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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的阿錦,是當年他帶回來的四姨娘。 “ 當年我待你們母子不薄,甚至還想將這偌大家業交與你,如今這般是何意?” 裴珩冷哼一聲,“ 我們是怎么進薛府的,你應該記得,本督母親如何死的,薛夫人也應該記得?!?/br> 他慢慢起身,目光低低睨向他們,“ 你們賤命一條,早該了結了的,是本督心慈,叫你們活到了今日?!?/br> 說罷拍拍手,白越立刻喚人,將這三人五花大綁拖了下去。 又吩咐人搜查薛府,去尋謝幼蘿父母的骨灰盒。 大堂里只剩下他們二人。 謝幼蘿低下頭默然不語。 事到如今她終于明白,為何他一再允諾自己,定會整頓薛家,幫她拿回爹娘的骨灰,從前以為是看著裴荀的份上幫襯自己,可是現想來,若只是拿回骨灰,動輒如此,便有些大費周章了。 卻原來是這座宅院里,也藏著他久埋心底的血海深仇。 她想起他曾說的自己在晉州住過幾年,想來就是他母親嫁到薛府做姨娘的那幾年── 可是也不對,她記得裴珩與裴荀是雙胞兄弟,乃侯府主母的嫡親子,又怎會冒出個嫁到薛府的母親呢? 她看著裴珩,心中自是萬千困惑,可是裴珩這人,她是曉得的,若非親近極信之人,他是不會細說其中緣由的。 這沉寂許久的氣氛叫裴珩的人給打破了,那是派去搜查薛府的人,他懷中捧著兩方泥色陶罐,走到裴珩身前道,“ 爺,東西找到了?!?/br> 裴珩沒有拿,而是招呼那發愣了許久的小姑娘過來。 謝幼蘿鼻尖微酸,眼底泛紅,卻努力不讓淚水落下來,她緊緊抱著那兩個陶罐,聲音隱忍而克制,“ 三爺,阿蘿想尋個地方,讓爹娘安息?!?/br> 大堂內不知何時起又只剩下他們二人,謝幼蘿抬起頭,眼里淚眼朦朧,可是她不想在這個地方掉眼淚,這個她憎惡而又努力逃離的地方。 為了克制淚水而紅透了的雙眼,很是酸痛。 謝幼蘿不敢眨,她低頭欲走,迫切地想要離開此處,卻在轉身之際連人帶著懷中陶罐被擁入一個懷抱里。 謝幼蘿顫顫抬頭,淚珠子在濃密纖長的睫毛上,就在即將墜落之際,一雙手覆了上來。 第40章 阿蘿周身陷入黑暗,仿佛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耳邊是裴珩貼近的聲音,“ 無須忍,想做什么做便是,本督在你身邊,怕什么?” 謝幼蘿嗚咽出聲,淚水從男人的指縫中滑落而下。 良久她才停下來。 裴珩收回手,望著她微腫的眼睛,又看她緊緊抱著陶罐的可憐模樣,抬手在她肩上輕撫了撫,“ 本督帶你去?!?/br> 謝幼蘿咬著唇,點點下巴。 依舊是上次那座山那個地方。 楊氏說的有人要翻那地筑房子自然是假話。 裴珩找了人來,這事辦的很快,又陪著謝幼蘿在新墓前待了一個時辰。 下山的時候,天色漸黑。 謝幼蘿走在裴珩身側,將心底醞釀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三爺,如今薛家的事,我爹娘的事都料理完了,阿蘿想,是否要隨您繼續往京城去,”她站定,回頭望著父母墳墓的方向,“ 阿蘿爹娘安息在此處,若是去了京城,每年清明,連為他們掃墳頭的人都沒有?!?/br> 這件事其實她想了很久,如果一切都塵埃落定,她又如何能一走了之,雖然……她看了看裴珩,男人英俊的側臉在暮色中褪了些冷冽,反添了幾絲溫和,便是心有所屬,可所屬之人未有心,盡管他待自己是好的,可是卻始終端的不明白,隔層紗般,去了京城后,若依舊如此,那該如何,總不至于當真等著他給自己尋一門好親事,從他的督軍府上嫁出去吧,她是接受不了這般。 山風拂過,草木倏然作響,將她的聲音一道卷入其中。 裴珩背過雙手,回頭看她,臉上是慣有的清冷神色,他語氣淡淡,“ 你說什么?” 他的話,反叫謝幼蘿糊涂了,這人是當真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 待回過神,裴珩已經大步繼續往前,謝幼蘿忙追上去,后頭問著,“ 三爺沒聽見阿蘿的話嗎?” 裴珩頭也不回,“ 沒有?!?/br> 裴珩語氣有些不耐煩,更應當說是煩躁與不悅。 便是之前與薛白夫婦對峙時都沒有這般的不悅,他揉了揉眉心,這般情緒,他自然知道是為何。 這人說要留在晉州,不與他去京城,這話叫他聽來,當真是不舒坦地很。 偏偏平日里知進退機靈的一個人此刻卻看不清他的情緒,在自個后頭追著說,緊著問。 裴珩重重拂袖,只覺心中抑郁難平。 謝幼蘿就是在這個時候停下來的。 她距離他一步之遙,抬眸之間望見的卻是他的衣襟,她忙抬頭,精致的臉頰微微仰起,男人淺抿的唇近在咫尺。 謝幼蘿視線一點點往上,對上他的。 一面迸發著熱情與沉迷。 一面折射出煩躁與抑郁。 交織在一塊,倒生出了幾分癡纏繾綣,愛恨糾纏的意味來。 謝幼蘿心房猛烈地跳動著,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蜷縮,下巴仰了仰,水潤的眸底滿是堅定,隨即貼上了那張薄冷而又潤澤的唇。 他怪她越矩也好,沒有女兒家的矜持端莊也罷,那些東西她通通不在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