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到了廳中的木幾旁，面前擺著茶水及果盤。

    嬋兒將頭上的披風帽子掀下，露出一張潔白的小臉，脆生生地問：“紅裳jiejie，謝謝你救了我，吃了丹藥后，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br>
    紅裳仍是如先前一般，言語不多，低垂著眉眼，“你好了，便好?！?/br>
    “紅裳jiejie，今日我和哥哥特意過來，便是想接你回去，你快收拾收拾，跟我們走吧?！?/br>
    紅裳絞著手里的帕子：“我……我不走了?！?/br>
    嬋兒偏著頭打量她：“為何？是那個毒師不讓你走嗎？他打不過哥哥的，你別怕他?！?/br>
    紅裳這才緩緩抬起頭來，清秀的眸中躍動著星星點點的燭火，“嬋兒姑娘，我……我要嫁給他了?！闭f完她又羞怯地垂下頭去。

    嬋兒面色一愣，隨即挑起眉眼：“真的嗎？”她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行至紅裳身側，拉起她的手，笑吟吟地問她：“jiejie，你是心儀那個毒師嗎？”

    紅裳眸中溢出羞怯，卻又比先前略略放松了些，一向不敢抬起的腦袋竟也稍稍抬了起來，“是他……偏要娶我的?！?/br>
    “他偏要娶你？那你心儀他嗎？”

    紅裳囁嚅著，不說心儀，也不說不心儀。

    嬋兒將怯生生的紅裳從扶手椅上拉起來，兩人差不多高的個頭，手牽著手，面對著面，“紅裳jiejie，你是不是心儀我哥哥？”

    紅裳嚇得身子一縮，面色張皇：“沒……沒有，你可別亂說?！?/br>
    嬋兒脆生生一笑：“我就悄悄跟你說，不會跟別人說的?！彼f著又偏著頭像個孩童一般打量紅裳的神色，紅裳將頭別向另一邊，躲開她的視線。

    “jiejie，謝謝你對我哥哥好過?！眿葍旱吐暤?。

    紅裳尷尬地卷了卷手指，尋思著莫非那晚的事讓這小姑娘知道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問：“李公子，不是你親哥哥吧？”

    嬋兒點了點頭：“不是親的，可是我從小就在哥哥身邊長大?！闭f完她又看了一眼紅裳，像生怕她生氣一般，“我心儀哥哥，哥哥也心儀我，jiejie，你會不會很傷心？”

    紅裳這才將別開的視線移回來，看著眼前心思單純的小姑娘，嘴邊終于掛上了一抹釋然的笑意，搖了搖頭：“不傷心，我已經不喜歡你哥哥了，我現在……喜歡秦凌染?！?/br>
    她第一次念出他的名字，心里竟泛出一些甜意。

    嬋兒眨著撲閃閃的眼睛，披風帽沿的一圈白色絨毛更襯得一張小臉晶瑩剔透：“真的嗎jiejie，你們也和我與哥哥一樣，是彼此心儀的，對不對？”

    紅裳這才勇敢地“嗯”了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清秀的眉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小姑娘開心地彎唇一笑，隨后抬手抽掉發間的一根嵌著寶石的金簪，遞到紅裳手上：“jiejie，我明天便要出遠門了，這是我送給你的，祝你和那個秦凌染百年好合?！?/br>
    紅裳一看那簪子便知價值不菲，縮著手不敢接：“嬋兒，你不用送這些，太貴重了，我不敢當?！?/br>
    嬋兒抿嘴一笑：“jiejie，你當得起，就收下吧?！?/br>
    紅裳見小姑娘執意如此，便只得伸手接了，隨后又問道：“你和你哥哥，也會成親嗎？”

    嬋兒幸福地點了點頭：“嗯，哥哥說等以后時機成熟了，會光明正大地娶我的?！?/br>
    “真好?！奔t裳發自內心地感嘆到，“到時我在佛菩薩面前給你多求幾道福?！?/br>
    嬋兒嘻嘻一笑：“謝謝jiejie?！?/br>
    兩人手牽著手，又閑聊了一會兒女子間的私房話，這才依依不舍地告別。

    紅裳將嬋兒送出屋時，臺階上的兩個男人仍然戒備地彼此對望，皆是一股子不服輸的勁兒。

    嬋兒邁出屋門后徑直朝秦凌染走過去，李允緊張地喚了聲“嬋兒”，嬋兒扭頭朝著哥哥抿嘴一笑，“沒事的哥哥，放心吧?！?/br>
    她行至秦凌染跟前，禮貌地福了福身：“見過秦毒師?！?/br>
    秦凌染也客氣地回了一禮。

    嬋兒隨后回眸看了眼門口的紅裳：“以后紅裳jiejie就要靠秦毒師多關照了，愿你們甜甜蜜蜜，歡好到老?！?/br>
    秦凌染聽著這話眉間霎時舒展，眸中泛甜地看了眼紅裳，回禮道：“多謝姑娘，在下定會護得紅裳一生周全?！?/br>
    門口的紅裳聞言抿嘴一笑，羞怯地垂下了頭。

    一旁的李允聽出了這其中的門道，繃緊的身體立馬松了下來，看向秦凌染的目光里總算是退了敵意。

    嬋兒打完招呼便快步行至李允身邊，笑吟吟地看著他：“哥哥，紅裳jiejie要嫁給這個毒師了?！?/br>
    李允溫柔一笑，抬手將小姑娘披風的帽沿拉下來，嚴嚴實實地遮擋住她的小臉，繼而朝秦凌染拱了拱拳，又意味深長地看向紅裳。

    片刻后他沉聲說了句：“紅裳，祝福你?！鳖D了頓后又說，“之前，對不起?！?/br>
    這一聲對不起，是嘴硬的明月堂殺手李允從未與旁人說過的，也是遠離俗世只懂殺人的他不屑于說的。

    今天，他卻當著旁人的面，說了出來。

    這一聲對不起，不只是因了讓紅裳涉險救出嬋兒，還因了那個夜晚，他對她的冒犯。

    紅裳抿嘴微微一笑，隨口答道：“李公子客氣了?！彼龥]想到，那個高高在上，仿佛生在云端的俊俏公子，竟對她說“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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