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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他指了指門上的提示牌,上面明確寫著“醫生嚴禁收紅包”的標語。 女患者焦慮地離開,走到門口,又被季霆叫住。 季霆誠心勸導:“阿姨,您這個病不能再拖了,早點兒拿主意吧?!?/br> 誰知女患者竟朝他鞠躬致謝,說:“小伙子,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謝謝你?!?/br> 接連又接診幾位病人,病癥都較輕,季霆每每看片,腦子里都能回想起剛剛那位女患者滿臉的愁容。 他在西南流放了八個月之后才復員回平京醫科大繼續攻讀學位,學醫之路可謂艱難曲折。 來平京醫院后,他做了四年住院醫,又輪轉到急診一年。整整五年的時間,他憑借天賦和努力,成為科室里最年輕的主治醫師。 他有資格坐門診是前不久剛開始的事情,接診的病人尚不算多,今天這位是第一個讓他留下深刻印象的。 等陶溪和的時候,季霆跟同科室的同事分享上午這段經歷。 一向活絡的徐子騫最先接茬:“咱們季醫生啊,不光醫術好,心腸也好。這一準是個病油,他倒好,跟病油談醫者仁心,這不是白搭嘛?!?/br> 病油,顧名思義,油膩病人。是他們科室一位副主任當初給某些故作聰明的病人取的外號。 有一類病患,明明病情明確,治療也不復雜,偏偏要做權威的信徒,沒個副主任級別以上的醫師確診,他都不相信自己得了病。又或者是,明明病入膏肓還心存僥幸心理,但凡遇到一位醫生說他沒病,他就能繼續自我麻痹。 這個詞其實不是對無知病患的諷刺,更多的是一種來自于醫者的無奈。所以在他們神外,跟病油對應的詞,叫油醫。 對待這樣的病患見怪不怪,還之以油,可不就成了油醫。 那名女患者究竟是不是個病油,季霆存保留意見。 小護士蒙甜瞧他還真上了心,苦想一番后問他:“季醫生,你說的這人是穿紫色羽絨服嗎?” 蒙甜說,她昨天看見這個女病患徘徊在住院部,還向醫護們打聽葛高二位教授的行蹤。 “這么執著?”徐子騫挑眉。 季霆沉聲道:“我瞧著她像是真有苦衷?!?/br> - 晚上季霆在醫院附近挑了家餐廳跟陶溪和碰頭。 一落座,陶溪和就直奔主題,“我已經跟我我爺爺奶奶說清楚了,那晚的事情本來就是一出誤會?!?/br> “嗯?”季霆還有點不在狀態。 陶溪和盯著餐布上的圖案,像小學生跟老師匯報學習情況,“既然是誤會,談婚論嫁就過分了。就算不是誤會吧,婚姻大事早就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了,所以我讓他們不許再議論這件事情了。這下你不用再有壓力了吧?” 季霆抿著唇點了點下巴,而后才反應過來:“誤會?” 陶溪和鄭重地點一下頭:“對呀,不然呢?” 季霆略微一怔忡,他剛剛分神了,聽岔了,他以為她這個當事人也理解成“誤會”。 可是就算她理解成“誤會”又有什么不對? 對她而言,無非是一次開放的性關系。沒有愛的性。她想理解成什么都符合邏輯。 見季霆不說話,陶溪和粲然一笑:“我總不能說,是我們倆情不自禁地遵從了天性……” “溪和?!奔决亓怂脑?。 由于是開荒之旅,所以那晚的觸感有一部分是刻進他心里的。他確定自己對陶溪和毫無男女之意,卻又對她熱情的吻和甜膩的肌膚產生了記憶點。 每每意識到這一點,他會在心中狠狠唾棄自己。 徹底回神后,他輕呵一口氣:“難為你了?!?/br> 陶溪和笑笑:“不為難。我才不在乎別人說什么。只是謠言沒有這么快平息,你忍忍唄?!?/br> 季霆忽然有些煩躁。 煩當初怎么就昏了頭,更煩這樣隱晦的事情成了院兒里的一樁談資。這明明是他跟陶溪和的私事,如今卻連符迪都有資格評頭論足了。 好在大家惦記著這位是陶老先生的心頭rou,又是個待嫁的小姑娘,難聽的話都沒指向她。 他釋然道:“你不為難就好?!?/br> 這頓飯陶溪和沒動幾次筷子,季霆也吃的沒滋沒味?;蒯t院取車的路上,空氣格外安靜。 兩人走到停車場,季霆的目光突然被入口處的一個身影吸引,陶溪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里站了個瘦弱的婦女,頭頂舉著一個大紙牌,上面寫著——葛醫生,救救我。 陶溪和隨季霆走近那婦女,最先留意到的是她那雙皸裂的手,再看她的臉,病態畢現。 “您還記得我嗎?今兒上午您掛過我的號?!奔决⑽澲?,試圖把人把門側安全地帶引。 這位女患者不肯動,執著地高舉紙牌,絲毫不理會季霆。 不遠處一個胖頭胖腦的保安見狀,高聲對季霆說:“季醫生,您別費勁了,上回那事兒鬧得那么大,像這樣的人,咱們誰還敢動啊?!?/br> 他口中的“上回那事兒”,是一個從外省來求醫的癌癥晚期患者,因為掛不到專家號,硬闖醫生辦公室,在被保安阻攔的過程中意外猝死在門診大廳。那是平京醫院近幾年來鬧出的最大社會性新聞。 季霆蹙眉,問道:“她來了多久了?” “兩個鐘頭有了,她不知道從哪里搞到了葛老的車牌號,知道葛老今天下午有臺手術,死活守在這兒不肯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