣，說出最令人絕望窒息的話。

    嗚嗚嗚，沒想到手機瀏覽器登的上來??！開始卡文了，你們說要先虐池晏還是先虐余妗，我覺得兩個一起虐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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