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時，程溪沒從正門走，她不想看到顧青聞和程河，特意轉到沒什么人走的側門避開兩人。

    她心神不定地走出商場，剛走到陽光布滿的地方，身后傳來一道令她渾身驚悚的聲音。

    “程溪，好久不見?！?/br>
    她不敢回頭，烈日下，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

    偏偏身后的那道聲音還在一步一步走進，沒一會，走到她身后，幾近貼著她。

    “程溪，你都不回頭看看我嗎？”那人附在她的耳畔，一字一頓道。

    程溪雙手握成拳頭，咬牙切齒：“韓明遲?！?/br>
    身后的人微微一笑：“我在?！?/br>
    程溪閉上眼，更加用力地握緊手里的紙團。

    偏偏那人不遂她的意，抓起她握緊拳頭狀的右手，笑著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待看到那團皺得不能再皺的紙團，他拿過來，展開。

    半晌，看著紙上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字體，他眼睛一縮。

    下一秒，他嗤笑道：“程溪，多少年了，你還當他是個寶貝，可他呢，當你是個陰云不散的幽靈?！?/br>
    聞言，程溪用力往后一擋，屈起的手肘打在韓明遲的肋骨處，趁著他深深的一哼，她推開他，跑開。

    跑出沒兩步，她手腕被人用力抓住，韓明遲毫不心疼地將她往自己身上攬。

    “從剛才到現在你就沒看過我，我那么像顧青聞，你怎么就忍著不看我，當初勾引我的那股勁去哪里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掰過她的下巴正對著自己。

    “看著我！”韓明遲緊緊盯著程溪，“玩了我，把我當替身，以為跑回國我就找不到了？天真?！?/br>
    “滾，放開我?！背滔獟暝?。

    韓明遲用雙腿固定住她蠢蠢欲動的雙腿，再用雙手一左一右鉗制她的雙手，他笑：“當時我怎么跟你說的，女孩子要吃rou，要補蛋白質，你偏偏不聽，現在只能做階下囚?！?/br>
    掙脫不過，程溪呸了一聲。

    韓明遲閉上眼，再睜開眼，不顧臉上的唾沫。他笑著看她，半晌，嘴唇滑過她的臉頰、耳朵，感受她的顫抖，最后留在她的耳旁。

    他深深吸了口氣：“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

    韓明遲低下頭，一口咬住她的耳垂。

    -

    周陽下了扶梯，一邊走路，一邊拿著手機翻到顧青聞的電話，正糾結著要不要打，卻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眼睛始終看著通訊錄，心不在焉地道歉：“對不起?！?/br>
    那人回了句：“沒事?！?/br>
    雖是簡單的兩個字，聲音卻是格外的和緩，也格外地熟悉。

    周陽抬眼。

    那人低頭看著她，眼里含著溫暖的笑意，一眼就照進她的心里。

    周陽垂下手，將手機拿在身側，她低頭收拾了一下情緒。過了會，再次抬起臉，定定地看著他。

    良久，問的第一句話卻是：“午飯吃了嗎？”

    “沒有?！鳖櫱嗦剾]有說謊，順著本心。

    周陽看了下手表，她抬眼：“你想吃什么？我們找個地方?！?/br>
    顧青聞選了幾步遠外的重慶小面。

    正值午餐時間，商場里人群熙熙攘攘，其間不乏辦公室結隊出來覓食的人。

    來到重慶小面，店里人滿為患，兩人等了幾分鐘，有一桌客人吃完離開，服務生收好桌，引他們進來入座。

    坐下沒一會，周陽說：“謝謝你?！?/br>
    突如其來的三個字，雖然沒指明是因為什么事，顧青聞卻清楚地知道周陽話里的意思。

    顧青聞平靜道：“不存在謝謝一說，這事源于我你才糟了無妄之災?！?/br>
    周陽目光停在他臉上幾秒，顧青聞不急不緩地與她對視，她先別開目光，看著在cao作臺忙來忙去的廚師們。

    她有意無意的：“我已經習慣了收不到歉意的日子?！?/br>
    她的聲音很平，像退潮時風平浪靜的海面。

    可顧青聞已經嗅到了碧波浩淼下的波濤洶涌。

    桌子下，右手手指一點點收緊。過了一會，顧青聞緩緩說道。

    “別人對你造成了傷害，他一定要對你道歉，以后，你會習慣這樣的日子?！?/br>
    聲音明晰，落得極為穩妥。

    同之前的每一次，都是細致到了極點。

    周陽陷入許久的沉默，片刻后她笑著：“有沒有說過你人很好？”

    顧青聞搖頭失笑，認真地答：“就我所知，‘好人’有時不是一句好的評價?！?/br>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避開。

    周陽收起微笑，認真而誠懇地道：“我是認真的?！?/br>
    怔住一會，再說時，顧青聞眼里的笑意更甚說：“我也是認真的?！?/br>
    頓了頓，他又說：“夸我人好的大多是叔叔阿姨?！?/br>
    話題又一轉，他直白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周陽還留在上一句，思緒有些轉不過來，神情便有些懵懵的。

    見狀，顧青聞為她解惑：“我鄰居大多是退休的叔叔阿姨，除了工作，日常里跟他們交集比較多?！?/br>
    他細細說來，周陽順著他的思路，不免好奇：“什么交集？”

    顧青聞略略失笑：“討教哪里買菜比較新鮮，煲湯怎么控制火候?！?/br>
    周陽聽著愣住，半晌她笑著回答他：“我以為會是跟叔叔們在樹下玩象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