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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深深,白墻青瓦, 每日只能坐在床沿從嚯開的窗戶瞧著外頭日薄西山怔神。 她猶如被禁錮在了屋內,出不去,跑不走。 只得拼命地抬手拍著屋門, “知舟……你放了我罷……” “放了我罷……” 可饒她將手掌拍得鮮血淋漓,也只如池魚籠鳥一般不得自由, 回應她的皆是無邊的黑暗與永遠瞧不見日出的小院。 眼角的淚應聲滑落。 恍惚間好似在床沿瞧見了垂首不語眸色沉沉的李云辭, 見他緩緩抬了指礪粗糙的手, 替她拭了淚。 可她卻還不及說話, 便又闔眼暈了過去…… - 暖融融的日光透過窗戶又篩過屏風, 傾瀉在她的床邊,在昏黃的光撫著她的面頰又撓著她的眼, 擾得她微微斂了眉頭,略有不耐得緩緩嚯開眼簾, 許是才剛醒,眼睛都還算不得睜, 五感便更靈敏些。 耳畔只余蟲鳴螽躍金風玉露, 院外的墻頭之上不知何處起了秋風,揮動著院內一棵老樹的枝丫, 眼下卻教微風掃下一枚才剛泛了黃的落葉下來。 落葉邊角清脆,在風中搖曳著, 混著枝干上頭的仍舊茂密翠綠的葉子沙沙作響。 指尖之下是絲滑的緞面,輕觸著,好似能摩挲到上頭一根一根的絲線來。 賀瑤清下意識輕緩得深吸了一口氣,一葉知秋, 盛夏竟這般悄無聲息卻又騰挪跌宕得過去了。 正這時,耳邊響起了誰人輕聲的呼喊,起初不過是隱隱約約,而后便越發響了起來,蓋住了一切蟲鳴鳥叫之聲。 賀瑤清神思渾噩地緩緩睜開眼,眼眸上頭終是透過一絲光亮來,卻見俞嬤嬤正在她床沿,“王妃……王妃……”這般輕喚著。 一時輕斂了眉頭,賀瑤清還不及應,俞嬤嬤見著她醒來,卻是喜上眉梢。 “王妃……醒了便好……醒了便好……阿彌陀佛……” 話音剛落,眸中一熱,已然要落下淚來。 賀瑤清見狀,緩緩抬手想要替俞嬤嬤拭淚,卻發現原她一雙右手已全然被包住了,除開露在外頭的小半截手指之外,一概是不能動的。 俞嬤嬤當即握住了賀瑤清的手,自己抬手拭淚,喃喃道,“王爺先頭還在這兒的,才剛將婢喚了進來,不想片刻王妃便醒了,婢這便去告訴王爺!” 說罷,站起身便要往外去。 賀瑤清眼下才剛醒,神思仍舊混沌,唇口微張,不想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卻也喚住了已然要出屋的俞嬤嬤。 那俞嬤嬤當即回轉過身在桌旁倒了一杯水,自責道,“是婢的不是,婢忘了王妃已昏睡了兩日,定然是又餓又渴?!?/br> 說罷,將賀瑤清的頭緩緩托起,喂了一點水復問道,“婢去弄些燉得香糯的白粥來,大夫說了,倘或王妃醒了,暫且只好用些清淡的,怕虛不受補?!?/br> “只能待好些了,再慢慢補回來?!闭f罷,倒似又要哭出來一般,“王妃這樣嬌貴的身子,這幾日卻是虛透了的……” 賀瑤清緩緩抬手,寬慰似的拍了拍俞嬤嬤的手背,輕聲道,“我無礙,嬤嬤莫哭?!?/br> 復又啞著嗓子問道,“阿澈還好么,大家……” 俞嬤嬤面上一怔,遂兀自點了點頭,道一聲都好,便轉身出了屋子往廚房去了。 賀瑤清聽罷,心下才些許松怔。 眼下正仰面躺著,周身僵硬無比,這才發現原來脖頸之處手臂手腕之處,連腳腕之處都包了紗布,面上更覺有些黏糊。 賀瑤清要抬手撫向面龐時,俞嬤嬤趕巧從外頭入內,見狀趕忙上前攔住,“王妃莫要碰臉,才剛上了藥的,若是碰掉了藥動了傷口,留疤可如何是好?” 說罷,許是覺得這般說話不太好,復道,“大夫皆瞧過了,王妃只稍好好用藥,不幾日便會好的?!?/br> 賀瑤清努力從嘴角擠出一個笑意來,“我知曉了,再不去動了?!?/br> 至此,俞嬤嬤便伺候著賀瑤清吃用,只每每用過了吃食,還要再用一碗烏黑的藥,腥苦非常,一日三頓,一滴都不能剩下。 也得虧是這些流水一般的藥,不兩日,賀瑤清已然可以下床走動了。 這日,東珠來瞧賀瑤清,起先是在門邊悄么兒身著腦袋,待見著賀瑤清才大著膽子入內來。 從東珠口中得知,原那日李云辭不曾先去城外軍營,李云辭將兵符給了李宥,二人兵分兩路,而李云辭是直接回了雍州城,那馬蹄陣陣不過是先頭一道出金陵城的那一隊人馬。 待將那沾既一箭斃命后,李云辭又將王庭的一老婢提到隊伍前。 那老婢顫顫巍巍說出了當日躲在帷幔之外瞧見的實情,原都羅可汗之子是被沾既與屠吾二人所殺。 至此,突厥部隊一時軍心潰散,沾既已死,屠吾還活著卻難逃眾人討伐。 “沾既一死,剩下的烏木斯還想要奮力一戰,可這時,李宥已然帶著大隊人馬趕到,至此,突厥便只能四下逃竄了?!?/br> 賀瑤清思忖著,問道,“那老婢為何肯說實話?” “那老婢原是可汗之子的奶母子,王庭之內誰人不識,待可汗之子本就有舐犢之情,一心亦想報仇,原還是月處部的藍可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將老婢送至阿兄跟前?!?/br> 聞言,賀瑤清忽得問道,“行澈呢?傷得可重?好些了么?” 不想東珠倏地一頓,一時噤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