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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陽又打了幾桿,成績不功不過。 幾個人休息了一會,隨后打了二十來分鐘,其中一人接了通電話,輕跑過來說:“到了到了,我們直接過去吃飯?!?/br> 路上,溫先生就高爾夫球和周陽交流了幾句,她禮貌地對應過去。 正說著,有人高聲道:“徐總,你可讓我們一行人好等?!?/br> “實在有點事趕不過來,今天的費用都算我頭上,算給各位賠個罪?!?/br> 來人聲音平平,分寸中含著疏離。 周陽猛然朝聲源處望過去。 幾步遠外,那人與她隔空相望,神色淡然,眼睛處處透著隨和。 相比她的震驚,他比她實在從容淡定太多。 徐風林看了她一會,像是無意劃到她這邊一樣,稍停片刻,若無其事地轉過臉和別人談笑風生。 坐在包廂內,周陽心神不寧。事情發生得太快,絲毫不給她轉圜的余地。 在座除了她,還有另外一位女性助理,姓高,叫高澄澄,先才她幫忙送資料,姍姍來遲。 高澄澄是個很細心的人,見周陽沒怎么吃,她柔聲問:“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周陽搖搖頭:“我吃得差不多了?!?/br> “我讓后廚加一份燉湯?你都沒怎么吃?!?/br> “不用,”周陽輕聲說,“剛來的時候,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不怎么餓?!?/br> 高澄澄瞬間明白,說:“是要吃點墊著,他們忙起來都不知道吃飯的時間?!?/br> 那邊,溫先生朝高澄澄招了招手。 她笑道:“我老板叫我了,待會聊?!?/br> 她一走開,周陽獨自坐了一會,屋里的人都在交流養生經驗、分享生活樂趣,暫時也沒她什么事。她和沈叢衍說了聲,悄聲溜到屋外透透氣。 走廊細細長長的,偶爾有服務員走過。周陽走到角落處,尋了一處陽光熱烈的地方,看著樓下的綠植發呆。 這一處酒肆位于叢林里處,四周被樹林環抱,入目皆是深綠的枝葉,陽光投映下,略顯這里尤為幽靜。 望了有一會,周陽恍然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 她想了想,還沒找到這種熟悉感來自何處,身后有人憑空打破了她的寂靜。 “來上海出差,怎么不跟我說一聲?”他言語盡是平靜里的關心,同過去沒什么兩樣。 周陽遙望遠處山林,不作聲響。 徐風林見狀,又上前一步,問:“見面詢問一聲也不行嗎?我們真要到這個地步?” 她沒有回頭,客客氣氣地道:“這和你沒關系?!?/br> “怎么沒關系?”他不慌不忙。 她低下眼,輕聲輕氣:“我認為沒關系,所以沒必要通知你?!?/br> 徐風林安靜了幾秒,繼而笑道:“你還是不想搭理我?!?/br> “是,”周陽轉身面向他,她一臉沉靜,“你知道,但你為什么還要來問我?!?/br> 徐風林眼睛微瞇,神情從容:“自討苦吃?!?/br> 周陽靜默。 他笑,如自嘲一般,聲音悠遠:“你明白,總有人喜歡自討苦吃?!?/br> “我不明白?!敝荜枦]再看他,側過身,再次望向濃而翠綠的山林。 陽光照耀下,綠波粼粼。 她恍然想起這種熟悉感來自哪里了。 是上一次和顧青聞一行人去輪渡潮福城就餐時,她和顧青聞就站在走廊處談了鼓浪嶼的事情。她和他還約定,下次一起上島。 她與他還相約了很多下次。 多到她不禁懷疑,再這么下去,她是不是很快便能跟著顧青聞的腳步,將臨城從頭到尾地走一遍。 “周陽?!?/br> 偏偏,此時,響起一陣令她厭惡的聲音。 她就要走。 她的手腕被徐風林抓住,他聲音低了些:“你怎么不明白?你是不是像我一樣自討苦吃?” 周陽用力地甩開他的手,后退幾步,低聲斥道:“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br> “你不承認罷了?!彼戳丝纯諢o一物的手,言語淡淡。 “是嗎?”周陽笑,笑得很諷刺。 “陽陽,真的不能回到從前的模樣?”他嘆氣,幾乎低聲下氣。 “不能?!敝荜柺仲N著墻壁,那里被陽光照過,瓷磚暖洋洋的,沒那么冰冷。 離開前她看他一眼,極近冷漠地說:“你要的從來都不會有回應,只會令人唾棄。這是我與你不同的地方?!?/br> 細長走廊里,她的背影挺得直直的,從他這里看過去,猶如嚴寒天氣下挺拔的松樹。 不卑不亢。 徐風林想,什么時候起,他和她只能是單獨分開的兩個人,而不再是并稱“我們”。 一如這么多年她無時無刻地逃離。 舊時光里,也有這么一個人,她向來只背著他遠去,他從來只能站在原地注視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現在時間變換,二十幾年的光景里,物是人非。 而他,恍惚還是過去的那個人。 還是面對過去的處境。 手機震了震。 徐風林斂回神,他揉了揉疲憊的眉眼,說:“時寒,嗯,我在上海?!?/br> 電話那端,時寒細聲慢語:“公司安排我去上海處理一下緊急事件,你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br> 徐風林抬眼,適才遠去的背影已然徹徹底底地消失在走廊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