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揖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各中緣由都聽舍妹說了，若不是她慌亂中摔倒，方姑娘返身去救，耽誤了藏匿的時間，舍妹怕已經是歹人的刀下魂，方姑娘此恩無以為報，若是方姑娘的婚事因此事受阻，方姑娘不嫌棄小生暫且無功名在身，小生愿八抬大轎，十里紅妝請方姑娘做嫡妻，掌一府中饋，綿延子嗣?！?/br>
    這太過驚世駭俗，方凝如愣住，僵在原地。

    趙媛可亦跑過來，“方jiejie，你做我嫂嫂吧，我哥哥會愛護你的?！?/br>
    她雖然年歲不大，可是自小學那些規矩，又豈會不知世間男子對貞潔的看中？

    方凝固和蕭亦晗的婚事，大抵是成不了了。

    在后頭的趙母從最初的震驚里反應過來，猶豫了一瞬，也走過去，“方姑娘，您不必有顧慮，我趙家百年忠骨，最知感恩圖報，你做我的媳婦子，我心里一百個滿意?！?/br>
    方凝如平靜如死水的眼波里亮起一點點光，默了默，“謝謝趙公子，趙夫人，趙姑娘的美意，我不想要一樁靠著恩情贏得的婚姻?！?/br>
    “再會?！?/br>
    方凝如微微頷了一首，打了簾子進了馬車。

    趙啟緒盯著放下的簾子鄭重道：“方姑娘，在下是出自真心，這話對姑娘永遠有效，若哪日方姑娘有意，只需派人來差遣一聲，趙某即刻帶著八抬大轎上門?！?/br>
    “以此為信?！?/br>
    “不必了?！备糁熥?，方凝如說。

    趙啟緒卻是摘了腰間的玉佩遞上來，交給鐘語芙，“勞煩鐘姑娘先替方姑娘暫收一下，合適的時機帶我轉交?！?/br>
    鐘語芙手下玉佩，身子前傾，小聲問趙夫人，“趙夫人，可有看見蕭夫人？”

    趙夫人想了一下，“蕭夫人一早就回去了，”頓了頓，又委婉道：“混亂之時，蕭夫人叫方姑娘將她帶來的倆個伸手好的小廝貼身護著她，一步不得離開?！?/br>
    鐘語芙細長的指甲嵌進rou里，恍然大悟。

    一般的小廝沒有拳腳功夫，自然不是這些殺人越貨的歹人對手，但是她給方凝如的侍衛是有功底的，定是和歹人對打的時候暴露了武功，方凝如就是不遵從她的命令，她是她未來婆婆，卻只顧自己，就算活下來不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她道好，這會子自己跑了！

    牙齦都快咬碎了。

    儲策小聲報告鐘語芙，“侯爺叫我告知，這事怕不是那么簡單，他如今已經有了一些眉目，叫您先別沖動，等有結果了會告知您?！?/br>
    鐘語芙眉頭沉了沉，方凝如兩世都遭了毒手，這世明明已經避過去了，現在若說這里頭沒有事，她都不信。

    進了馬車，斟酌了一下，方凝如的嫡母和爹爹恐怕也有惡心等著她，于是道：“你跟我回尚書府吧，以后跟我住?！?/br>
    方凝如搖搖頭，“我不去你家，我去你家莊子上吧?！?/br>
    鐘語芙：“也好，我陪你去莊子上住一住?！?/br>
    莊子上有現成的溫泉引流下來，一年四季恒溫，到了莊子上，方凝如就進了浴室沐浴。

    聽見門房來報，方崢夫婦一道上門了的時候，鐘語芙黑沉沉的目光盯著褐色的茶湯好一會，道：“去請到茶室來，就說本姑娘代替方姑娘來見見他父母?！?/br>
    綠蘿這邊轉身，就對上剛從浴室出來的方凝如，她沐浴的時間長，面色蒸的紅暈，雪膚和透白如云的云紗幾乎融為一色。

    清風吹起她段子似的長發微揚，似是精致的瓷器碎裂，叫人看了都覺得心碎。

    她說：“你去叫她們來吧，我自己見他們?！?/br>
    “凝如?！辩娬Z芙起身，不贊同的挑起眉。

    方凝如輕輕拍她的手背，“語芙，別把我當嬌養的花，我從來都不是?！?/br>
    鐘語芙心臟被絲絲縷縷揪扯，生疼。

    她遲鈍的反射弧爆發，眼眶子里蓄滿了淚。

    老天爺的眼睛一定是瞎的！瞎的！

    “我陪你一起見?！?/br>
    方凝如搖頭，“不，他們礙于你的身份，反而不敢直白的說出心底的想法，你去吧?！?/br>
    她不想要慢刀子，不如一次來個痛快。

    鐘語芙到底沒走，貼身背抵著窗，將他們干凈利落的對話聽進耳中。

    方崢夫婦剛跨進垂花廳的門子，方凝如剛好將最后一個字寫完，擱下筆，捏起白紙黑子，在二人面前開口，“爹爹，母親，凝如玷污了方家門楣，毀了一族姑娘的名聲，這是我自請被逐出方家族譜的書信，還妄二位成全?！?/br>
    方崢夫婦對視一眼，皆是被方凝如的這個cao作驚到了。

    “凝”

    “凝”

    “我不會去道觀做姑子，也不會待發在家中修行，更不會去死，你們將我哄回家，我也不會同意你們給我選的路，將我逐出方家是最好的法子?！?/br>
    方凝如打斷兩人的話，漫不經心給自己斟了茶，輕輕吹著上頭的浮沫，“你們想好了，這是我給你們的唯一的機會，你們也知道，我和鐘大姑娘教好，她以后是長寧侯夫人，若是此刻你們不逐我出族譜，以后我就不同意了，累了大jiejie在刺史府被休棄，被挑刺，我也不會再簽的?！?/br>
    方夫人先反應過來，哽咽著嘆息一聲，“凝如，雖說你不是我親生的，說出來這話也許你不信，我不說將你視作親女，但這些年對你的教養也算上心，在我心里，至少當做半個女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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