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宴 第38節
書迷正在閱讀:權寵天下:神醫小毒妃、情難自禁(h腦洞合集)、權寵天下之神醫小毒妃、被lun番艸哭的清冷美人、當瑪麗蘇文里的男主被炮灰男配掰彎后、傷如玉、偷偷喜歡(1v1 重生)、你居然還是水果味(1v1)、青梅竹馬(高H)、請君入夢
她竟還做起生意來。 腳店里一瞬便哄堂大笑,就連繃著臉的李思靜也勾起唇角,看著這小丫頭無奈地笑了。 趙令妧問:“還有兩個呢?” 沈如意扭頭看去,目光落到了最晚來腳店的那桌。 “他們,或者是,他們其中的兩個?!?/br> 那桌上坐了四個男人,皆是普通的粗布麻衣打扮,他們頭上裹著幞頭,腳上纏著綁腿,大抵是做幫閑或馭者的,常在路上跑。 這四個人,看著都是兇神惡煞。 聽到沈如意的話那四個人立即怒目而視:“賊丫頭,胡亂攀扯什么?找打不成?” ———— 沈如意下意識躲到林娘子身后,她探出小腦袋,竟然說了一句成語:“做賊心虛?!?/br> 那四個男人中個子最高的一看就是個粗人,還是個急脾氣,聞言直接起身,擼了擼袖子:“臭丫頭,老子不打孩子,你叫你爹來,我可要同他算賬?!?/br> “嚇唬孩童,算什么英雄?!?/br>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女聲響起。 對著沈如意慈眉善目的夫人,這會兒竟似換了一張面容,就連說話聲音都變了。 她峨眉微皺,面色嚴肅,那雙漂亮的鳳目微微上挑,從里面發出攝人的厲光。 那是經年位居高位的威儀,就連那高大漢子,竟也一下子啞了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如意反正沒爹,也不在乎他找不著自己爹算賬,她對著欺軟怕硬的漢子做了個鬼臉,然后才回過頭看向趙令妧。 “老夫人,坐在北、西兩側的阿叔曾經從這位漂亮奶奶身邊路過,臉上帶了疤的阿叔走過時不小心把手里的杯碗落到地上,他彎腰撿的時候,另一個穿著青灰衫子的阿叔就站在漂亮奶奶身邊,對前面的人斥責?!?/br> 她努力豎起眉毛,學那青灰衣衫男人怪聲怪氣道:“連個碗還拿不住,算什么男人?!?/br> 這一套表演下來,四周便有兩三個食客想起方才事,紛紛點頭:“是了,我記得?!?/br> 就連李思靜也點頭:“這小囡囡說得對,我也想起來了?!?/br> 沈如意既沒得意也沒驕傲,她繼續說:“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這位青灰衣裳的阿叔把漂亮奶奶的荷包給偷了?!?/br> 她說完,眾人的目光立即就落到那青灰衣裳男人身上。 他是個面容很平凡的人,不突出,不寡淡,也不算丑陋,丟在大街上轉悠三五日,一般人也記不住面容,平凡得如同隨處可見的野草,毫不起眼。 這會兒被沈如意點出他就是小偷,就連一開始咋咋呼呼的高個漢子都急了,他卻依舊四平八穩,面容陳靜。 他甚至還笑了:“小囡囡,不要胡亂冤枉好人,我剛只是過去取個水?!?/br> 沈如意抬起頭,用孩童特有的天真聲音說:“若真如此,阿叔為何出了一頭汗,也不把長袖挽起,同其他阿叔那般利落一些?!?/br> 此刻雖是早冬,天氣已然寒冷起來,冷風從汴河上呼嘯而過,帶來了冬日的繽紛冷意。 如那桌客人一般的壯漢,卻仿佛不知什么是冷,他們整日要在街面上四處奔走,做粗累力氣活,身上連襖子都沒穿,只穿了長衫長褲,甚至就連鞋都是漏腳趾的草鞋。 但他們看起來卻絲毫不覺得冷。 相反,他們一個個熱得滿頭大汗,有的直接把袖子挽到肩膀上,就為了痛快一些。 只有他,只有那面容平凡的青灰衣衫男人依舊放著袖子,哪怕他額頭滿是汗,哪怕他熱得臉都紅了,卻依舊沒有跟伙伴一般痛快肆意。 被沈如意這么一點,眾人的目光立即落到他的袖子上。 然而,出乎眾人的意料,他沒慌張也沒躲,甚至沒有奔逃,依舊鎮定坐在那,道:“我手上有傷,怕碰油污?!?/br> 他一邊說著,一邊挑了挑眉,臉上終于有了生動的表情。 他得意洋洋地當著眾人的面挽起袖子,在他左手上,果然纏著一圈染血的紗布,那似乎是新傷,他一邊挽起衣袖,一邊還皺了一下眉。 “昨日在碼頭上工,不小心被砸傷了手,我是在東角樓街前的小碼頭做纖夫,偶爾也搬貨,這手也是在左近的熟藥惠民局瞧看,不信……” 他眉頭舒展,臉上露出一個自信的笑:“不信,你們派人去查?!?/br> 他低下頭,遙遙看著沈如意:“小囡囡,你還是同你jiejie踢毽子去吧?!?/br> 沈如意整個人都呆在那里。 她眨眨眼睛,一時之間竟不知要如何反駁,甚至腦子里都開始混亂。 她難道真的看錯了?或者說,她的推理是錯誤的? 沈如意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猜錯了。 小姑娘嚇愣神的樣子,倒是讓左近的幾個媳婦嬸娘心疼,就有食客道:“不過是七八歲的小囡囡,你那么兇作甚,仔細嚇壞她?!?/br> 還有道:“小姑娘能記得這么清楚,已是不易,即便算錯了人,也無傷大雅?!?/br> 眾人七嘴八舌的安慰著,但沈如意依舊僵硬地站在那,她憋著嘴,顯得很是迷茫委屈。 因她并非一開始就關注這邊情形,也不可能知道這一桌會被偷荷包,但她一直在鋪子里左瞧瞧又看看,又覺得這兩位老婦人很獨特,便多看了幾眼。 大抵因此,她才看到剛才那一切,也在李思靜說自己丟了荷包之后,仔細回憶想出細節。 她不相信自己會看錯,甚至不認為自己的推論有錯,但為何荷包不在那人手上? 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差錯? 她又不自覺眨了眨眼睛,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聽邊上那位年長老夫人突然開了口。 “你手上沒有荷包,難道就意味著荷包不是你偷的?就說小囡囡錯了?”趙令妧眉頭微挑,她突然淡淡笑了,“根據小囡囡的說法,你會偷荷包,是因你同伴彎腰撿碗,吸引了旁人的視線,因此你才有機會?!?/br> “那么現在,你明明只左手有傷,卻把兩只袖子垂著,是否也是故意而為,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在事發后把眾人的視線吸引到你自己身上,而那荷包……” 她的目光一轉,鳳目中的寒光如刀般扎在那兩個男人面上。 她定定看向刀疤臉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笑:“那荷包,現在反而在你同伴身上吧?” 刀疤臉男人沒平凡男人那么淡定,他整個人急得一頭一臉的汗,作勢就要起身叫嚷。 而平凡男人伸出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 他扭頭看向趙令妧:“這位老夫人,可不能血口噴人,若我們身上都搜不出荷包呢?” 趙令妧面色如常,神態自若,她對李思靜點點頭:“若在你們處搜不出,那這一錠十兩重的銀元寶,就是打擾諸位的賠償?!?/br> 李思靜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元寶,啪嗒一聲放到桌上。 銀元寶明明瑩潤內斂,并不鋒芒畢現,然在陽光與火光之下,在眾人焦灼的視線中,它卻閃著熠熠光輝,奪人眼目。 貪心,是偷盜者的病根。 不說其他普通食客都動心,那一桌四個漢子的眼睛幾乎都要黏在這小小的銀元寶上。 白花花的貨真價實的銀子,就放在那,似乎隨意便可拿取。 沈如意即便離得很遠,都能看到那個青衫男人咽了咽口水。 她正待探頭探腦再瞧清楚,便被一雙手攬住了肩膀。 沈如意回過頭,就看到趙令妧對她勾起的慈祥微笑。 她的笑容是那么恬靜,同她那般精致艷麗的眉眼不同,偏就生出幾分祖母般的慈和與憐愛。 那種笑容,把她原本顯得年輕耀眼的眉目映襯得略長幾分年歲,卻多了些許從容和平靜。 那是久經歲月之后的寬容。 她牽著沈如意的手,把她拉到身邊,護在自己的羽翼邊,再抬頭時,目光復又銳利逼人。 在她這樣的目光瞧看之下,那青衣男人似毫不畏懼,他的目光就扎在銀元寶上,耳朵里只聽到賠償二字。 他目光一轉,強迫自己把目光收回,頭也不抬道:“這是老夫人親口所言,為了讓你們安心,隨意搜身即可,我可不怕?!?/br> “呵,”趙令妧輕聲一笑,“好,這是郎君自己所言?!?/br> 她轉頭,看向那巡警,然后便開口道:“這位軍爺,可否勞煩你去搜一搜這兩位客人的衣裳,看是否藏有贓物,老身先行謝過?!?/br> 那個巡警常年在這條巷子巡邏,同劉二娘家很是熟悉,他也想幫劉二娘家這個忙,不想讓她們白白賠錢,因此便道:“老夫人這廂有禮,搜查臟污也是巡警之職責,當不得謝?!?/br> 他如此說著,快步來到兩人身邊,避開那青衫男人手上的左臂,在他身上仔仔細細搜查一遍,無果,他抬頭看向趙令妧:“老夫人,并無贓物?!?/br> 趙令妧平靜點頭,似乎早有意料。 沈如意卻定定看向前方,她心里焦急,額頭又出了汗,小胸膛中的心跳噗通作響,在她身邊的趙令妧聽得一清二楚。 她低下頭,看到小姑娘緊張地攥著小拳頭,杏圓眼睛炯炯有神,似乎不看到贓物不肯罷休。 這脾氣,倒是倔強。 趙令妧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莫慌,且慢慢看,好戲還在后頭?!?/br> 沈如意聽著這溫和勸說的嗓音,不知道為什么竟一下子放松下來,緊繃的肩膀也不再僅僅聳著,終于長長呼出一口氣。 那邊,搜身還在繼續。 那巡警正在搜刀疤臉男人的身,他這一次尋找的更為仔細,就連腰帶都搜了個遍,可結果依舊是沒有。 巡警的臉色也沉重起來,他回過頭,有些為難地看向趙令妧:“老夫人,這……還是沒有?!?/br> 趙令妧還未開口,那刀疤臉男人便急切道:”看到了吧?你們就是冤枉好人,瞧見我們是窮苦人家,就想肆意欺辱,達官顯貴就是了不起?!?/br> 他一邊嚷嚷著,一邊對身邊的同伴使眼色:“沒趣,真是沒趣,這飯吃得晦氣,不吃了?!?/br> 他嘀嘀咕咕的,另外三個男人得了他的眼色就要跟著一起走。 卻聽趙令妧一聲“且慢”,似乎還是不肯善罷甘休。 其他的食客們,也被他們的話語誘導,略有些不忿地看向趙令妧等人。 “沒有就是沒有啊,還攔著不讓走算什么?!?/br> “富戶就是了不起,被叫聲夫人就要上天去,不見多么樂善好施,欺壓百姓就這般得心應手?!?/br> 跟著起哄的什么人都有,這個小小的腳店里一下又吵鬧起來。 但這一次,沈如意卻出奇平靜。 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堅信這個老夫人相信她,或者說,老夫人從她的話中得出了結論,她也相信自己的猜測。 林娘子一看場面要失控,就想到廚房喊劉大郎,就在這時,趙令妧卻淡淡一笑:“這銀錠諸位還沒拿,不過來取一下?” 那青衫男子同刀疤臉男人對視一眼,刀疤臉男人便拍案而起:“好,夫人爽快,我來拿?!?/br> 但趙令妧卻看著依舊坐著沒動的青衫男人道:“但我想讓這位郎君取,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