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宴 第34節
書迷正在閱讀:權寵天下:神醫小毒妃、情難自禁(h腦洞合集)、權寵天下之神醫小毒妃、被lun番艸哭的清冷美人、當瑪麗蘇文里的男主被炮灰男配掰彎后、傷如玉、偷偷喜歡(1v1 重生)、你居然還是水果味(1v1)、青梅竹馬(高H)、請君入夢
她當年也不貼身伺候公主殿下,也是之前的幾位夫人年紀都大了,公主體恤她們,家庭和睦的就叫回家享天倫之樂,不想回家的便留在公主府,每日只陪著公主說話解悶,這才把彩云這幾個年輕卻穩重的宮女調撥上來,做些貼身伺候的活計。 但公主有個心病,彩云是知道的。 她所說的二公子,其實就是當今滿汴京都聞名的年輕宰執,未及而立之年便入主政事堂的門下侍郎裴明昉。 裴相公不僅曾以弱冠之齡高中狀元,后又以其獨到的見地和心懷天下的胸襟步步高升,宦海沉浮,為官十載,終究為相。 他也不單只是一介臣子。 他是官家的親表弟,是明懿大長公主的嫡出次子,其父為一等定國公,威武將軍裴忠義。 這樣一個人,堪稱龍章鳳姿,豐神俊逸。 可他偏偏年將三十還未娶親,身邊聽聞連侍妾通房都無,便是大長公主極力撮合,他也從不肯應允。 汴京也有那長舌人,說裴相公這輩子太過優秀,以至婚姻不順,也在情理之中。 話里話外,都是暗自嘲諷他“不是個男人”。 對此,大長公主并不在意,甚至就連被人嘲諷的裴相公都不在意。 這一家子奇怪得很,就沒一個人在意男人行不行的事,竟然也順勢不再給世子尋姻緣,似乎已經放棄了。 只不過,大長公主還是關心兒子的。 趙令妧聽到彩云這么問,就又嘆了口氣:“是,也不是?!?/br> 她頓了頓,聽到暖閣外面傳來宮人的請安聲,那張明艷的面容上,重新煥發光彩:“可是思靜回來了?” 宮女一打流光紗簾,一個面容沉靜的中年女子悄步急入。 正是之前去過楚云清家的令人李思靜。 距離那日已過多日,李思靜也忙了多日,今日重新回到公主府,自然叫趙令妧心生驚喜。 她沖李思靜招招手,然后便對彩云道:“彩云,你領著她們出去,守好門?!?/br> 彩云乖巧地收好妝奩,領著小宮女們一起退了下去。 待人都走光了,趙令妧根本顧不上剛剛涂好的指甲,一把抓住了李思靜的手:“思靜,如何了?” 李思靜對趙令妧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她放好趙令妧的手,把她手指上的紗布重新包好。 然后才語氣平和地道:“公主放心,如今已略有眉目?!?/br> 趙令妧激動得差點蹦起來,她忙道:“快說說,人在哪里,日子過得怎么樣了,可是受了他人欺辱?” 她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卻偏巧都是李思靜答不上來的。 李思靜陪伴她四十幾年光陰,最是了解她,此時便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她激動地心神穩定下來。 “大約是找到了,那日楚家的小郎君從家中出去,急匆匆就去了甜水巷,至于他到底進了哪戶人家,奈何有親隨跟著,咱們的人沒敢太靠近,無從得知?!?/br> “但我這幾日從甜水巷走訪,也查到些許?!?/br> 她一字一頓道:“甜水巷恰好有一位楚家小郎君的同窗,姓鄭?!?/br> ———— 趙令妧的心情猶如被颶風吹著的風箏,一會兒高高飛起,一會兒狠狠落下,總是搖擺不定。 摔落的次數多了,叫她的心千瘡百孔。 她一口氣差點沒憋在喉嚨里,好半天才道:“那又如何?” 為了裴明昉當年那一場差錯,她難過了許多年,糾結了許多年,也尋覓了許多年。 這么多年,對方都杳無音信,什么線索都沒有徹查清楚,卻在她即將死心的時候,終于有了轉機。 哪怕線索渺茫,趙令妧也不想放棄。 她根本顧不上什么優雅端莊,什么金枝玉葉的體面,此刻在她心里,只有“查到些許”四字。 李思靜聲音不緊不慢,用溫和到幾乎平淡的嗓音安撫著激動的公主殿下。 她道:“殿下,之前我便稟報給您,楚家小郎君說玉佩是同同窗關撲時贏得,具體從誰手中所得,他不好細問,只得作罷?!?/br> “但我從楚家離開后并未立即離開,等了大約兩刻,楚家小郎君便匆匆離家,去了甜水巷?!?/br> 這個片段,李思靜剛回公主府時就同她稟報過。 趙令妧點頭:“是,正因如此,你才去甜水巷走訪調查?!?/br> 李思靜道:“咱們沒有正式追攝直牒,又不能驚動開封府,驚動晉王殿下,咱們便只得低調行事?!?/br> 裴明昉之前出的那一場差錯,是他今生做過最錯誤的一件事,此事決不能被除親屬之外的人知曉,否則裴明昉一生抱負都將付諸東流。 但差錯并非他故意為之,奈何年輕氣盛,被親信之人算計,被人坑害至此,個中由來,已無法一一說清。 這世間,本也沒有非黑即白的事。 但此事卻已經成了裴家的心結,成了刺在裴明昉心口的利刃,成了他身體里流不盡的血污。 作為母親,在斥責,怨懟之后,明懿長公主迅速站了起來。 她讓人暗中查訪,努力尋找被害的女子,也努力想要彌補錯誤。 她知道有些事永遠無法彌補,破鏡永不能重圓,即便圓了,破鏡之上依舊有數不清的裂痕。 但他們總要去做的。 否則被害者又何其無辜。 趙令妧從翻涌的思緒里清醒過來,她抬起頭,緩緩舒了口氣:“你說得對,是我著相了?!?/br> 李思靜這才繼續道:“楚小郎君是個極為優秀懂事的孩子,他從不貪玩,也幾乎不去瓦舍青樓,甚至不同旁的世家子弟那般吃茶品酒,他每日除了書院讀書就是歸家,便是丹鹿書院的陸山長都夸他年少穩重,大有可為?!?/br> “這樣一個郎君,不可能去甜水巷私會,他去甜水巷的原因只能是歸還玉佩。因此我只是讓人從書院打聽,大約知道了楚小郎君都有哪幾個玩得好的同窗,這些同窗中,又是否有人住在甜水巷?!?/br> 那塊玉佩,最可能的擁有者就是甜水巷的那位同窗。 如此一來,前前后后邊都能對上。 趙令妧安靜聽著她的話,這一次沒有著急發問。 李思靜繼續道:“事情很好查,楚小郎君關系最好的同窗姓鄭,是一位平民子弟,家住甜水巷,同楚小郎君所去之處極為吻合?!?/br> 聽到這里,趙令妧便全都明白了。 她道:“這位鄭小郎君出身如何?” 不能明察只能暗訪,所得消息便會有疏漏,但李思靜在宮中為官多年,是她身邊最得力的心腹,趙令妧是很信任她的能力。 果然,李思靜便輕輕笑了:“這位鄭小郎君年十二,名叫欣年,父親早亡,跟隨寡母生活?!?/br> “他十歲便考入丹鹿書院,在同窗之中頗有才明,一直穩居班中一二,就連楚小郎君都力有不逮,總是差他分毫?!?/br> “聽聞陸山長很是欣賞他,準備在他十五之后便收為親傳弟子,親自教導?!?/br> 以極其平凡的出身,卻成為世家權貴扎堆的丹鹿書院中的佼佼者,這位鄭欣年小郎君,當是神童人物。 趙令妧聽到鄭欣年的年歲,原本明媚的眼睛暗了暗,她嘆了口氣,道:“這孩子可真優秀?!?/br> 別人家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優秀。 李思靜卻輕聲笑笑,柔聲道:“殿下莫急,雖然這位鄭小郎君瞧著不像是同當年那位女郎有關聯,咱們也不能貿然上門去問玉佩從何而來,但這位鄭小郎君的母親孫九娘卻是個十分厲害的娘子?!?/br> 她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她是個房東?!?/br> 趙令妧的兩個兒子都很優秀,自己本身也是相當聰慧,她一瞬便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在這位孫娘子的租客里,很可能就有當年那位小娘子?!?/br> 李思靜點頭:“是,無論有沒有當年的舊人,卻肯定有所聯系,這一枚玉佩在那樣的情形下遺落,拿到玉佩之人定不會胡亂丟棄,肯定慎重存放?!?/br> 她剩下的話沒說完,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當年那位小娘子絕對不可能把玉佩輕易給人。 趙令妧也想到這里,她微微皺起眉頭,目光里有著顯而易見的擔憂:“你說,她……她會不會日子艱難?!?/br> 她一邊說著,心里跟針扎一樣難受。 李思靜微微嘆了口氣,低聲道:“殿下,我們如今且要往前看,先把人找到,再去看如何彌補才是?!?/br> 找不到人,一切對錯是非,一切愧疚彌補,都是妄言。 趙令妧點頭:“是,你說得對?!?/br> 她沉思片刻,對李思靜道:“你附耳過來,我們這般行事如何?” …… 甜水巷中,沈憐雪剛打開門,就看到門外勉強維持嚴肅面容的孫九娘以及……司馬澤。 司馬澤同母女兩個有一面之緣,就連沈如意也記得他,這會兒見他上門,母女兩個頓時緊張起來,都想起了前幾日沈憐雪夸下的???。 沈如意一緊張,就忍不住要去拉母親的裙擺。 司馬澤大抵看到沈如意這般反應,努力沖她露出一個友善笑容。 沈如意:“……” 更害怕了怎么辦。 司馬澤撓撓頭,把頭上的軟幞頭撓得東倒西歪,他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壓低了聲音道:“沈娘子,今日我來是有公務?!?/br> 孫九娘就站在門口,不走也不動,她跟一尊大佛似的,卻令沈憐雪母女兩個安心。 司馬澤見過許多這樣單身女子,他知道在汴京中求生不已,她們的警惕性普遍都很高,碰見生人幾乎不會友善相處。 司馬澤想了想,便道:“沈娘子,你之前去開封府改過戶籍,把自己的戶籍從香蓮巷沈氏遷出,獨立門戶,暫時落在甜水巷四院,我說對否?” 一聽到香蓮巷沈氏,沈憐雪渾身都僵硬了。 她板著臉,好半天才遲鈍點頭:“是?!?/br> 司馬澤遵從巡檢司當差條例,并不會對百姓隨意盤查,他只告知她他此行因由:“沈娘子,你的戶籍雖從香蓮巷沈氏遷出,沈氏名義上將你……將你除族,但族譜尚未更改,沈氏現在想要更改族譜,對族譜中人有所增減,需要你到場簽簿?!?/br> 這種宗族族譜,是需要經過當事人同意才能在官府備檔。 否則宗族之中隨意刪減人口,那宗法國規便成了笑話。 沈憐雪確實被繼母以不思貞潔,行為不端為由趕出家門,沈家也說要除名,但當時幾個年紀大的族老還健在,念在她是沈氏血脈,因此便把此事壓下。 沈氏的香水行一共開了四家,一直由沈憐雪的父親掌控。 兩年前,她父親重病,卻還未死,只是癱瘓在床,靠人伺候并以藥食續命。 正因如此,她才會被那樣冷酷地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