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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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開熟門熟路的進了城南的一家酒舍,當即有人迎了上來,汲開拋下些銀錢,說了句, 老規矩。 那人聽懂了, 殷勤的將他領進了一間雅間。汲開一進門, 已經有人一邊喝酒一邊等著他了。 汲開笑笑, 嚴六, 你倒好, 我還沒到你竟然開動了。 嚴六見到汲開,也沒起身,反而吃了一口菜,慢悠悠的道:是你自己來得晚。 汲開也不計較,在他對面跪坐下來,嚴六看他一眼,事兒成了? 汲開得意笑道:也不看看誰出馬,自然是成了。齊原已經被越國君下入大牢了,至于徐滿他冷哼一聲,不過是個貪得無厭的家伙,只要有奇珍異寶收買,不信他不聽咱們的。 嚴六滿意的笑了,點頭道:我會盡快把這個消息傳回秦國。接下來,我們只需要暗中布置,等待秦國使臣過來就行了。 汲開心有靈犀的點點頭,兩人不約而同一笑,輕輕碰了碰酒樽,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 如今上大夫的位置空下來了,徐滿勢必會讓自己人上位,今日他讓我幫他占卜用何人為好。你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議?汲開將徐滿回府時交給他的任務說了。他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求教了。 嚴六點頭,此事不可大意,上大夫的位置,是很重要的。我會將事情稟報上去,屆時再給你消息。 汲開表示明白,憂心道:雖然說我可以幫徐滿提出人選,不過用不用還在于他本人,他也不是事事都聽我的,如果選擇不是他認可之人,只怕事情會有些難辦。 徐滿的意思肯定是要自己人的,換做其他勢力之人,他絕不可能相讓。否則他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豈不是白高興一場? 這個我有分寸的,放心吧,老哥什么時候讓你難做了?嚴六嘿嘿一笑。 這倒也是,他們都是一體的,牽一發而動全身,是不可能逃脫事外的。 兩人又商談了半柱香左右,嚴六這才起身,我先走了,只等使臣到來,一切照計劃行事。說完直接從后門離開了。 汲開早已司空見慣,他不慌不忙,一個人獨自品嘗著酒菜。 他是謝灼派遣來越國的探子,當年他被派遣前來越國,就一直在越國潛伏了好些年,用著虛假的身份跟平民百姓一樣維持著生活。這些年一直都沒有什么動靜,他還以為自己就會這樣一輩子時,然后他就接到上面的密令,讓他們執行行動計劃。 他初初接到密信時,心情是萬分激動。他一直等的那一日總算來了,他的主子果然沒有將他忘記。 按照信中的地址,他摸到了這個酒舍,然后就見到了這個叫嚴六的人。他們兩秘密商談了半日,對方詳細了解了他這些年來的生活狀況,之后又詢問了一些問題,這才認可他,算是承認了他的身份。 他在嚴六的幫助下,成功混進來徐滿府上做門客,其實他哪里懂得什么占卜?只不過是嚴六遞給他的各種消息,他胡編亂造一番,就能讓人深信不疑。也是因此,他故意說占卜出來的事情,幫了徐滿好幾次,更讓徐滿對他有所看重。 得到了徐滿的信任之后,他能接觸到的機密很多。而且他提出來的意見,徐滿也會慎重考慮。久而久之,他的意見成了徐滿不可或缺的,不論大小事,都習慣了聽他的。 而他在徐府立足穩當之后,每隔幾天,他就會來這個酒舍中接頭。等待他的或者是密信,或者是嚴六本人。每次都會交代給他不同的任務,而自己也會將打聽到的消息全部都交給嚴六。 這個酒舍應該是他們自己人的地盤,很安全,也能幫他打掩護,讓他不至于引人懷疑。 今日宮中之事,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都是他們早早就計劃預謀好了的。越國的上大夫齊原德高望重,因著越國君不理朝政,所以朝堂之上幾乎所有大臣都聽他的。有他在,越國的朝堂大事幾乎就是由他決斷,那么衛先生的計劃必然不會太過于順利。所以,他們接到了命令,扳倒齊原就是他們的第一要務。 而齊原根深蒂固,想要扳倒他并不太容易。唯一的辦法只能是扶持出一個能與他對立的人,而且此人必須要有利于他們控制,因此他們的在人選上著實動了一番心思。經過一層一層的篩選,徐滿便出現在他們的眼中,此人正是符合條件的人選之一。 徐滿此人面貌姣好,憑著這一點,他在宮中也能得越國君喜愛。最重要的一點,此人貪得無厭,心眼又小,每每有得罪他的人,他都睚眥必報,是個十足十的小人。 確定好人選,他們行動也分毫不慢,只要掌握住這人的缺點,大量的奇珍異寶送上門。再加上還有汲開在內部出主意,徐滿他們已經可以完全掌控下來了。 越國君是個昏庸無能之人,有徐滿在他身邊阿諛奉承,悉心討好,他是很信任徐滿的,幾乎什么事情都依著徐滿。因此只要掌控了徐滿,越國君基本就不在話下了。 出門之時,酒舍的一個妖嬈女子摻著他出來。兩人在門口卿卿我我的膩歪了一會兒,汲開這才帶著饜足的表情離開。 沒過幾天,汲開就得到了消息回復。他打開密信看了一眼,眉頭蹙起,緩緩念了念信上面的名字:胡卓? 這就是安排下來的上大夫人選了?他想了半晌,才從記憶中巴拉出這么個人來。只不過此人并非是徐滿的人啊,汲開有些頭疼,事情只怕有些棘手。這位胡卓也是越國老臣了,資歷不淺。只不過他與齊原不同的是,他為人處事圓滑,什么事都喜歡和稀泥。也是這樣他在朝中處于中立位置,而齊原、徐滿兩方的勢力矛盾他都不參合。 要推這么個人坐上上大夫的位置,徐滿能答應嗎? 不過即便事情有些難辦,汲開也得盡力而為,他在屋中來回踱步,思索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直到徐滿回府,派人前來請他過去問事,他才咬咬牙,憑著自己這三寸不爛之舌,好歹也要試試看。 想到這里,他毅然抬腳走了出去。 小的見過主子。汲開見到徐滿,躬身行禮。 徐滿此時慵懶的斜倚在榻上,身旁有好幾個丫鬟伺候著,按肩的按肩,捶腿的捶腿。不得不說他的長相的確是很有優勢的,那幾個丫鬟容貌佚麗,可他在其中,絲毫不減色半分,倒是將那幾個給比下去了。 徐滿揮了揮手,讓他坐下,這才問道:之前交給你辦的事情如何了?可有結果了? 汲開點點頭,討好的道:主子交給小人的事情,小人定然會放在心上全力而為,只是 只是什么?徐滿看他似有難色,不禁問道。 汲開慌忙跪下來請罪,只是其結果不盡如人意,還請主子恕罪! 哦?徐滿白皙的手接過旁邊遞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眉頭一蹙,將茶杯擲到了那人面門,喝道:大膽奴婢,你這沏茶所用的水是什么水?早就交代過此茶需要三九梅花芯中雪水烹之,竟然將我的話當作耳旁風。 那奴婢早就跪下求饒了,然而,徐滿取出一方錦帕擦了擦被茶水浸濕的手指。也不理那奴婢,直接吩咐道:來人,將這賤婢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哀泣的聲音不絕于耳,沒多一會兒,外面院中就傳來一聲聲慘叫,逐漸聲氣漸歇。 徐府上草菅人命的事幾乎天天都有發生,汲開早就見怪不怪了。然而這次,他背心卻冷汗涔涔,俯身在地,不敢多言。 此時,徐滿這才有空繼續先前的話題,看向汲開,什么結果?不盡如人意?這話什么意思? 汲開心有余悸,徐滿此人性子喜怒無常,如果他心中不滿,會不會因此怪罪于他?可這個任務很重要,要是完不成自己小命只怕也不保。 不如搏一搏。 當即咬咬牙道:小人接連占卜了好幾次,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有上天的指示,上大夫最合適的人選是胡卓。 徐滿臉色陰沉下來,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滿心打算讓自己的人上位,到時候什么都聽他的,自己在朝中豈不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想到從汲開口中卻冒出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名字來。 真的就只有這一個結果?徐滿冷冰冰的問道。 小人絕不敢有半點欺瞞。汲開顫抖的道。 徐滿瞇了瞇眼睛,如果我勢在必得,一定要讓自己的人上位呢? 汲開頓首一拜,大兇,只怕牽連到主子身家性命不保。 徐滿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汲開話中的真實性。汲開卻不管不顧的道:主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其實如果真要解釋,也能預見此事的后果。 如何說?徐滿聲音有些尖銳。 汲開不慌不忙,只要你愿意聽我說下去,便是死的我也能給說成活的。 主子,試想一下,越國歷來的規矩是宦臣不得干政。上大夫的位置緊要,齊原一脈相承的老臣絕不允許這個位置落在主子你的手中的。哪怕是主子的人,只要有些關聯,他們都防著呢。 汲開說到這里,偷偷覷了徐滿一眼。見他面無表情,也沒有發怒的征兆,這才松了一口氣,繼續道:而胡卓,此人中立不倚,雖然與我們沒有什么瓜葛,但是與齊原一脈的人也沒什么牽扯。咱們推他出來,那些老臣必然不會有什么話說,阻力自然也就小了。 是這個道理,徐滿不由點點頭,可是他也不會為我們說話,白白將到手的餡餅拱手相讓,這心里總不是滋味。 聽到徐滿的話,汲開笑了,主子此言差矣,在小人看來,此舉卻是再好不過的。 此話怎講? 主子想想,咱們推胡卓上位,他心中會不會心存感激?只要他感激咱們,咱們就能想辦法拉攏他。真要將人給拉攏過來,主子的勢力豈不是更大?朝堂之上還能有誰能與主子匹敵? 好!說得好!徐滿聞言,臉上已經有了喜色,他坐直了身子,只是,我之前也曾讓人送上美人奇珍,他卻不為所動,你真認為他能為我所用? 汲開笑笑,世人皆有所求,既然不愛美人奇珍,那么官位權勢想來還是在乎的。正巧主子能送上枕頭,他想來也無法拒絕。主子可以將此事交給小的,小的必定為主子拉攏人心。 好!那就將此事交給你,辦妥了,我重重有賞。 汲開這才不著痕跡的抹了一把汗,既然這差事交給他,那他的命就保住了。 第168章 汲開敢接下這個任務, 那是有一定的把握的。既然嚴六送來的信中,讓他推薦胡卓, 那么這個胡卓定然是有什么關聯。既然如此,想來他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這件事也就好辦多了。 他來不及細想,瞅了個空子,便又去了酒舍。與賣酒女打情罵俏一番,他就又進了雅間,安心的等著嚴六來找他。 他剛剛已經將自己想見嚴六的消息傳達出去了, 定然會有人去報給嚴六的。等了兩盞茶的功夫, 果然就見到嚴六從老地方走了進來。 汲開幫他倒了一杯酒,還沒等人坐下就急急開口問道:胡卓是我們的人嗎? 嚴六坐下來,搖頭道:不是。 那為何我們要幫他?汲開不解, 因為他,自己差點就丟了小命。 雖然不是我們的人, 不過卻勝在聽話,能照我們的意思去行事。 汲開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如今的胡卓就跟徐滿一樣的, 有我們的人能左右其決定。 嚴六倒也沒有相瞞的意思, 如今齊原雖然倒了, 他那一脈老臣還死而不僵。能將胡卓推上去, 他的資歷聲望來說, 是足夠的。若是我們協助他將齊原一脈的人心收服, 到時候有徐滿, 胡卓, 越國朝堂盡皆控制在我們之手。 汲開聽到這里, 興奮的搓了搓手,太好了,如此一來,越國早晚會成為囊中之物。 所以,現在你應該明白怎么做了吧?嚴六笑道。 汲開點頭,明白。他又將與徐滿的對話說了一遍,然后才道:徐滿想拉攏胡卓,你看有沒有什么辦法糊弄過去? 絕不可能讓兩人聯手起來的,但是糊弄糊弄徐滿,表面上能讓他放下戒心來,他的地位就會更加穩固。 好,我會想想辦法,至少將這一茬給遮掩過去。嚴六說道。 汲開放心下來,兩人舉杯同飲。 徐滿雖然聽了汲開的建議,卻一直拿不定主意,所以上大夫的人選一事,落到他的手里就被他給壓了下來。大王只要不過問這些事情,壓一段時間也沒問題。 然而,就在他以為大王會不聞不問的時候,越國君居然跟他提及了。上大夫的位置空下來了,朝臣可有商議出什么人選填補上?怎么一直沒動靜? 徐滿心中一咯噔,立馬跪下謝罪,大王,這幾天奴婢一直在為大王訓練新一批的舞女,并沒有注意到此事,奴婢這就去過問此事。 越國君面無表情,一雙渾濁的眼睛盯著他,令他禁不住瑟瑟發抖起來。背上的冷汗浸濕了內衫。 越國君摸著他的臉,冰涼的手指,宛如蠕動的蟲子爬過,令他惡心想吐。不過他忍下來來了,深情款款的看著越國君,滿臉的愧疚,是奴婢失職,只想著討大王歡心,忘了朝政,奴婢應該分清輕重緩急。 寡人知道卿一向為寡人著想,為寡人挑選美人奇珍,也是辛苦你了。起來吧,這次就算了。越國君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徐滿心中一顫,知道大王這是在警告自己的擅作主張。也許是因著自己這張臉還沒有讓大王看膩,又或許是他還沒有觸及底線,所以,這次自己算是逃過了一劫。 他到現在總算明白了汲開的意思,心中也有了決定。 汲開說的有道理,自己畢竟是宮中之人。如果真的手伸的太長,將上大夫的位置歸于手中,國君會不會心生疑慮還真不好說。 越國君雖然荒yin無道,可并不糊涂。真要是動到根本,威脅到他的權勢,就算自己深得大王寵信又如何?如果相信國君的寵愛會一輩子,那就是太傻太天真了。 他在宮中這么多年,一步步從底層爬上來?什么樣的沒有見過?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自己努力掌控權勢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將來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還有齊原這個死對頭的下場,現在回頭想想,背后的原因也令人汗毛直豎。 齊原身為清流一派,這些年來,他的名望越來越重,他說的話,朝臣無不奉承照做,比起國君的話都還管用。大王也許是隱隱感受到了威脅,才會由得自己處處與齊原作對。而且,每每自己與他作對,大王總會在背后為自己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