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你當我蠢鈍無識不成?” 顧淮濟將婚事拖了多年,滿京城女眷他都不曾入眼。 今時今日竟能待莊舟這般珍重,可見他必將她放在心尖上無比珍重:“如果沒有你,他只怕也不會娶別人?!?/br> 但是:“新婚當日,永渡必須留在我院內?!?/br> 與此同時,她也不許莊舟為顧淮濟誕下子嗣。 他本就對莊舟心生惦念,再共同養育孩子,豈非使兩人連結更深。 允她入府已經是竇葭純最大的讓步,之后漫長人生,她絕不會再給莊舟和顧淮濟之間有任何相處機會。 殊不知莊舟本也沒打算長留雍朝,對她各種要求滿口答應,今夜宴席上也算相處和諧。 “我想要的只有永渡,你我合作愉快,我自然不會再傷害你五哥還有張家?!?/br> 竇葭純話畢,洋洋得意地與莊舟擦肩而過,獨留下莊舟失力般跌坐回廊長椅處,恍惚許久。 之前以為,她眼下雖比初見時更在意顧淮濟些,卻也不至于為他折騰得心神不寧。 可直到真正面對竇葭純,為保五哥不得不向她屈服,莊舟才忽地發現,她遠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難受更多。 坐在廊下望著院內花草出神,直到數聲嘹亮劃破天際,火花于夜幕綻放照亮整座宮城,原是爆竹聲中一歲除。 身側青石板路傳來腳步聲,莊舟回首,恰好對上顧淮濟雙眸。 她顯然沒料到他會在此刻出現,下意識起身后退幾步,努力擠出笑容:“將軍?!?/br> 他卻疾步逼近身前,攥住她手腕將人抵在廊柱之上,不容她再退。 見慣了顧淮濟平素溫潤有禮模樣,莊舟心知他正在生氣,微抬手指努力觸碰到他手側輕輕拍打,討好道:“將軍,你捏疼我了?!?/br> 誰知他根本不吃她這套,反而更加用力,委屈得她可憐兮兮地涌起水光:“將軍,你是君子,有所為亦有所不為。戰場上再奮勇,也不能欺負小女子。放開我好好說話不行嗎?” 顧淮濟被她看得心底一滯,卻還是沒有減少手上力道,甚至質問她:“在下斗膽,敢問六小姐當我是什么人?!?/br> 莊舟怔忪半秒,暫時還沒想明白她有哪里惹著他了,怯生生出聲試探道:“將軍是對我敦胡王室有恩之人,也是,是我未來夫婿?!?/br> 未來夫婿,說得倒冠冕堂皇。 之所以方才沒有立刻拒絕和隆帝與竇葭純一唱一和,顧淮濟更多是為莊舟態度而倍感受傷。 這世上除了她:“只怕無有任何女子愿與旁人平分夫婿?!?/br> 被他堵得啞口無言,莊舟又不愿說出被竇葭純脅迫之事給他惹禍上身,支吾半晌,終是趁他松手時整個人攬住他的頸撲進懷中:“將軍,我是胡人。娶了我做正室,于你將來仕途定有不利。將軍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想回報將軍一次嘛?!?/br> 水潤雙唇距他下頜不過半寸,顧淮濟僅需略略側首,便能觸及。 他收斂心神避開雙目,喉間微動:“你的回報便是給我再定親事?” 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妥罷。 莊舟一直覺著,于她而言,眼前已經是老天垂憐,又偷來的短暫一世。 待大仇得報,她總要帶著五哥再返回塔勒城。 將來或許嫁給一位敦胡勇士為妻,或許游歷四海九州不再囿于一隅之地,也或許跟著諸葛叔父跑商賺錢,還有太多太多種可能。 嘗遍人生百態,也算不枉重新走這一遭。 至于顧淮濟,他是長公主之子,世家出身,作為沙州官兵營兼任河沔關守將前途無量。 當真娶個胡女為妻,只會給他帶來阻礙,毫無益處。 她無論如何也不該這般對待再造恩人,成為他的累贅,毀他一生順遂。 可眼下莊舟亦不可說出真實目的,于是反將錯處拋給他道:“將軍真奇怪,縱觀雍朝與西域,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我大度不在意,你倒埋怨起來?!?/br> 再說:“將軍方才宴席之上,也沒拒絕你們雍朝皇帝??梢?,心里還是樂意的呀?!?/br> 她這話遮不住醋意,可惜顧淮濟卻并未聽出來,好不容易恢復些冷靜的臉色剎那又沉入谷底:“旁人三妻四妾,與在下何干?!?/br> 至于為何沒拒絕—— 當時他滿腦子都在與她置氣,不解她怎能迫于旁人威脅便將他拱手相送,仿佛他對她而言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物件。 莊舟猛地抬首,難以置信從眸底閃過:“竇葭純與我對峙時,將軍你全都看見了?” 所以他是在為她同意以他當做交易物而生悶氣。 不止如此:“我答應過六小姐,從今以后定會時刻相護?!?/br> 但她遇見竇葭純咄咄逼人,竟不曾及時告知于他,同樣也令顧淮濟感到失落。 麻煩的男人。 莊舟一面暗自腹誹,一面卻不禁咬住下唇,溢出笑意:“我也是怕把將軍牽連進來,累及將軍?!?/br> “你我夫婦一體,本該榮辱與?!?/br> “共”字尚未出口,莊舟仿佛鬼使神差般踮起腳,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蜻蜓點水,轉瞬而逝。 煙火綻放絢爛,將明亮灑落院中,落在兩人身間。 莊舟燦然彎起眉眼,雙手將他頸間攬得更緊:“將軍,祝你新年快樂?!?/br> 還有:“謝謝將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