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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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凜看著她發白的唇,停留的手腕一頓。 她分明是不想要吧。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倒了杯溫水遞到她唇邊:“抿一抿,潤潤嗓子?!?/br> “不要了?!比峒温曇粲行┨撊?,用盡力氣推開了那杯子,抿了抿干燥的唇瓣,轉過頭直直地看著他:“我只想知道,它還在嗎?” 她眼里滿是質問和被欺騙的破碎感,聽著讓人格外不忍。 蕭凜方才的喜悅頓時煙消云散,心口被那眼神狠狠地剜了一刀。 昨日萬壽宮之事他原本只打算把那個假冒的五弟揭穿,沒想過和母后翻臉,因此把一切都交給了張德勝,讓他到時候出面便好。 可原本計劃好的一切,卻因為中途蕭桓被抓去發生了變故,當聽到她獨自前往萬壽宮的時候,他當眾拋下了群臣,冒雨趕了過去。后來在看到她身下流出了血,聽到母后罵著他們的孩子是孽種時又終于忍不住徹底和母后翻了臉。 但眼下被這樣的眼神看著,蕭凜只覺得先前所有的期待都被澆了滅。 “你為什么不說話,你告訴我,這個孩子到底還在不在?” 柔嘉顫抖著聲音,喉間微微哽咽。 昨天她跪到一半便意識不清了,后來只記得耳邊的竊竊私語和她身下涌出的鮮血…… 被他抱起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地上被大雨沖刷的一片淡粉。 流了那么多血,應該不可能在了吧。 畢竟同床共枕了這么久,她的心思、她的恐懼他一眼便能看出來。 蕭凜攥著拳,沉默了片刻,才順著她的期待回答她:“不在了,孩子沒保住?!?/br> 他的話一出口,柔嘉怔了片刻,隨即輕輕舒了一口氣,背過了身去:“它本就不該來,不在了也好?!?/br> “你不是很喜歡孩子嗎?”蕭凜仍是留了一絲希冀。 軟軟糯糯的小孩子誰不喜歡呢。 可它不該這個時候來,更不該是他們的孩子。 “我只是不想讓它讓我一樣?!比峒伍]著眼,聲音雖然無情,但嘴角一動,眼角卻忍不住滑下了淚,“它會有個好人家的,會有一對體面的父母,不用像我一樣躲躲藏藏,也不用從小一直被人叫孽種?!?/br> 孽種,這個詞無異于剜他的心,蕭凜心里悶的難受。 他何嘗想讓他們的孩子被這么稱呼,他曾經試圖給她換身份,但是她不應允,那便只能暫且能真相查明。 兩個人一個傷心欲絕,一個有口難言,房間里的氣氛一時間極為詭異。 侍女毫不知情,正端了補藥準備開口的時候,蕭凜眼神一制止,她連忙閉了嘴,低下了頭。 “把藥喝了,你剛剛小產,最近需要好好養一養?!笔拕C端了藥碗,坐到了床邊。 小產? 侍女熬的明明是安胎藥,她猛然抬頭,再看見皇帝凌冽的眼色,頓時便明白了過來,聲音囁嚅著跟著勸解道:“公主,這女子小產雖然不比生產那般耗費元氣,但到底傷了身,您這段時間還是好好養一養吧?!?/br> 孩子沒了,還有舅舅在等著她。 舅舅年紀大了,往后還需要她照顧,她不能先垮下,她還等著昭雪的那一天,等著舅舅帶著她離開皇宮。 柔嘉擦了擦眼淚,沒再說什么,端過藥碗一飲而盡。 她精神本就不好,現在心里亂糟糟的,喝完藥以后,困倦便涌了上來,拉緊了杯子背過了身:“我累了,你出去吧?!?/br> 她聲音還有些疲乏,又一副不想看見他的樣子,蕭凜幫她掖好了被角,在她床邊站了片刻,掩上了門轉身出去。 一出去,他原本和煦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寫了封密信讓齊成澤在外面加快進度,又加派了一支人手過去。 徐慎之正列好了補藥的藥方,正興高采烈的去找皇帝開內庫。 可是一進去,看見他陰沉的臉色,徐慎之立馬有了不好的預感,著急地問了一句:“陛下,可是公主出什么事了,還是小皇子出事了?” “人沒事?!笔拕C淡淡地開口,眉間卻有些煩躁,“但是她不想要孩子,朕怕她情緒過激,只好跟她說已經小產了,你診脈的時候注意一下,不要讓她發現。若是她有問起相關的癥狀,你便想辦法敷衍??倸w她未曾孕育過,你一口咬定不是,她應當也不會懷疑?!?/br> 先前補藥的事還好辦,如今那孩子是長在公主的肚子里,母子連心,他怎么好敷衍。 徐慎之從未像現在這般為難過:“可是陛下,紙包不住火啊,公主如今已經一個多月了,最遲再過兩個月,公主一顯懷,縱是微臣說的天花亂墜也難以遮掩啊?!?/br> 蕭凜何嘗不知:“但她眼下剛受了驚嚇,這孩子又來的突然,若是讓她知曉她少不得會哭鬧,說不準還會想辦法將孩子打掉,如此一來傷身又傷心。為今之計,只有先穩住她,朕已經加派了人手,若是兩個月后能查清真相自然更好。便是查不出,孩子已經穩了,她大抵也不會狠心至極,做出一尸兩命的事情來?!?/br> “萬一……”蕭凜頓了一下,隨即又神情篤定,“萬一她知道了,一切有朕兜著,你只管照辦就好?!?/br> 兩個月,但求公主不要發現。 徐慎之一咬牙,只能硬著頭皮領了命:“微臣定當盡全力?!?/br> 第69章 哄她 “我……我真的不餓了?!薄?/br> 已是六月初的天氣了,天氣頗為炎熱。 那日萬壽宮的事鬧的太大,柔嘉每每回想起來,心情依舊是有些復雜。 這皇宮里的關系實在是太過纏繞了,誰對誰錯,誰真誰假,很難說的清楚。 唯一可以指認的便是所有人都在皇權的傾軋下難以獨善其身,她母親是這般,太后也是這般。 她們之間的關系大約至死都不可能和解了,徒留他們這些兒輩孫輩繼續糾葛。 柔嘉有些慶幸這個孩子沒保下來,若是他真的出生了,又要如何在這深宮中自處? 他是要叫皇兄舅舅,還是父皇? 是該叫她母親,還是姑姑? 萬一和他們長的太像被人認出來了又該怎么辦? 走了也好,柔嘉無數次安慰著自己,一遍遍抄寫著佛經,希望他下輩子轉世投胎能夠娶一個好人家。 “公主,您已經抄了很多卷了,您還是回去躺著休息吧,您如今正在……正在小月子里,若是熬壞了眼睛,往后可是會留下病根的?!?/br> 侍女心虛地勸著她,她站在一旁看著,實在是有些不忍。 若說公主對這個孩子毫無感情的話,她也不必抄這么多卷佛經。 若說她極為傷心吧,她卻也從未歇斯底里的哭過。 大抵還是愛恨參半吧,就像她對陛下一樣。 柔嘉抵著帕子輕咳了兩聲:“再抄完一卷我就去睡,你不必管我?!?/br> 她態度極為虔誠,一手極為流暢秀美的簪花小楷,工工整整地疊落在桌案上,只等著抄完拿去普化寺焚香供著。 因為咳了兩聲,宣紙上濺了幾滴墨點,那一張剛抄完的經便不要了。 “不要啊?!笔膛郾牨牽粗龑⑦@張抄了好久的經書團起來扔到紙簍里的時候止不住地心疼:“這張紙不過是濺了幾滴墨汁,您可是抄了很久的?!?/br> “多少倒是其次,至少不能心不靈?!?/br> 柔嘉又重新鋪開了一張紙,撇了撇筆尖,端著身子更加認真的動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著陛下要回來了,侍女忍不住有些著急:“公主,您都咳嗽了,快回去吧,要不然讓陛下看見定然會責怪我們的……” 可柔嘉只是搖搖頭,卻仍是不停。 她也說不清是為了什么,大抵是為人父母的愧疚,她的確是不想要他,但是自己又下不了手,才想出了這么個折衷的法子來自欺欺人。 但不管怎么沒的,這個孩子的死畢竟是她間接導致的。 這到底也是她的孩子,人非草木,她怎么能無動于衷? 她用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也是想減輕一些心里的負罪感。 但事實上小產之后,她的身體卻不像想象中那么受損嚴重,僅僅是歇了半個月,元氣便恢復了大半,令她心中愈發的愧疚。 她何嘗不知道抄佛經不過是一種心理慰藉,但若是不做點什么,她心里始終過意不去。 見公主執意如此,侍女也不敢再勸,只好低頭替她磨著墨。 蕭凜進來的時候,房間里極為安靜,只有袖子拂過紙面時的輕微摩擦聲。 她這兩日一直在背著他抄佛經,手邊已然摞了一大摞了。 蕭凜看著她低著眉,一臉認真的樣子,心里說不出的復雜。 雖然嘴硬,始終不肯承認,但她大抵也還是有些在意的吧? 然而有些東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若是放在眼前,她可能又會千方百計地厭棄。 因此蕭凜忍了忍,仍是什么都沒說,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又一張紙抄完,柔嘉手腕已經有些累了,正擱了筆,輕輕地揉著,一抬眼正看到了那站在門邊的人。 她神色有些詫然,但一看到手邊的佛經,又不自覺抬手擋了擋:“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可她越是擋,蕭凜卻直接走了過去:“在做什么?” 侍女一見他進來,很有眼色退下又關上了門。 柔嘉身體如今已經大好,大門一關上,徒留他們二人待在這里,一時間身側滿是他的氣息,柔嘉頗有些不適應,隨手扯了本書蓋在佛經上便轉身要回去休息:“我困了?!?/br> 她剛剛坐起一點,蕭凜忽然從身后又按著她坐下,旁若無人地將那被蓋住的佛經拿了起來,仔細地看著。 柔嘉沒料到他突然這么做,連忙伸手去奪。 但蕭凜比她高上不少,手一揚,她便再也夠不著了。 “你干嘛呀?”柔嘉有些著急,不想他細看。 可她越是閃躲,蕭凜便越發好奇,仔細看了一眼,聲音微微頓?。骸巴??” “是?!比峒螖苛嗣?,輕輕點了點頭:“我有些害怕?!?/br> “怕什么?”蕭凜將經書還給她。 柔嘉現在滿腦子都是漿糊,她既怨恨他設計她懷了孩子,又不敢暴露孩子是她故意在萬壽宮流掉的,畢竟他還因此和他的生母翻了臉,兩種思緒一纏繞,柔嘉手臂撐在桌面上,半是惆悵半是混亂地開口:“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畢竟是一條命……” 親耳聽到她的糾結,蕭凜心情并不比她好受,他俯身一把抱住了她,輕輕摸著她的鬢角:“別怕了,他很小,沒有感覺的,我們以后還會有孩子的,他以后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br> 以后。 他們哪還有以后? 舅舅的事一旦查的清楚她會立刻離開,即便查不清楚她也不愿再背負著罪名,寧愿和舅舅一起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