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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率先打破這份沉寂的是前院的一聲機器聲響,刺耳的木板鋸齒聲隱約傳來。 周陽轉過臉。 與此同時,顧青聞拾階而下。 一切都是這么剛剛好。 誰也沒有撞見誰的秘密。 幾步的距離,顧青聞走到周陽身旁的石桌,將手里的茶具擱在石桌上。 兩個木質杯子,一張小型迷你托盤。 托盤再不熟悉不過,她見過它們兩次,這次前來的目的也是為了它。 周陽輕聲:“齊先生很喜歡托盤?!?/br> 她記得,剛剛一路走過來,墻上放置的很多工具和裝飾物無一不是用小型托盤做墊底物。 顧青聞點點頭:“齊遠有個朋友很喜歡用托盤裝東西?!?/br> “愛屋及烏?”她稍微不解。 對面的人怔住,指尖掂量著:“可以這么說?!?/br> 周陽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是很重要的朋友吧?!?/br> 石桌占用面積不大,兩人離得不遠不近,加上后院實在安靜,這句話很清晰地傳進了顧青聞耳里。 顧青聞聲音低低:“是很重要的一個朋友?!?/br> 他話里似有無限的惋惜,在熱烈的陽光下,顯出了一種郁郁之情。 周陽隱約意識到,她觸到了顧青聞不太快樂的回憶,像行駛在海面上的船觸到了礁石。 沉默須臾,她說:“對不起?!?/br> 顧青聞看她,眉眼微微皺著,半晌才明白過來。 他話里含著笑意:“是齊遠的老師?!?/br> 老師? 周陽懵了,慢慢的,耳朵逐漸紅了。 她在顧青聞含笑的注視下,無處遁形,她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停在石桌上。 琢磨了兩秒,她端起靠自己這邊的杯子。 這茶顏色有點深,周陽心想。 下一秒,顧青聞溫溫的聲音傳過來。 “是普洱茶?!?/br> 周陽抬眼。 顧青聞聲音平平,毫無起伏:“你剛覺得涼,喝點茶會好些?!?/br> 話語尋尋常常,顧青聞的神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木質杯子捧在手里,溫度適中,她卻像手捧了一個火爐,燙得她不成樣。 后山蟲聲陣陣,風息襲耳了了,周陽的耳朵紅得更加厲害了。 她忙不迭低頭抿著茶,茶香溫潤,味道還不錯。 周陽倒是仔細地嘗起了茶。 顧青聞站在一旁,對此緘默不言。 過了一會,周陽問:“有菊花嗎?” “有,”顧青聞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么,還是說,“我去給你拿?!?/br> “我跟你去?!?/br> 兩人一前一后,穿過剛才走過的走廊,一路來到了前院客廳。 齊遠還站在適才的工作桌前,拿著木槌敲敲打打。 周陽遠遠看了他一眼,接過顧青聞的菊花茶時,她多問了一句:“要不要也給齊先生泡一杯?” 顧青聞搖搖頭:“不用,他工作時不怎么搭理人,待會忙完他會過來?!?/br> 他這么說,周陽心里的愧疚感減了一些。 兩人回到后院。 周陽將菊花放在另一幅干凈的茶具里,潤洗一遍,然后泡了一杯,分別倒了一半到兩人的杯子里。 顧青聞靜靜看著她熟練地cao作。 “以前經常吃茶點,店里有三種茶可選,我和朋友總是選菊普?!彼f著。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動談起她的過去。 顧青聞喝了幾口,茶味甘香,味道很特別。 他想著舌尖的味道,說:“輪渡那邊有一家潮福城?!?/br> 周陽揚眉:“你去過?” 他頓了一下,搖搖頭:“同事提起過?!?/br> 周陽哦了一聲,說:“之前湖里老街有一家,后來聽說搬走了?!?/br> 顧青聞聽她話里有可惜的成分,思忖片刻問了句:“是沒趕上?” “嗯?!敝荜枃@了口氣,“本來想去,一直沒找到時間?!?/br> “你對茶點很有感情?”他忽然問。 她沉默了一會,握緊杯子,緩緩說:“讀大學時,在茶餐廳打工過一段時間?!?/br> 顧青聞一時沉靜,半晌,他問:“你大學是在廣城嗎?” 周陽愣了一下,忽而笑了笑:“是在廣城?!?/br> 顧青聞笑意淡淡:“以前讀研因為課題交流去過幾次,當時的朋友很推薦那邊的早茶?!?/br> “我那位朋友也很喜歡。我兼職有一半是因為她?!敝荜栒f。 “愛屋及烏?”他眉眼微揚。 周陽抬手摸了摸眉眼的位置,話里卻是止不住的笑意:“可以這么說?!?/br> 頭頂晴空萬里,陽光恣意。 榕樹下,顧青聞和周陽手里各自捧著一杯茶,淺緩地笑談。 如顧青聞所說,齊遠忙完后徑直來后院找他們。他來時,顧青聞正在磨他先前積攢的那些刮片。 周陽在一旁跟著學習。 齊遠嗤了一聲:“顧青聞,你一直這么無聊?!?/br> 顧青聞不置可否。 倒是周陽聞言朝齊遠看去。 齊遠朝她揚揚眉:“不好意思,剛剛在忙,沒時間招待你?!?/br> “沒有,”她說,“是我打擾你了?!?/br> “我這里沒什么人來,有人打擾我開心還來不得及?!?/br> 周陽被他的幽默笑到了,一是因為他的話語,二是他性格顯然不是沉默寡言的那一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