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聞明顯注意到了，他對此也沒說什么，反而自己說：“母親喜歡做些小菜，她以前常常做些酸豆角酸菜?！?/br>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他的母親。

    昨晚在林教授家吃飯，喝到榨菜絲豆腐湯，周陽問起湯里的冬菜，他提到是受母親的影響，所以才對腌制菜品熟知一二。

    現在說起酸豆角炒rou沫，他說食堂這道菜有小時候的味道，也是因為母親。

    周陽舀了一勺酸豆角炒rou沫，鋪在白粥上面，低頭望著。

    半晌，她忽然抬起頭，輕輕笑道：“阿姨應該很溫柔?！?/br>
    顧青聞談到母親的時候，臉上是溫柔的笑容，聲線更為和緩。

    作為母親，她的孩子的日常生活受她的影響至深，且都是美好溫柔的一面，想來她該是溫柔的。

    忽地，周陽羨慕他，羨慕他有一個溫柔的母親。

    顧青聞右手拿著湯匙，聞言，定定地望著她。

    隔了一會，他低低地嗯了聲：“記憶中，母親從沒大聲對我說過話?！?/br>
    哪怕最困難最無奈的時候，也沒有過。

    “很好?！敝荜栒f。

    顧青聞沉默片刻：“有時我也會這么想，不過有時候也不這么想?！?/br>
    周陽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

    顧青聞笑：“溫柔的人，她的生活可能并不溫柔，可她也只能溫柔?！?/br>
    不遠處的餐盤收取區，聲音嘈嘈雜雜，忽大忽小地朝這里傳過來。周遭也是走來走去享用早餐的學生和老師。

    偌大的餐廳，外界的聲響不能波及他們這個位置。

    此處，靜寂無聲。

    他的聲音不復此前的溫和和緩，反而多了些許苦澀的味道。

    周陽心里的某一處，輕輕的吱呀的一聲，裂開了一絲縫隙?？酀奈兜兰毤毜卮┻^那道縫隙，慢慢地滲進她的血脈，與她糾結在一起。

    隨后，某道記憶蘇醒。

    周陽放下湯匙，她從包里拿出紙巾，遞了一包給顧青聞，自己打開一包。

    她擦了擦嘴角，將紙巾對折好，擱在一旁，說：“生活也許身不由己，但不妨礙一個人本身溫柔?！?/br>
    微地，顧青聞想起幾天前周陽在面館時，一身墨綠色長裙。

    他溫溫一笑：“母親也是這么想?！?/br>
    周陽看了他一眼，輕輕地松了一口氣，重新將湯匙握在手里。

    吃了兩口粥，她轉而問他：“今天周六，你還上班嗎？”

    聞言，顧青聞不急不緩地放下筷子，道：“這段時間實驗室收尾，偶爾加班?！?/br>
    他提到工作的事，周陽自然道：“不好意思，昨天的信息今天才回?！?/br>
    顧青聞略略一笑：“我快下班才看到好友申請，責任在我?！?/br>
    他這么一說，周陽忽然找不到詞語來組句回答他。

    她沉默了一會，顧青聞忽然問：“你怎么知道學校通往植物園的路？”

    “搬過來的時候，中介介紹人說過?！敝荜柕?，“后來我上網查過?！?/br>
    顧青聞點點頭：“看來每次中介都把這塊當重點宣傳?！?/br>
    周陽問：“之前幾次租戶也是這樣？”

    “嗯，差不多?！?/br>
    一想到自己和他在植物園相遇，周陽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你住學校里？”

    “以前是，現在住在金榜?！?/br>
    周陽在腦?？焖偎蚜艘槐榻鸢竦拇蟾盼恢?，思考幾秒，微微驚訝。

    她笑道：“從金榜走到植物園，再從植物園到臨大，你都是走路？”

    顧青聞溫聲道：“嗯，走路?！?/br>
    周陽皺了皺眉，仍是不可思議：“據我所知，距離不算近?！?/br>
    可以說，是很遠。

    顧青聞將湯匙和筷子收到餐盤里，擦了擦手。

    他沉吟一會，才說：“距離是挺遠，我不經常走?！?/br>
    周陽明白了：“偶然來了興致，走一次嗎？”

    顧青聞略略失笑：“嗯，失眠的第二天，會走路過來?！?/br>
    有人因為失眠，第二天徒步到學校加班嗎？

    周陽新奇：“不會累嗎？”

    顧青聞微地尋思片刻，在周陽好奇的目光道，他搖了搖頭：“一般不會?！?/br>
    “為什么失眠？”周陽笑了笑，“因為第二天要加班？”

    顧青聞不答反問：“你加班前一晚會失眠？”

    周陽幾不可見地挑起眉，笑得無奈：“被你發現了?！?/br>
    “經常加班？”

    “那倒沒有，”周陽想了一想，“一年加班不到三次，每次都有補貼?！?/br>
    顧青聞聲音輕輕：“是份很令人滿意的工作，失眠也在情理之中?！?/br>
    周陽笑笑：“這倒是，你呢，經常加班？”

    對面的人沉默了好幾秒，過了一會，就在周陽以為自己問得是否太多的時候。

    顧青聞用和煦的聲音，說：“不能說加班，不過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實驗室?！?/br>
    大部分時間，工作狂嗎？

    周陽思索片刻，委婉道：“你很喜歡你現在的工作?！?/br>
    她是帶著陳述句去說的，顧青聞略略揚了揚眉：“怎么說？”

    “因為喜歡，所以把大部分時間用在工作上？”

    顧青聞看她一眼，溫雅一笑：“好像可以這么說?！?/br>
    周陽道：“如果帶著苦悶去工作，人也會疲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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