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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信只有一個置頂的聯系人,不是別人,是她自己。 置頂聯系人下面則是一個新的好友,上面顯示著:我是顧青聞,不好意思,剛剛在實驗室。 信息發送時間是17:28。 心里默默念完這條信息,她抬起頭,再次看向窗外。 然后,不知怎么的,她笑了。 笑得輕輕的。 剛剛覺得還很長的橋,這會已遠遠地被拋在后面,車子勻速行駛在路面上。 回到家里,周陽換下正裝,到盥洗室擰開水龍頭。 水嘩啦啦降落,她覷著手機無所適從。 怎么回? 從車上得知顧青聞通過她的好友驗證以及他發過來的那條微信,她一直不知如何回復。對于無解的答案,她通常選擇性忽略它,而后出神望著某處。愣會神的時間,水聲越來越粗,她恍恍惚惚回過神。 水清清澈澈,水面微微漾著,隱約八分滿。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趕忙關了水龍頭。 洗完臉,她拿著手機出來,放在桌上,打開冰箱給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水。 她還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還沒等她想個明白,手機忽然一陣響動。 上班期間,周陽會將手機調成震動。她不喜歡安靜的辦公室猛然響起一陣音樂聲。 她沒有可以聯系的朋友,也沒有朋友聯系她??呻S著網絡信息化,個人信息早已不是秘密,她阻擋不了一些sao擾電話。 她不大在意這通電話,她想就是一通sao擾電話,摁掉了就是。 當手觸到屏幕,上面跳躍的數字讓她眉頭皺緊。 一通比sao擾電話還可怕的來電,無比歡快地震響。 人可以一秒忘記過去嗎? 人可以選擇不去擁有過去嗎? 更直接些,她可以選擇重新開始嗎? 周陽伏在椅子上,側臉面向陽臺。 斜陽余暉走過陽臺,走過玻璃,穩穩地在地上鋪床。 夜晚真正降臨前,它留戀地鋪上最后一席明亮。 不能,現實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它何等殘酷地將刀劈向她,說:不可能。 桌上的手機響了,停一會,又響了。 反反復復,樂此不疲。 周陽習慣了,打電話的人也習慣了。 對等的折磨,對等的耐心。 時間緩緩流逝,手機仍在震響。 嗡嗡的,和擾人的蜜蜂沒什么兩樣。 周陽起身拿起手機,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門鈴聲。 她渾身一凜,低頭看向震動的手機。 才搬來這里一個月,他應該不會那么快來打擾她。 周陽回到臥室將震動的手機放到枕頭底下,然后整理下頭發。開門前,她通過貓眼看了一下門外的人。 見是一張慈祥和藹的臉,她忽地放下渾身的戒備。 是房東林阿姨。 “小周,你在呀?” 周陽笑:“林阿姨,我下班剛回來?!?/br> 林阿姨點點頭,笑著問:“煮晚飯了嗎?” “剛要煮?!?/br> “那正好,晚飯你就不要煮了,到我家里來吃吧,你林叔叔的學生來了家里,包了一鍋餃子,正愁吃不完?!?/br> 周陽為難:“林阿姨,我……” 林阿姨假裝不高興:“小周,你這個面子都不給我?” 周陽著實為難,進退不得。 林阿姨看她猶豫了,熱情地拉住她的手臂:“一個人吃冷冰冰的,人多了熱鬧,你說是不是?” 就這樣,周陽來到了七樓林阿姨的家里。 一個月前,她通過這邊的物業租了六樓的一個套間。 物業說這是七樓一家住戶的,兩口子住在白鷺洲那邊,便將六樓和七樓兩戶租了出去,租了有幾年了。年初將七樓收了回來自己住,六樓是一室一廳仍就對外出租。 物業介紹人見她稍有猶豫,又說:不過兩位老人還是常住在白鷺洲那塊,這里偶爾住幾次。平時不大碰得上。 物業都這么說了,周陽便放下心來。她不大喜歡直接跟戶主直接溝通,寧愿多花點錢,讓中介來做中間的橋梁。 或者生活喜歡跟她開玩笑,她越怕什么,越是來什么。 過來一個月,她前后碰上了林阿姨兩次。 一次是她剛要出門做班車,林阿姨買菜回來。 一次是周末她外出回來,碰上林阿姨大包小包地往樓上搬,周陽不能當作看不見,幫她搬到七樓家里,林阿姨一直留她在家里吃飯。周陽假借和同事有約推拒。林阿姨便說那就下次吧,怕她不來一般,林阿姨又說,不來吃飯那就減房租吧。 今天是第三次,看來今天這頓飯無論如何是要吃了。 取出鑰匙那一瞬間,周陽松了口氣。手機不知何時才能掉完電,手機不自動關機前,那邊會一直給她打電話。與其待在這間暫時令她困苦的房間,不如暫時逃離。 林阿姨是個很熱情的人。 她爬樓梯的時候也不閑著:“今天吃餃子,難得你正好也在家里,我還怕你不在,又白跑了一趟?!?/br> 周陽沒怎么跟這么和善熱情的長輩相處過,一時之間沒接話,只是笑著。 林阿姨也不介意,只當她是害羞:“不用害羞,出門在外,一個人生活也是苦,阿姨也是過來人,我那幾個孩子都在外面成家,一年到頭見不了兩次面,阿姨見了你,就想到了他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