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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橋的手把蘇布合爾的手包裹住,像一片綿軟卻能夠抵擋一切的天空,為黑黝黝的山丘,遮蔽了風暴。 被一種溫柔包裹,蘇布合爾不確定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但她還是有些害怕。 “jiejie,我可以下次和你一起回去嗎?” 昨天剛從地獄里逃出來,蘇布合爾想要把握住這個難得的喘息機會。 她不想,不想去思考那些過去的事情。 她想在這個瞬間,當一個壞小孩。 “當然可以?!?/br> 殊橋正想著如何跟蘇布合爾解釋,她覺得要不先別讓蘇布合爾跟她一起回去的事情。 殊橋有一種直覺,她會跟蘇布合爾的爸媽有一番爭執。 場面或許不會很好看,畢竟以她那張沒理都能不饒人的嘴,現在站了理,可說不出什么好話。 讓蘇布合爾直面這一幕,對她來說不是一個好事情。 如果她......真的只能留下來兩個月。 那么蘇布合爾的未來怎么辦? 托付給何秋露嗎? 她自己選擇的路,為什么要讓別人替她走完。 或許有一天,蘇布合爾還有需要父母幫助的時候。 讓她和父母撕破臉皮,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好在蘇布合爾自己退卻了。 殊橋松了口氣。 她叮囑蘇布合爾暫時先在房間待著,不要亂跑。 殊橋沒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肯定麻煩不會找上門來。 蘇布合爾聽話極了,答應下來,乖乖坐在屋子里,看著殊橋找給她的書。 那本書還是何秋露的,她的行李箱里,帶了許多給孩子看的書。 不像殊橋,廢物一個,除了衣服,啥也沒帶。 ——* 殊橋到蘇布合爾家的時候,正好撞見打完水回來的巴爾齊特,這漢子沖著殊橋熱情地打招呼:“殊老師,往哪去??!” 殊橋看著他,很難想象他這樣的一張面龐下,是一個愿意把女兒賣給一個嬰兒當童養媳的男人。 殊橋客套地笑了笑,“找您呢?!?/br> 她講話的口音也跟著入鄉隨俗地變動了。 巴爾齊特十分熱情,他一看就是個壯碩的漢子,現在拎著水的手晃了晃,桶子跟立馬要掉下來一樣,但里面的水居然分毫沒有灑落。 “歡迎!歡迎!” 殊橋跟在他的身后,進了蘇布合爾的家門。 今天的班錢麥道沒有坐在小院子里洗衣做飯,倒是巴爾齊特,一進門就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孩子他娘!小殊老師來了!” 沒有得到回復,只有小孩哇哇地啼哭聲響徹了云霄,作為一種沉默但是能代表語言的方式,回應了自己父親的呼喊。 殊橋看見巴爾齊特把手上的東西一丟,直接沖進了內屋去。黃泥土堆砌起來的墻壁,紙糊的窗戶,似乎都快要被這個男人氣勢洶洶沖過去的模樣給震碎。 剛剛被他穩穩當當地拿在手里的水桶現在直接歪七扭八地被丟在了地上,泛著沙黃色的水跟地面上的土泥混合在一起,把這場面顯得難堪且泥濘。 如同爛泥。 殊橋這才反應過來,班錢麥道似乎是出事了。她沖上去,看見巴爾齊特正給班錢麥道喂一種草藥。他幾乎是拿那草,根本沒洗干凈,根部還帶著泥渣,就直接往嘴巴里塞,然后咀嚼了之后,吐出來,放在缺了口的碗里,用家里僅剩的一點水,兌了好一會,這才喂給班錢麥道。 殊橋不敢說話,事實上,這也不是一很好的開口說話的時機。 她心下猶豫,詢問系統,“系統,你能看出來班錢麥道是出什么事了嗎?” 系統似乎是發現了她的軟肋,毫不留情地說:“當然可以。但是如果你想知道,你要和我做交換?!?/br> ——又是交換。 系統提起這件事,殊橋才想起來,她為了救下班錢麥道,也跟系統提出了交換。 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夠救下一條人命。 那她再多待一個月又何妨? 反正昨天她都已經學會跟老鼠蟑螂和平共處了,偶爾興致來了,還能揮手跟他們打個招呼,逗趣一下。畢竟在這荒涼的大西北,能說話的人,除了何秋露他們,也沒別人了。 人當然是可以忍受孤獨的。 但孤獨會吞沒她的意志。 殊橋意識到自己離開的決心并不如過去那么堅定了,她在這個瞬間,對此感到有些猶豫。 她真的要在這樣的世界,待一輩子嗎? 在這個小山溝里,看不見城市的地方,一貧如洗,沒有任何電子設備? 她必須承認,她害怕了。 她不想要這種一眼能望到頭的未來和生活。 她沒有何秋露那樣的決心。 猶豫之間,班錢麥道已經緩緩醒來,殊橋暫時松了口氣。 女人很是虛弱,臉上蒼白無力,沒有色彩。 先是問孩子呢,巴爾齊特把孩子給她抱過去以后,她看著蘇合爾的小臉蛋,這才露出了一個笑容來。抬頭看見殊橋,不好意思地想要起身,被巴爾齊特按在床上。 “小殊老師不在乎這些?!卑蜖桚R特說。 班錢麥道卻搖了搖頭,“巴爾,老師們來這里教我們的孩子,就是我們的恩人。我們固裕族對待恩人,應該有自己要堅持的禮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