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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辭未應,他現下胸口似燃了一撮火,初初只是腹中溫熱,如今卻仿佛炙烤著他的心腔。 先頭那月處的酒水一入口,便教他覺得腥味甚重,還混著不明的苦味,卻絕不是因著滴血的關系,他知曉月處絕不敢蓄意下毒,只一時勘不破那使者口中所言的頂頂金貴之物究竟是何。待酒水過了喉間緩緩淌入心口,如一抔暖流積于胸腹處,教人精神為之一振奮,連那時耳邊眾人的豪邁之言都尤為震耳。 可眼下還有一樁更要緊的事,李云辭只得強壓下心頭的異樣,撩開襕袍的衣擺信步向案幾去,手指輕叩案面,面上瞧不出半點波瀾。 賀瑤清不知俞嬤嬤究竟犯下了什么事,見著李云辭不急著發難的模樣,遂緩緩起了身,低聲細語道,“不知嬤嬤做了什么錯事,還望王爺看在她年事已高的份上,網開一面?!?/br> 李云辭倏地停了輕叩案面的手指,斂眉側頭朝阿二遞了個眼神。 阿二雙手垂握在面前,“先頭王爺與使者在房中正說著話,竟隔墻有耳,屬下只當是刺客,不想待提到面前來一瞧,竟是……王妃身邊的俞嬤嬤……” 說罷,阿二扯下了塞在俞嬤嬤口中的布子,只俞嬤嬤仍舊不發一言,垂首俯地,背脊不住地瑟縮著。 “屬下在前頭問過話了,嬤嬤卻不肯說……” 既不肯說,那眼下便是提到她跟前對峙來了。 賀瑤清的一顆心漸漸下沉,垂首朝俞嬤嬤望了一眼,她知曉為何俞嬤嬤為何會做那隔墻之耳,也知曉她為何不肯置一詞。左右不過是想聽一聽那使者與李云辭于無人處究竟要說寫什么,可于圣上有害? 可賀瑤清委實不明白,金陵城究竟是如何催促的,圣上又是下了何樣的旨意,教俞嬤嬤膽大妄為作下這般蠢事來?只眼下被抓了個現行,俞嬤嬤想來也知,她既已敗露,圣上那頭怕是猶如一顆棄子,倘或不小心再攀咬了誰人,非但不能活命,反而得不償失…… 賀瑤清目光流轉,心下踱起了邊鼓,她自然可以不出聲,只道一句全然不知情,讓李云辭隨意處置了俞嬤嬤,可如今在這梁王府,她亦是孤身一人…… 想來李云辭也不會枉顧圣上的臉面要將她處置了去,左右她不得李云辭的歡喜,那便破罐破摔了。 半晌,賀瑤清跪了下去,“都是妾身的不是,還請王爺寬恕?!?/br> 一旁的俞嬤嬤聞言,慌忙抬起頭,直搖著頭嗚咽著,“王妃……都是婢的錯,是婢的錯!” 李云辭挑了眉,不理會俞嬤嬤的哭訴,啞聲道,“哦?竟是王妃授意了你的嬤嬤?不知究竟是要探聽什么?!?/br> 第14章 他想撫上她的面頰,教那…… “王爺近日公務繁忙,已然許久不曾回屋來,每每去書房,也見不到王爺的面……也不知究竟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今日看月處使者與王爺一拍即合,突厥美人纖腰婀娜……只怕王爺心有旁人要納妾……” “嬤嬤想來是瞧妾身不思茶飯……” 一字一句,教人聽來皆是丹心赤忱,混著哭腔,宛若林籟泉韻。 李云辭垂眸望著跪在門邊的賀瑤清,只看著她如何訛言謊語、撒詐搗虛,心下又是一陣煩躁,“如此,倒是我的不是,冷落了王妃?!?/br> “妾身自知無用,討不得王爺的歡心,王爺若是想要納旁人,妾身定然與meimei和睦相處,旁的都不敢奢望。嬤嬤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為著妾行差踏錯?!?/br> 賀瑤清說罷,微微抬面,眼中泛著盈盈水光,與立身在案幾旁的李云辭四目相對。 李云辭望著她眸中飽含的熱淚,雖還不曾落下,卻教他下意識便想起那晚沐浴的情景來,一時酒勁上涌,腹中升起異樣,額間竟沁出一層細密的汗。 這個女人的眼淚怎會這般多,多到教他煩悶不止,教他每每與她說話都要斟字酌句兼權熟計去琢磨何為真何為假。 只眼下,已然教他耐心全無。 屋內一陣靜默,只余朔風吹入屋內躥過地籠炭火的噼啪之聲,炭火若明若暗,卻能輕舀似的燃了誰人心下的殆亂,雖那殆亂來得莫名。 良久,李云辭神情晦暗,嗓音輕而又輕,“出去?!?/br> “讓他們都走遠些!” 末了又加了一句,只話中已然淬了怒意在,叫賀瑤清聽來不免心下一驚,也不知是否才剛的話說得不美,觸怒了他。 那頭阿二得了令便帶著俞嬤嬤出屋去了,還反手闔上了門。 轉眼,屋內便只余二人。 他如今心下有一通火,面前這個女人,不知得了圣上何樣的旨意帶了何樣的目的至他身邊,縷縷置他的申飭告誡于不顧,總妄行魅惑之事,今日能做隔墻耳,他日可會圖窮匕見? 月處的酒后勁十足,李云辭眼下步履竟有些虛浮,胸間唿吸急促險些教他遏不穩,只這些賀瑤清埋著頭面都不曾瞧見。 李云辭一步一頓行邁靡靡至她跟前。 緩緩矮下身子,單膝著地,伸出修長而有力的兩指挑起賀瑤清的下頦,將她抬至與他對視,眸色深深,晦暗不明。 賀瑤清一仰面便撞進了這樣一雙眼眸中,分明異常冷漠,卻難掩怒氣。這還是她頭回見到他有這般駭人的辰光,教她心下微顫。 二人離得這樣近,近得好似能嗅見他唇邊灼人的酒意,望著他薄唇輕啟,喚她—— --